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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敬更好的世界 ...


  •   沃尔特·舒伦堡住在一排整洁清静的公寓里,它属于一个还算得上高档的街区,周围邻居大多是政府职员或艺术家之类的体面人,名利与事业刚开始眷顾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井然有序中唯一的瑕疵大概只有他的爱人。

      凯特或许曾在他落魄时予取予求,但这并不能使她成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单向的爱意会掏空一个人的大脑,那些得不到回报的情感付出会在经年累月的抱怨里陷入仇恨的泥沼,天真的裁缝小姐或许依然爱着某个时空里的男孩,而薄情的法学生却永远回不到过去。这两人是如此不对付,以至于婚后除了吵架和分割财产也没干别的了。

      失败的婚姻除了给人带来神经衰弱还有一尾巴官司,莱因哈德亲眼看着这段恶缘将一个原本从容优雅的人变成一副快要散架的模样,他的下属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单薄一些,眼眶是睡眠不足和心力交瘁导致的通红,他脆弱地抬手想要求一下暂停的模样让人心疼地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您这样下去可不行。”莱因哈德摇着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不能接受自己治下的任何人领一天的工钱却只干半天活,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心腹,再说了,谁也说不准这段婚姻会不会以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死于非命而结束。他迫切地为他张罗对象,频繁地带他出席酒会与宴席,一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漂亮青年放在任何时代都是社交场上的宠儿,保险商家的女儿即将获得这份殊荣。

      婚礼如期举行,新娘出身高贵,家境优渥,在认识舒伦堡之前,她的生活享受着一种近乎奢侈的单纯可靠。没什么能比现状更让人满意了,艾琳就像政府推崇的某种典范,身边堆满颜料和书籍,靠作画与高定就能很好地活下去,她的颜色艳丽与不谙世事结合得刚刚好,专心致志将一捧散发着玫瑰香气的茶叶装回罐子里的模样让人想起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笔下的女神。

      对于舒伦堡来说,眼下的这个家是安全的,卧室不会对他锁门,桌上永远有面包,新任妻子像白鸽一般柔软温顺,会在清晨时分爱怜地抚摸他的头发,温柔地朝他垂落目光。每当这时,舒伦堡都会不自禁地将前一段婚姻那充满麻烦、意外、惊悚、恐怖,以及一切邪典电影必备元素的日子当做一场噩梦。

      而作为这场婚姻的缔造者,海德里希却开始后悔了。当初是他将他从地底拔出来,教会他如何说话,如何微笑,如何表现得像个天生的纳粹,这些年来他对自己这位下属的窘迫与困境太过了解,害怕对方走出了惶恐依赖的小角落,变得真正幸福快乐起来。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带他出入声色场所,并在午夜的包间与他深入交流。冰冷的鼻尖戳着脸颊,小律师眼前云雾蒸腾,莱因哈德亲吻他,从颈后的凹陷到下颌的伤疤,魔鬼的低语萦绕在耳畔:快点堕落,快点沉沦,把你的欲望暴露给我,好在地狱与我作伴。

      婚后舒伦堡一家搬进了策伦多夫,在某个奇特的时间段,一同住在这的除了他的上司还有沃尔夫·冯·海尔多夫伯爵、五处的阿瑟·内贝、阿布维尔的汉斯·奥斯特上校以及伯恩德·吉塞维乌斯议员。不久两家在新房举办了一场简易的家庭聚会,莱因哈德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脸上挂着伪装出来的善意微笑与艾琳交换了一个贴面吻,丽娜戴着舒伦堡送的拉利玛胸针,在后者傻站着的时候对他重复了这一礼节。

      晚饭过后夫人们坐在壁炉旁交流心得,总指挥两个嘴上沾满巧克力和德宝果酱的崽子在屋里跑来跑去,不久莱因哈德以屋里太闷为由出去散步,他别有所图,舒伦堡不得不跟在他身后。秋日的策伦多夫寂静葱茏,两人沿着湖畔越走越远,不久海德里希在一处树荫下站定,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舒伦堡忙递上打火机,只等他挑出烟来就给他点上。

      “您知道有个叫德裔美国人同盟会的组织吗?”

