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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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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女孩儿踢球,是要改变这个世界。而有些女孩儿踢球,是不想被这个世界改变。
365秒之前,我还守望着空空如也的比分。
我是个足球。
作为新产品,首次试用到本次地区的决赛中——你瞧!轮到真正的主角,开始享用我了!
要是这个叫小雪的女孩儿——也射失第二轮点球的话——对方在最后的点球大战中,几乎一只手已经触摸到奖杯了!因为小雪的姐姐牡丹,也就是后来本场的MVP,的确没有阻止对方前两罚全中。她,非但没像以往一样,怒摔手套,还跑过去,主动给了妹妹一个拥抱,从冥顽不灵的妹妹非和她一起要走上足球这条不归路开始,姐妹俩终于正经抱上一回了。像一个人字,在相互支撑,撑起半边天。决赛的重要关头,这种踏实的感觉,是可遇不可求的,是种奢望。48岁的教练把这种奢望看在眼里,眼角只是一滴淌过。一滴而已。一滴都不该有,一滴都不配她那铁娘子的威名……铁娘子的上一个本命年,如今的小雪,才刚刚出生,当时这个先天有缺陷的女婴自然不会知道,隔壁小镇的一个平凡的女足教练,正独自一只手抱着五岁的儿子,用两条伤腿走在迁徙他乡的离婚路上。一路上,儿子都哭不明白。他只能以霸占母亲一只大手的形式,抗议父爱给了另一对母女,逼得母亲允许自己另一只小手拎着两个包、四个袋……那点家当,早就被后来一个又一个不靠天赋靠毅力的女娃们拿走的拿走、打碎的打碎。天赋是相对的,伯乐是绝对的,这是爱因斯坦说的——十五岁之前,儿子真的就相信,妈妈是世界范围内“最封神”的人,绝不质疑妈妈说得每一句话,从快速反击到爱因斯坦。直到那一年末。小雪的姐姐牡丹,站在了球队的门线上。儿子也将平生第一次忤逆铁娘子教练的权威,而任凭那个回眸给他白眼的骄傲女孩,那个被母亲认定将来最有资格为中国女足国家队在世界杯上镇守龙门的长发姑娘,盗走自己的灵魂……
好在是夜场。
刚满12岁的12号小雪,公认的本届赛事最佳第12人,才有机会替补建功。
天一黑,小丫头就判若两人。
在这个平均年龄15到16岁的地区赛事里,即使一路被淘汰的对手教练们,也无不否认:这个丫头片子,会不会是有史以来头球最好的中国人?即使她无法被免费的阳光拥抱……
厄运,总是有怪病这个得心应手的兵器相伴,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
一罐都不知哪里出厂的奶粉,就让还没喝上几口母乳的小雪没了母亲。还有牡丹。当时只有四岁的短发牡丹,心头被浇上了滚烫的辣椒油:妹妹的这皮肤病,恐怕,再也治不好了!她甚至无法在阳光下,原地待上三秒……
我无法安慰她。
我只是个足球。
我是一个被发明者成为“珠”的新式足球。我注定是一个见证者。
只有在指挥人墙的时候,只有称霸本方禁区的时候,牡丹才能隐瞒自己,只是个被记忆随时蹂躏的女孩儿,土里土气的女孩儿,爱哭的女孩儿,一个从小没有漂亮裙子穿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此刻正被教练的儿子枯龙,捧在手心上!那是除了父亲之外,牡丹这辈子少量可以拥有的甜腻,就像毫无戒备的躺在自己床上——那大大的绒毛玩具里,一眨眼,她想在这世上活够五百年,只要一直能这么骄傲的呼喊,呼喊在帅气的大男孩儿的心尖尖,就在这心尖尖上,牡丹扑出了对方——这个地区最大夺冠热门,第三轮射出的点球。
我叫“珠”,专门为女足比赛而生的一种新式足球。
感谢科技。
感谢即将夺冠的这支伽蓝队。
感谢牡丹和小雪这对苦命姐妹,我觉得我以后可以批量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