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春涧》风过山丘

38、第 38 章

　　何时鸣不了解他宿舍的情况，也没兴趣了解，但他跟白轩毕竟有过合作，又在同个实验室，虽然私下完全没交集，但应该能算是朋友了。以他对白轩的了解，他本性并不坏，只是智商高情商低，跟自己不同的一概否定，在心里默默否定就算了，还非得说出来让别人知道，能不让人讨厌嘛。大概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容忍了。

　　何时鸣：“反正快毕业了，你以后去了美国，大概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白轩：“嗯，我姐也是这么说的，还老是叫我管住嘴。我为什么要管住嘴啊，不说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何时鸣心说，你说出来了别人难受。

　　何时鸣：“你姐也是为你好，可能你以后就明白了。”

　　白轩：“不想明白，你们都是虚伪的人类知道吗，才不要变成跟你们一样。我姐说我们家有她一个虚伪就够了，我就开开心心做我自己就好了。我姐说，可能国外的环境更适合我，她说以后我们就一直生活在那边好了。”

　　何时鸣惊讶道：“你姐现在国外啊？她可真宠你。”

　　白轩：“是啊，她在芝加哥，所以我只申请了芝加哥大学。”

　　何时鸣更吃惊了，虽说白轩申请资料亮眼，拿到全奖的可能性很大，但这种事谁都不能百分百保证啊，也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傻。反正他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排名前十的都快递了申请资料。

　　何时鸣：“你跟你姐感情真好。”一个宠，一个不管不顾。

　　白轩听到这个笑了，笑得还挺幸福，“那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在一起好几年了。”

　　经过何时鸣的再三确认，白轩跟他的邻居姐姐确实早就在一起了，被别人称为怪胎的人还比他早脱单，何时鸣默默地把给他打的“情商低”的tag给撤销了。

　　白轩其实不太爱跟别人说他的私事，但是他却很愿意跟何时鸣说他的恋情，大概在偌大的A大，他已经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了。而且，他有一种直觉，何时鸣跟别人不一样，不会以异样的目光看他，跟他说这些很安全。

　　不得不说，白轩直觉还是很准的。

　　白轩这个天才儿童从小就有些异于常人的言行举止，他爸妈是海归高知，一个搞计算机研究，一个搞物理研究，平时工作都很忙，任其释放天性，宠得没边儿。等到高中毕业成了个大小伙子了，才意识到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大概很难找到女朋友，放话说以后只要有人要他，他们都无条件支持。大一寒假，白轩领着邻居姐姐回家，跟他父母说，“她要我。”

　　邻居姐姐就比他大一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自家儿子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就这一个姐姐一直不离不弃。他爸妈一直都挺喜欢邻居姐姐的，把她当半个女儿待的，一看是她，两人居然乐得合不拢嘴，直言总算不担心儿子后半生了，知根知底多好啊，还让邻居姐姐千万要一直忍着别跟白轩分手。

　　邻居姐姐的父母是搞艺术的，没有门第之见，也表示支持他们，两家关系比从前更好了。

　　9月30号上午，陈继岚看了下自己的股票账户，已经从最初的十万升到现在的三十多万了，对自己的战绩还算满意，恋爱资金已到位。

　　何时鸣今天没课，带着电脑在图书馆看文献，顺便等陈继岚下课了一起去食堂吃饭。

　　北城已经进入初秋，校园里的银杏树叶开始变黄了，这个季节的天好像特别高也特别蓝，都说这是北城最好的时节，所以长假来旅游的人格外多，知名景点都是人从众。

　　虽然是一周长假，也仅仅是不上课而已，对大四学生来说，该做的实验还得继续，该找工作的还得继续奔波。考虑到长假第一天是出行高峰，最后一天是返城高峰，何时鸣特意空出了中间的三天时间陪小女友。

　　“鸣哥，你看看，这是我想到的几个人应该不多的地方。”陈继岚把上课走神的成果摆在了何时鸣面前，两人面对面坐着在等菜上齐。

　　何时鸣仔细看了一遍，都是没有出现在旅游宣传手册的周边景点。大部分他都去过了，毕竟比陈继岚早来北城两年。

　　“我觉得都挺好的，你决定吧。”只要跟你待在一起，去哪儿都没所谓。

　　“行啊，那我就来安排啦。那我们2号去爬蟒山，中午在山上野餐。3号去郊区的温泉酒店，泡温泉放松一下，在那边住一晚，4号去附近的农家乐吃饭，听本地同学说味道很不错的。”