      他沉默地吸了半根,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舒伦堡点点头:一个世纪初在费城成立的组织,成员大多是工程师、律师、医生、和企业家之类的上流阶级;曾在一战后一蹶不振,但随着希的上台,当初沉寂的那代人很快在旧基础上建立了新的秩序。

      “……元首曾禁止在美德国人参加它,但实际上党内一直和他们保有密切的联系,指导他们发动过针对美国亲协约和亲犹太的抗议活动。”

      “尤其在前段时间的大选前夕,我们曾派人秘密联系协会的核心成员组织对罗斯福连任的破坏活动。”

      舒伦堡没有说话,眼光在睫毛底下变幻。他知道这件事的后续,那个人一进入美国地界就像一滴水融入黑暗海域般与帝国断了所有联系,罗斯福如今已以绝对优势获得连任,那人如果不是泄露了计划,便是已经叛变。他大概明白了海德里希今晚召他出来的原因,无论是出于止损还是避免让美国拥有加入战争的理由这人都不能继续存在。

      “如果您想派个可靠的人去解决这桩事,扬克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及时提议,这个波美拉尼亚来的家伙作为德国安插在海外的眼线目前在美国正混得风生水起。

      “不,”海德里希几乎立刻否决了它,“扬克最近在为里宾特洛甫工作,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他沉默片刻,徐徐吐出一口烟,掸眼看向他。

      “您那儿的情况如何?”

      舒伦堡想他大概指的是自己的工作,他想起自己办公室里的景象,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报告如同西西弗斯的石头,不等他处理完手头又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新的,如果他走了,回来时那东西就会是原来的两倍。

      “不太好,我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够……”

      他还在想办法使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像在推脱责任,可惜不太成功,语气在踌躇中略显心虚。

      “慢慢来,”海德里希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里的烟,“技术部门会为您安排一切任务所需,我们会放出口风,外界只知道你将在卡尔斯巴德接受为期四周的休养,用以治疗在葡萄牙感染的病毒。”

      每句话的语气都不重,但全是命令,如果他不遵从,海德里希有一千种办法让他头痛。小律师眼神犹疑,手心里是一层薄薄的汗,他想起那次失败的劫持,和那场还未开始就注定失败的任务,最后只说会准备。

      “这样才对。”

      莱因哈德笑了,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揽住他的肩膀,几乎将他圈在怀里。

      “我知道您不会拒绝。”

      ———谁能拒绝自己的第一个导师呢?用花蕊、丝线、和半品脱骨血培养出来的人形精魈从此成了金发魔鬼在人间的代言,或许他不再能够强迫他,但他依旧可以控制他,更重要的是,他永远拥有他。

      两人回到宅邸,艾琳来开的门,她轻手轻脚,又活泼灵巧,看起来那么快活,那么毫无戒心。

      “你们去了好久,海德尔都快睡着了。”接过丈夫递来的大衣,保险商的女儿娇声娇气地抱怨。

      “夫人,”莱因哈德脱下帽子,“我们现在要回去了。”

      她看向边上的莱因哈德,这个男人站在她丈夫边上显得那么高大坚固,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壁垒,艾琳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转身进屋试图摆脱这种念头。外表可爱迷人的情报工作者内里已经是海德里希的形状了,尽管多少带点意料之中,但再循规蹈矩的模范妻子有时也会有戳穿一切的冲动。

      她送别了海德里希夫妇,转身时她那柔弱的丈夫已经朝书房走去了。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小律师向来活在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里,从来不向她透露一丝口风,时局与战争像上足了发条的履带在世界沉重轧过,火光中只有他的导师才能让他动容。

      “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忠诚,” 湖畔寂静无声,莱因哈德脸上带着要笑不笑的神情,向他最亲爱的protégé伸出手去。

      “是时候向我展现它了。”

      他右手微屈,用指背挲摩他的脸颊,拇指捻着鬓角,像端详一件昂贵的工艺品那样在月光下端详着他,语气温柔地仿佛一句情话。

      “要知道,在经过斯特拉塞尔和温莎事件后,能让您在局里依然保留原职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如果这次进展顺利,等您回来时会发现自己已经是第六部门的主管了。”

      阿尔弗雷德·瑙约克斯刚刚点燃今天早上的第二根烟,他有点舍不得第一根燃尽的雪茄,怀着痛苦与柔情将剩下的半截插进昨晚喝了一半的咖啡里,接着抖抖报纸开始新一天的无所事事,如果不是舒伦堡,这个早晨本应和之前无数个早晨那样庸俗又无聊。

      “早上好长官。”

