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琼瑶之悲催的人生》微云烟波

30、番外 紫薇

　　碧华庵很小，零零总总加起来不过十个人，供奉的是文殊菩萨，每日里早课晚课，念经的声音也都是低不可闻。
　　碧华庵的后院里，一个穿着灰色缁衣的女尼拿着水瓢在浇花，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有了细细的皱纹，隐隐还看得出曾经的秀美。一开始，庵里的人只知道，这个法号叫做忘心的师姐（师妹）是个哑巴，据说也是出身富贵，可是，还未成婚，未婚夫就获了罪死了，然后便出了家。本来听着这样的故事，那些女尼还是很同情她的，可是，这个忘心实在是太让人消受不起了。总是眼泪汪汪，活像被人欺负了一般，而且，还总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这碧华庵不过是个很小的尼姑庵，香火也不是很兴旺，很多事情都是要她们自己动手的，可是，这忘心简直就是还把自己当作大家小姐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干。住持看她没有什么力气，那挑水砍柴的活也没有分配给她，可就是让她择菜煮饭她也干不好，你还不能说她，你刚一开口，她就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要不是每个月这个忘心的家人都会派人送些米粮油盐布匹什么的过来，让庵里的人多照顾一下她，以她的性子，早就被排挤死了。后来，不知是谁说漏了嘴，原来这个忘心当初做姑娘的时候是个不守规矩的，还在孝期就跟男人勾勾搭搭，私定终身的。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应该被抓去浸猪笼的。亏得她家的人厚道，只是让她出家了事，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污了佛门净地啊！这样想着，更没有人乐意理会这个忘心了，每天除了送饭，压根没人跟她说话。
　　忘心却是什么也觉察不出来，她一直在自怨自艾，为什么自己那美好的感情却不能被人接受呢？啊，她的尔康，是多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啊，为什么皇阿玛就是不喜欢他呢？尔康，他是自己的命啊！心里想着，她又眼泪汪汪起来，啧啧，那泪水，浇得身下的花都萎靡了。
　　一边回想着自己美好的却半途夭折的爱情，忘心心不在焉地将路边的花都浇了一遍，然后，便将水瓢放到水桶里，转身回房了。
　　一个老尼姑沉默着送来了饭菜，一碗白米饭，一碟青菜，一碟油煎豆腐，一碗蒸鸡蛋。说实在的，便是大富人家，这样的斋菜也不能说差了，凌霄还真没委屈了这个丢尽了皇室脸面的便宜女儿，那个老尼姑也是专门派过来伺候她饮食的。可是，作为一个有情饮水饱的典范，这样的生活怎么能够满足得了她呢！曾经叫做紫薇，现在的忘心是一点也对不住她的法号，要不是当初怕她把自己那些丢人现眼的往事当作美好的故事那样四处宣扬，在宫里就给她灌了哑药，她铁定跟个祥林嫂似的，逮着人就说她美好的爱情了。
　　因为凌霄的刻意照顾，忘心每日里除了浇花，就是伤春悲秋，哪怕是下一场雨都能惹得她泪水涟涟。她没有了嗓子，这小小的尼姑庵里也没有琴棋书画供她消遣，她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像她的尔康，如同她的母亲一般，她的生命完全被那个自己想象出来的爱情所占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尔康帮着自己认爹，却被夺去了官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嫁给尔康！为什么她成功地认了爹，自己的生活却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呢？当格格虽然锦衣玉食，可是，那几年在宫中，她一直在守孝，又因为凌霄明显不待见，一应用度也是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她还真没怎么享受过真正属于皇家格格的尊贵生活。当然，也是因为她自己先轻贱了自己，否则，无论怎么样，她也不会落到被奴才看不起，身边只有一个金锁贴心伺候的地步。至于金锁，她也是被这个不着调的主子给连累了，当初出了那样丢尽皇家脸面的事情，漱芳斋的所有奴才都被处理掉了，金锁自然也不例外。忘心只有在需要自己洗衣收拾的时候，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什么都帮她打理得舒舒服服的金锁。她如今就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每日里假装自己在屋子里弹琴，给自己的尔康唱歌，和尔康谈诗词，谈哲学，谈人生，谈理想……所有人看着她那张已经变得苍老的脸上露出梦幻一般的少女怀春的神情，嘴巴开开合合，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似乎身边真的有一个男人在和她说话，谈笑，与她拥抱亲吻一般，让人惊悚不已，她们都私下里说，这个忘心，大概已经疯了。
　　其实她若是真的疯了，倒是件好事，偏偏，她有时痴傻，过不了多久就会清醒归来，一双泪眼蒙蒙的眼睛里继续泪如雨下，一边将那些不知道被她因为浇得泪水比水还多的枯了一茬又一茬的花继续浇上一遍，一边哀哀怨怨，不知道嘴里在嘀咕什么东西，看她的口型，似乎在喊某个人的名字，叫什么阿康的？
　　在日复一日的痴狂中，忘心彻底疯了，整日里忽哭忽笑，手舞足蹈，庵里的人没办法，请来了大夫看诊，虽说她嘴里只会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可架不住她时时刻刻发癫啊！这庵里也没什么钱，用不起什么好药材，就每日里给这个忘心喝着所谓的安神汤，让她天天昏睡，省得烦人。
　　凌霄得到了消息，沉默了一下，最终只是挥挥手，随她去了。这个紫薇，她的一辈子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如今也该谢幕了！忘心的病拖了几个月，便无声无息地去了，她被一副薄棺，葬在了山里，庵里的几个尼姑给她念了两遍往生经，一切也就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