　　显然是做过功课的，陈继岚三下五除二就把三天的行程安排好了，得了何时鸣首肯后，又当着他的面打电话订酒店。

　　接线员问她要标间还是大床房。

　　陈继岚说稍等一下，她把手机拿开一点，一本正经地问正在看出菜窗口的何时鸣：“鸣哥，咱要标间还是大床房啊？”

　　何时鸣挑眉，“这还用问？！”

　　“那要大床房了啊。”

　　话音刚落，陈继岚的脑袋就被薅了一把，只好老老实实对电话那头说道：“标间。”

　　订完酒店，俩人点的三菜一汤也上齐了。

　　放假前夕，不少人已经出去浪了，食堂里人比往日少。

　　吃饭的时候，何时鸣状似无意地提起白轩的事。

　　陈继岚听完并没觉得多惊奇，只淡淡地说了句，“他和他女朋友的爸妈不错，我爸也挺好的，他也挺支持我的。”

　　何时鸣吃力地吞咽了嘴里的食物，问道：“你爸知道我们的事？”

　　陈继岚：“还没跟他说，但他说过支持我的，而且他肯定很喜欢你的。”

　　何时鸣给她夹了一筷子回锅肉，说：“慢点吃，不着急。”

　　陈继岚故意伸腿去勾何时鸣的小腿，坏笑了下，“都听你的。”

　　何时鸣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嗔道：“收回你的腿。”

　　两人就这么笑闹着吃完了一顿午饭，满心欢喜。

　　他们自确定关系以来，并没有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两人各自忙碌，不过是空闲时争分夺秒待在一起，有时是吃饭，有时是一起在图书馆自习，有时是一起晨练，有时是一起散步，就像这校园里众多的热恋情侣一样。只要待在对方身边，就无比欢喜和满足，做什么都别有一番情趣，就这样一直细水长流也挺好的。

　　下午，陈继岚要去校学生会办公室开会，何时鸣去实验室，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开，这里人来人往，他们像普通朋友一样告别，在秋日暖阳下骑着同款单车背道而驰。

　　还不到五点，秦芳芳就到了陈继岚他们的宿舍楼下。这家伙暑假在西北穷游了两个月，晒得跟个煤球似的，回北城一个月总算白了一点，从煤球变成小麦色了。

　　陈继岚差点没敢认，“啧啧，比你小时候还黑，你这样还能找到男朋友吗？”

　　“我这样的看着健康有朝气，更受男孩儿欢迎好吧，比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好多了。”

　　秦芳芳看到陈继岚身后的何时鸣，赶忙打招呼，“学长好，好久不见啊。”

　　“你好。”

　　虽然何时鸣跟她说话语气温和又带笑，但秦芳芳总觉得跟他很有距离感，都有点后悔叫上何时鸣一起了。

　　秦芳芳拿出她最新款的水果智能机点了几下，“我们打车去吧，现在出了个打车APP，打车有优惠还能抢红包。”

　　陈继岚闻言很感兴趣，正好明天出行可以用，便拿出手机也要去下载，她的手机跟秦芳芳的是同款，是暑假的时候陈明华送给她的，说她照顾爷爷辛苦了。

　　“叫什么？”

　　“dd打车。特方便。你看，已经有师傅接单了，就在西门附近，咱赶紧去西门等吧。”

　　出租车只能到胡同口，里面狭窄不够车通行，只能步行进去。

　　三人下车往里走，胡同里低矮古朴的房屋和烟火气让人有种不在大都市的错觉。大约往里走了100米，秦芳芳指着右手边竖起来的一个小招牌道：“就是这里。”

　　只见招牌上写了三个字“刀削面”。

　　三人推门而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普通的居家衣服。

　　“小姑娘这次还带朋友来了啊。”妇人这话是对秦芳芳说的。

　　“是啊，阿姨，您这里的面太好吃了，有妈妈的味道。”

　　妇人笑得更开心了，“喜欢就好，阿姨给你们送一份泡菜。”