      眼下这个家伙就站在门口,对方肯定是炫耀着他那客气又礼貌的笑容跟经过的同僚一路搭讪到这儿,阿尔弗雷德甚至能听到对方问候中的笑声,他讨厌这种声音,只有憋了一肚子坏水的人才会在周一的早上如此快乐。

      “早上好。”阿尔弗雷德闷闷不乐地收起报纸,将搭在桌上的脚放下来,小律师穿着笔挺的西服,头发贴着头皮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不等他招呼便在沙发上落座,纡尊降贵地说明来由。

      “我来查看我的订单是否已经准备好。”

      他换了条腿搭着,上身摆出一个熟练的角度,这姿势差点让阿尔弗雷德当场递上烟去,可他随即意识到这里不是夜场,面前的家伙也不会因此就给他摸摸小腿。

      “我在上周打了两通电话,但是没人回应。”所以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小律师维持着焊在脸上般的虚伪笑容,确信自己已经将谴责表现得十分明显了。

      “上周我在斯特拉斯堡,几个法国人毁了那里的通讯设备,”技术部长官掀了下眼皮,“总指挥没告诉您?”

      “可惜,我喜欢他们的可丽饼。”

      小律师脸上神情不变,一只手揪下另一只手上的小羊皮手套,啪地一声甩在扶手上。

      “无论如何,您也收到我的留言了,”他几乎是令人憎恶地微笑着,“我现在就需要它们,希望您百忙之中没忘记这事儿。”

      “当然。” 察觉到他语气不善,阿尔弗雷德决定暂时休战。没办法,这小子现在恩宠正盛,总得给他个机会让他释放优越。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护照。

      这家伙造假的本事越来越高了。舒伦堡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护照看起来很完美,所有信息都是按照他的意愿填写的,照片也选得很有品味,只除了一点———

      “真的吗?”

      他将那一页展示给他看,脸上不无愠色:“5英尺7英寸,这是真的吗瑙约克斯?您确定我在入境时不会因身高不符而被拦下来吗?”

      “那个字是9,感谢您对自己的体格尚有清醒的认知。”阿尔弗雷德拿上钥匙,“现在,您还要不要跟我去取剩下的东西了?”

      小律师欲言又止,被架子上的某件东西吸引走了目光。

      “这是什么?”他扭动鞋尖转过去,两根手指拈起那个火柴盒一般的玩意,挑剔地眯起眼睛。

      “打火机,”阿尔弗雷德瞥了一眼,“可以拍照的那种。”

      对方突然转过头,脸上重新挂上那灿烂地像吸收了所有善意的廉价笑容。

      “我能……”“不行。”

      “您来得正是时候,最近刚进了批货,早几天可没有。”

      两人来到地下射击训练场,刚打开门舒伦堡就被里面的硝烟味呛得直皱鼻子,阿尔弗雷德不管他兀自往里走,后者在门口晃了晃也跟了进来。

      “试试这个,”他丢给他一把手枪,然后就靠在后面的沙袋上,“韦伯利MKVI,上周才从英国搞到手。”

      舒伦堡接过枪,一阵铅锑合金弹头剧烈碰撞擦出的火光后,屋内烟尘四起,小律师不满地摇了摇头,转身将枪还给他。

      “太高调了,不是我的风格……”他斟酌字句,试图委婉地提出要求:“我需要一个安静些的,如果您有的话,一个沉默的杀手。”

      小律师试个枪也要挑三拣四,他时常被身边人认为过于吹毛求疵,阿尔弗雷德瞧不上这份颐指气使,在他眼里洒脱和将就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品质。他不高兴地朝军械库走去,没一会儿回来递给他一支装有管状消音器的鲁格P08,小律师又开了几枪,这回终于挂上他那常年伪装成自然的艳丽笑容。

      “非常好,这正是我想要的。”

      阿尔弗雷德见他没有归还的意思,在心底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小律师时刻表现得自己好像SD头子的唯一继承人,只等老的一死就立马合法占有他的所有资产和遗孀。瑙约克斯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人有无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或是超乎常理的关系,不然没法解释那花心老板为何一见到这家伙就笑得满面春风却越来越不给他好脸色,好像他总有一天会不择手段来抢夺小狐狸碗里的饼干似的。

      一个办事员匆忙跑下来在他耳边说了些话,技术部长官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转向舒伦堡。

      “请您独自在这里待一会。”其他东西别乱动。他临走时丢下的那个眼神这样说道。

      “Ne dit mot consent,沉默即同意。”

      不等瑙约克斯走远小律师就朝军械库走去,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好东西,那是间单独的屋子,可惜上了锁,于是他又折返回来。

      “我想我跟您说过,过度好奇在任何时代都是致命的。”

      海德里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几乎把他吓了一跳,子弹擦着红心穿过了靶子。这个人是怎么让自己做到走路不发出声音的,舒伦堡永远也搞不明白;虽然他早已足够小心和谨慎,但人生中还是避免不了这样的趁虚而入。

      “您在分心,这不像您,两年前那个惊险的晚上您表现得十分冷静。”高大的男人不由分说伸手托住他的胳膊,低下眼睛看他。

      “我的狙击手在害怕什么?”

