《沁夜书》沉没雨岛

24、谋反嫌疑

　　才歇了不到一个月，在广州的朱雀使白凤羽又传来消息，白凤羽五个月前被麒麟司派去巡查南方诸镇，暗中调查各地节度使官员是否对朝廷藏有异心。白凤羽来到广州已两个月，在广州开着一家茶馆，借着来往商客打探到不少消息。
　　据白凤羽称，近日广州都督哥舒晃有谋反的动向。麒麟司收到消息后，即刻禀明圣上。陛下以为广州都督哥舒晃向来忠于朝廷，必不会谋反。但白凤羽的确给出了哥舒晃近日行事古怪的证据。
　　为尽快调查清楚事实，陛下便派李玄景前往广州，协助白凤羽调查此案。李玄景即将出发的前日，桑夜漓却来找他。桑夜漓打算和李玄景同去广州，然而李玄景却不愿带她同去。
　　桑夜漓：“李玄景，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亦决定了，要跟着你把这些案子查到底。”
　　李玄景：“案子永远也不会有结束的一天。与我同生共死过的兄弟，还有我师父皆是命丧于朝廷大案中，我没法保护他们。我也保护不了你。你究竟为何非要卷进这些是非？”
　　桑夜漓：“李玄景你加入麒麟司的初心是什么？”
　　李玄景：“守护百姓，保天下太平。”
　　桑夜漓：“我与你一样。我虽能力不及你，可你不能替我决定我的选择。生死由命，我不怕。”
　　李玄景见劝不动桑夜漓，亦是无法。桑夜漓的脾气如此倔强，以至于掌镜使都不得不佩服。为争取去广州查案的机会，她竟在掌镜使秋露白的门前站了一夜。
　　李玄景终于还是答应带桑夜漓去广州。路上，桑夜漓骑在马上歪歪斜斜地，显然是过于疲劳，快要生病的征兆。李玄景见此，便借故找了一间客栈歇脚，称今日不赶路了，他累了。李玄景给桑夜漓端来一些饭菜，竟都是桑夜漓平日里最爱吃的。
　　到了广州，情形自是与虔州很不一样。广州商贸繁华，各国商船都在广州港口停泊上岸，再由此处将货物散往扬州、洛阳、长安等大都市。广州聚集着许多外国商人，因此朝廷特设了市舶司管理外来商人。
　　李玄景和桑夜漓先去“来仪茶馆”见了麒麟司朱雀使白凤羽。
　　白凤羽此时正在举办一场斗茶大会，来自波斯、大食、南诏、真腊等国的商贾都来参观这一场斗茶盛会。与白凤羽斗茶的是广州老牌茶馆“碧涧春”的老板娘殷如意。只见殷如意娴熟地表演了一套茶艺，尤其在打茶沫时，竟能在茶上留下曼妙的牡丹花。白凤羽亦不甘示弱，将舞技与茶技结合，一套表演下来引来众人掌声。
　　来自外国的商人品评着殷如意和白凤羽斟的茶，交口称赞，并向她们询问价格，打算买茶叶带回国出售。李玄景和桑夜漓在茶馆雅间内等待着白凤羽，白凤羽谈定生意后，将事情交给管家，走进了雅间。
　　白凤羽：“青龙使，七年未见，凤羽本以为此生都无缘相见了。”
　　李玄景：“叫我李捕头便可。七年来你改变不小。”