　　这家店铺是自家房子改造的，面积不大，只摆放了五六张可供四人坐的桌子。店里只是简单地刷了下墙，打扫得干净整洁，坐在这里有种小时候在家里的感觉。

　　秦芳芳点了牛肉刀削，陈继岚和何时鸣都点了西红柿鸡蛋刀削，另外加了烤羊肉串和两碟凉菜。

　　陈继岚喜欢这里接地气的环境，问秦芳芳：“你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秦芳芳：“就有一次社团组织了一个胡同游的活动，走到这条胡同的时候饿了，就进了这家面馆点了碗牛肉刀削面，一吃就被惊艳到了，就想着带你来试试，一会儿吃完我们还可以去附近酒吧街逛逛。”

　　秦芳芳给他们讲了旅行途中的有趣见闻，又逮着何时鸣问了一堆物理方面的问题。

　　陈继岚看着何时鸣说自己的专业领域神采飞扬，自信又博学，这样子简直迷死人了。

　　认真学习的秦芳芳无意中瞥到了陈继岚，“你这什么眼神儿啊……学长，你看她，她那么看着你，你有没有觉得瘆得慌？”

　　陈继岚转过头骂道：“滚蛋。”她侧头对何时鸣说，“鸣哥，不要给她讲了，她说我。”

　　坐在两人对面的秦芳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靠，你是在跟学长撒娇吗，吓死宝宝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妹妹。”

　　何时鸣宠溺地笑了笑，“嗯，不讲了。”

　　秦芳芳：“！！！”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两兄妹有毒吧！？

　　陈继岚挑衅地抬了抬下巴，得意地又吃了一串羊肉串，“好吃。”

　　“学长，那个，咱继续说？”

　　“刚不是说完了吗。”何时鸣不紧不慢地回答她。

　　“……”如果秦芳芳没记错的话，何时鸣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这个领域的研究很热门，目前主要有几个方向，一个是……

　　这明明就是没说完啊……有种被当作弱智的赶脚……还有种被两人联合起来欺负了的赶脚……

　　“这样啊……”秦芳芳只好住嘴了，默默地吃了口泡菜来抚慰受伤的小心灵。

　　饭后，陈继岚抢先买了单，小店实惠，三人一顿饭吃了不到一百。

　　去往酒吧街的路上，陈继岚对秦芳芳说：“你推荐得不错，好吃。”

　　秦芳芳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看在好吃的份儿上，能不能让学长给我再讲讲？”她算是看出来了，以前只是陈继岚单方面黏她哥，几个月过去，何时鸣现在明显跟以前不同了，他很宠陈继岚。

　　陈继岚搂着何时鸣的肩膀笑得不行，“算你有眼力见儿。”

　　初秋的夜凉风徐徐，何时鸣不着痕迹地扶了下她的腰，两人身体一侧紧紧贴着，交换着彼此的体温，温暖又暧昧。

　　长假前最后一个工作日的晚上，古色古香的酒吧街人头攒动。街头歌手的歌声跟喧嚣的人声杂糅在一起，没能吸引人流驻足。

　　何时鸣和陈继岚肩挨着肩在人流里缓慢移动，秦芳芳越走越觉得自己比街边的路灯还亮。她心里纳闷儿，上次爬山的时候他俩还没这么黏糊吧，这次总觉得这兄妹俩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就好像他俩自成一个世界，谁都融不进去。

　　陈继岚不喜欢这乱哄哄的环境，提议道：“要不咱回去吧，好吵。”

　　“好。”

　　“可以。”

　　三人费劲儿地挤出了人流，走到了主干道才算松了一口气。

　　秦芳芳：“黄金周真吓人，我假期要死宅了。”

　　陈继岚：“嗯，正好可以多多码字。”

　　秦芳芳叫的车很快就到了，先把陈继岚和何时鸣送到了A大西门，然后才到她自己的学校。俩人下车以后，她从副驾驶的车窗瞥到陈继岚好像去牵了何时鸣的手，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一点，谁料车子突然发动驶离西门，看不见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小时候牵手就算了，长大了还牵手，亲兄妹都不带这样的……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秦芳芳约陈继岚吃饭再也不叫何时鸣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