      舒伦堡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弃医从文无所不能的情报工作者曾在马斯河畔穿过枪林弹雨,也曾在南欧大陆历经谍海搏杀,他的上司知道这种级别的任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好在海德里希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他不过是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看法罢了。伟大的帝国保安局局长俯身用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像个专业的舞台教练指导他的芭蕾舞演员那样耐心地为他调整仪态和角度,仿佛他们正在进行某种隐晦的情色表演。如果有一台摄像机,再加一些掌声,拍出来一定很好看。

      “想象它就是那个叛徒。”

      他的上司笑意盈盈,语气循循善诱,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像个刻意为人质表演爱意的杀手。舒伦堡能感觉到他在笑,仿佛能看到他那双蓝灰色的眼珠在硝烟中呈现出松石绿的模样,此时他的肩胛抵着莱因哈德的胸膛,略微侧脸就能闻到他身上制服面料的味道,这种味道在白天并不明显,一到晚上就会混合各种口红香水与烟酒咖啡,变成另一种更像他的味道。

      他打光一个弹夹里的子弹莱因哈德才肯放开他,转而拿起边上的韦伯利。

      “令人惊叹的工艺,几乎可以媲美我们的绍尔。”

      他将手枪置于腰侧,在短时间内连续射击,瞬间便将两个目标击穿,枪声震耳欲聋。

      “您要将它留下吗?”

      “没有这个必要。”

      他淡淡地说,将手枪放回去,心不在焉地瞥了眼下属手上的鲁格, “本想送您一个作为生日礼物,不过看来您已经找到更好的了。”

      确实。舒伦堡的手情不自禁地上移,护照鼓囊囊地在口袋里撑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弧度。

      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您离开时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

      “这不是您该知道的事。”阿尔弗雷德头也不抬,他熟练地将枪套、弹夹、以及入境所需的文件和身份证明一一装进皮包,然后递给对方。

      “拿着。”然后快滚。

      “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该知道的事。”

      小律师向前倾身,语气不无炫耀,“……您知道这话只会让我更加好奇吧?”

      当然,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小律师总是表现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自恋地仿佛每天照镜子都会爱上自己,只要他开口,哪怕是赫斯的眉毛海德里希都会想法给他薅一根。

      “那什么才能让您放弃这该死的好奇心呢?”

      “一个能够拍照的打火机。”

      舒伦堡走后一个办事员端着托盘走进办公室,里面满满当当码着钞票,分别是五磅、十磅、和二十的,阿尔弗雷德随手拿起一张在灯下看了会儿,然后满意地放了回去。

      “是时候检验大英帝国的防伪水平了。”

      他写了张字条递给办事员,“拿出一万寄给我们在杜塞尔多夫的老朋友,就说瑙约克斯少校资助他们做点生意。”

      他心情好极了,待办事员走后重新将脚翘到桌上,掏出一根雪茄。

      “新时代就要来临了,舒伦堡那个家伙将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即使是海德里希也会对我另眼相看。”

      他用一卷钞票点着了那根雪茄。

      舒伦堡走出技术部大门时看到海德里希已经在车边等他了,总指挥用他的脸摆出一个毫无善意全然不像在笑的笑,小律师很想配合一下但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他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充满抗拒。

      “我让司机把你的车开了回去。”

      梅赛德斯在墨绿和幽蓝的夜色里飞驰,从车窗向外望去,高低错落的建筑盘踞在广袤的大地上,像是辽阔的星河。

      电台声断断续续,主唱的嗓音远远的,像是蒙在时光与烟尘组成的胶囊里。海德里希看起来很高兴,他甚至能跟着广播哼两句歌,舒伦堡有片刻的失神,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开下去,越过霓虹与灯火,越过战乱与废墟,像他曾说的那样开进地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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