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荆棘鸟【悬爱】》江羡鱼

59、奇迹朝朝

　　酸辣粉，没有不辣的做法。

　　顾朝朝承认自己提议去餐厅吃酸辣粉，有存心为难许言清的意思。但是，她也必须承认，自己对于许言清情感上的动摇。
　　所以，她这才迫切地想要做什么，比如用些无伤大雅的手段作他。

　　这算自救吗？
　　故意作他，想着他要是觉得烦了，那就最好不过。

　　顾朝朝觉得，如果感受到许言清退了一步，那她就能顺利成章地退九十九步。就算再喜欢这个男人，也都要保持着自己的意志，感觉到不适和受伤，就要尽快退出。

　　谈恋爱，强求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主张。

　　但是，看到坐在身旁的许言清面不改色地扯开筷子，认真撇去汤面上……根本无法撇开的红油，她还是有点轻微的罪恶感。

　　“……吃不了的东西，就不要强行吃了……”顾朝朝扫了他一眼，把手边的海带蛋汤推到了他那边，尽量自然地说，“……总要明白自己的喜好吧。”

　　“喜好会随着时间发生改变。”
　　他的目光在朝朝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更加自然地端起海带汤喝了一口。
　　“我只是之前没有尝试过微辣，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

　　她另有所指地问，那他也同样另有所指地回答。

　　顾朝朝嗦粉的动作一停。
　　而后，她轻哼了一下，说：“随便你好了。”
　　嘴硬成这样，那就别吃一口粉喝一口汤啊。

　　两人的动作虽小，但是架不住这饭桌上，除了闷头嗦粉沉浸于中华美食的中文不怎么样的马修，全是明眼人。

　　李泽拿筷子敲了敲碗，阴阳怪气地调侃：“欸，打断一下两位啊，咱们吃的是酸辣粉，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狗粮呢！”

　　顾朝朝脸色难看。
　　许言清依然淡定，动作优雅地吃着东西。

　　唯一的受害者，估计是苏樱，她想笑，结果被辣汤呛到了。于是，这场午餐在无限循环的“……咳咳咳……”声中，递水递纸，兵荒马乱地结束了。

　　下午的工作，主要是做好抓住Rain的计划。

　　马修从未在公开场合有过照片之类的露脸，理论上Rain是不知道马修长相的。所以他们打算选人代替马修，与Rain会面，实施逮捕。

　　最适合伪装马修的人选，自然是李泽。

　　不曾想，才定下人选。马修就颤巍巍地举起手，吞吞吐吐地表示：“我有异议……那个什么，Rain他知道我……不对，他以为我是……女人……”

　　李泽很是鄙夷：“不是，你网上冲浪，男装女？”

　　“允许女装男，不准男装女啊，我好歹是个风险性质高的职业盗贼，不多披几层马甲还怎么混……”
　　马修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底气不足。

　　苏樱“啧啧”一声，摇头大悟：“果然我看网上各种奇葩帖子那些评论里，什么我是女，我也怎么怎么样的话术，其实皮下全是男装女吧……”

　　顾朝朝打断苏樱即将一千字小论文式的吐槽，抢先问马修：“你那网上形象，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剔除李泽，适合伪装的人，好像也就只剩下自己了。

　　Rain的邮件里，并没有他们如何碰头的交代，显然Rain认为自己能认出马修，是有什么标志性特征的。
　　她得问清楚，不然到时候碰面露馅了，那就真竹篮打水一场空。

　　马修支支吾吾，声音如蚊，不敢抬头：“……羊毛卷……洛丽塔……”
　　顾朝朝：“……”

　　所以，她要伪装成……羊毛卷穿着洛丽塔小裙子的小女生？

　　顾朝朝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
　　“我可以？”

　　苏樱为难，摆手：“我倒是可以装，但是……我菜鸡……出不了外务……”

　　顾朝朝又看李泽。

　　李泽握拳放在嘴上，咳咳一声：“你别看我……我是壮汉，穿成那样不会被认成马修，只会被当成变态。”

　　朝朝挤出一个微笑。
　　“难道我就不会被认成变态？”

　　半晌过后，只有许言清带着温雅的笑容看着她，回答：“不会。”
　　很快又补了一句。
　　“我觉得，大约……很好看。”

　　顾朝朝：“……变态。”
　　这个人是变态吧？

　　*
　　尽管百般抗拒，真到了那天，顾朝朝还是为了任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比如去商场里LuLualways的专卖店，买洛丽塔的裙子。

　　她想找个人和自己一起，马修自告奋勇。
　　结果，当天来的人却是许言清。

　　她打电话过去骂他是爽约的鸽子精，电话那头的马修支支吾吾说自己临时生病来不了，许言清来也一样。

　　顾朝朝想，这怎么能一样。

　　等到了店里，她被营业员介绍着选了衣服试穿，许言清被带去坐在了店里属于“男朋友”坐的休息区。

　　朝朝隐约听到营业员说了“男朋友”几个字，许言清没反驳。她突然觉得，马修不能来不会是许言清搞的鬼吧，因为不想让马修被人误会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占有欲这么强，气性这么小的么？