　　白凤羽：“掌镜使教诲我许多。身在朱雀使之位，亦是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胡闹。”
　　白凤羽亦是从小跟着掌镜使秋露白，只是她与檀香性情全然不同。檀香深沉敏感，不苟言笑，而白凤羽从前却常常与人打架惹事，性格尖锐，处处挑刺。然而七年沉淀，竟让她变成了如今这般处变不惊，古井无波的模样。
　　白凤羽见了桑夜漓倒十分喜欢，桑夜漓有从前白凤羽的影子，因此白凤羽待她格外亲切，又问了她许多问题，诸如桑夜漓户籍何处，家中都有何人，有没有兄弟姐妹等。白凤羽和桑夜漓拉完家常，终于肯进入正题。
　　她对李玄景说广州都督哥舒晃平日里宽仁待下，广州百姓生活富足，亦非常爱戴这位父母官。只是近日来哥舒晃却性情大变。从前他清廉简朴，行事低调，处处谦和。最近他却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白凤羽与常来茶馆的这些外国商人交好，其中有一位波斯商人近日便与她抱怨说哥舒晃近日常常在市舶司扣押他们外国商人的货物。
　　从前按照规定，市舶司要在十成货物中扣两到三成的，可如今哥舒晃却每次都要扣押四到五成。这些外国商人漂洋过海行商，还要冒着货物被海盗抢劫的危险，可如今市舶司扣押他们这么多货物，他们的利润便被压榨得微乎其微。如此往下，这大唐的生意他们也做不下去了。
　　白凤羽暗地里调查下去，发现哥舒晃并未将多扣留的货物上交朝廷，而是放入自己在广州的私库。起初白凤羽以为此案只涉及到贪污，可哥舒晃却偷偷将这些货物运到扬州变卖，将这些多盈利的几百万两银子暗地里用来购买兵器、粮草。
　　白凤羽察觉到他的行为后，便火速发消息回麒麟司。本以为朝廷会即刻实施抓捕计划，没想到却派来了李玄景继续调查。
　　白凤羽：“此事已证据确凿，不知朝廷派李捕头来广州还要调查什么。李捕头应即刻禀报朝廷，将哥舒晃捉拿归案。”
　　李玄景：“陛下相信哥舒晃为人，以为他绝不可能谋反。且你说哥舒晃是近日才性情大变，也许他是受到什么人蒙骗操纵。”
　　白凤羽：“若李捕头坚持以为此案可查，便去查吧。凤羽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
　　李玄景在白凤羽这里吃了闭门羹，白凤羽在此处人脉广阔，能帮他不少。可她这些年来虽变得更加沉稳，固执己见的毛病却依然没有改变。李玄景只好自己寻找接近哥舒晃的门路。
　　李玄景和桑夜漓走在广州繁华的大街上，街道两旁有不少卖外国舶来品的铺子，珍珠、玛瑙、象牙、犀角什么新鲜玩意都有，甚至还有一些珍奇的动物。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广州的奴隶市场，在大唐买卖外国奴隶是合法的，因此有不少真腊商人用商船运了昆仑奴来出卖。李玄景和桑夜漓经过一处贩卖奴隶的露天市场，来自真腊的商人让强悍健壮的昆仑奴裸着上身，通过用木棒击打他们来展示他们的体格。
　　桑夜漓：“奴隶贩子对待昆仑奴如此残暴，真应该取消这种奴隶交易。”

　　李玄景：“使用外国奴隶是达官贵人们彰显身份的方式。买卖外国奴隶有暴利可图，亦可为朝廷贡献税收。官府岂会轻易取缔？”
　　这时桑夜漓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穿着波斯服饰的男人，看起来特别像郭暧。桑夜漓和李玄景追过去，发现果然是郭暧。
　　桑夜漓：“郭暧，你为何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此地。”
　　郭暧：“李捕头，夜漓？你们怎么来了。”
　　郭暧倒并非跟踪李玄景和桑夜漓前来，而是在长安认识了一位波斯商人，他要带郭暧来见识一下广州商贸的繁华。郭暧正好无所事事，便与他一同来到了广州。今日这波斯商人便要带他去与哥舒晃的大公子哥舒胤谈一桩奴隶生意。
　　李玄景和桑夜漓得知哥舒晃的大公子竟从事奴隶交易，便想到了一个接近他的好办法。李玄景假扮贩卖昆仑奴的奴隶贩子，让哥舒晃的波斯朋友将哥舒胤介绍给他谈生意。李玄景再趁机想办法住进哥府，调查哥舒晃的一举一动。
　　郭暧见又有机会参与大案，自是兴奋不已。几人回到郭暧下榻的波斯驿馆，此处陈设华丽，有美酒，有舞姬，还有许多波斯商人。李玄景与郭暧的商人朋友见面后，他很热心地答应了将李玄景介绍给哥舒胤做生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