　　临换衣服前，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马修不能来，是因为你吧？”
　　“是我。”
　　没想到，许言清相当平静的承认了。

　　这回，不知道说什么的人，反倒是她。
　　最后是她落荒而逃似的，跑进了换衣间。

　　因为季节缘故，店面的上新款都是冬装款，搭配厚实的光腿神器。不然，大冬天的穿个单薄到冻死人的裙子，顾朝朝真的会杀人。

　　因为工作缘故，她平日里穿着都以方便舒适为主，很少穿裙子。
　　更别说在冬天。

　　突然这么一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顾朝朝推脱，这是服装店为了吸引客户，故而专门弄了斜面镜子和暗色灯光，遮掩了身体和脸上的小缺点。

　　于是，她带着微妙又别扭的心思拉开了帘子。

　　许言清听到声音，抬头看她，愣了会儿，忍俊不禁。

　　怎么笑了？

　　顾朝朝移开视线：“不好看吗？我就知道……会很奇怪，很不合适吧……”
　　她絮絮叨叨的，用密集的话来掩饰心中升腾起的那点不安。

　　“不，很好看。”

　　絮叨的话意外卡壳了，顾朝朝转回视线，许言清那双沉静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朝朝的长相本身偏明艳，五官立体精致，尤其是鼻梁分外高挺。这样的相貌本身就适合复杂且花里胡哨的衣服。

　　穿着黑色的复古风裙子，搭配红色的缎带蝴蝶结，一截修长笔直的小腿。

　　整个人，裹挟着一种充满攻击性和生命力的美。

　　许言清眼角唇畔都带着笑。
　　“好看到……让我移不开眼。”

　　顾朝朝心下啪嗒一响，她的手压在心口，觉得里面好像有许多牵牛花在疯长，啪嗒啪嗒开出了许多花。

　　她还没说话，旁边营业员突然煞风景地过来，吹了好长一段彩虹屁。营业员是专业的，会用各种销售话术让人飘飘然地买下衣服。

　　朝朝确实飘飘然了。
　　但，她知道，不是因为营业员。

　　*
　　周日早晨八点。

　　朝九晚五的打工族这个点还没从床上爬起来，老年人早就完成了晨练活动。中心广场人不多，偶尔有几个背着吉他包赶去兴趣班的学生群体，以及牵着狗绳的养狗群体，在进行日常的遛狗活动。

　　顾朝朝在广场中心的喷泉前面站定。

　　这应该算是广场上最显眼的位置了。
　　这会儿但凡是经过的，没有人不朝她看一眼的。

　　朝朝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南市，真是一座包容度非常高的城市。

　　迎面的冷风吹乱了她早上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羊毛卷。

　　顾朝朝满头黑线。
　　脑中不断回忆起昨天的理发店。

　　理发师一听说她要烫羊毛卷，连忙劝阻她。
　　“……你这个是沙发，发质不适合羊毛卷。”
　　“羊毛卷。”
　　“……你可以看看照片再决定的。”
　　“羊毛卷。”
　　“……你的气质更适合大波浪。”
　　“羊毛卷。”
　　“……羊毛卷很难打理的，早上起来容易炸毛。”
　　“羊毛卷。”
　　……
　　在顾朝朝冷着脸一度只说羊毛卷的情况下，理发师跨着脸，还是做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造型。
　　离开理发店的时候，理发师几乎肯定顾朝朝第二天早上肯定会来投诉他。

　　朝朝第二天看到镜子里头发炸毛的自己，确实很想立马去理发店。
　　但是她忍住了。

　　顾朝朝把手上提着的，用油纸包裹着的画板，靠在喷泉瓷砖边，理了下头发。

　　才理完头发。
　　不，准确来说，是刚刚把画放下。
　　耳麦里就传来监控车里杀猪惊叫的提醒。
　　马修：“注意，抱着画，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爱惜画的我！”

　　顾朝朝没打算理，依旧把画放在脚边没管。

　　Rain和他不都心知肚明，这不就是一幅假画？假画还保护地这么认真，不显得演戏很假吗？

　　不过，为了防止当面交易的时候，Rain提出要检查画，她携带的就是从美术馆借来的那副《亚当和夏娃》，不是他们随意弄的道具。

　　顾朝朝看了眼手表，现在是8：20，才过了二十分钟。

　　不远处，停靠在角落里的监视车，时刻转换着监控视角。
　　顾朝朝的周围依然没有出现类似Rain的人。

　　李泽拆开维纳斯咖啡馆特制妹妹关爱版三明治，在许言清皱眉嫌弃的眼神中，就着瓶装咖啡吃早饭。

　　突然看到视线里，有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缓慢地靠近喷泉前的顾朝朝。
　　李泽满嘴嘴食物，话音含糊：“唔……Rain来了！”

　　……那个背影。
　　许言清的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