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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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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澈和宝骊在机场拥抱道别。宝骊微笑着说,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一定会的。嘉澈回答。
飞机场,一张张疲惫、兴奋或者淡漠的脸,远处隐约哭泣的声音。明亮的大厅,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玉宇在与落弦分别了四年之后在虹桥机场与嘉澈擦身而过。嘉澈推着行李在大厅寻找韶芯。玉宇背着高过头顶的行囊,鸭舌帽压得很低。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与嘉澈脖子里挂的,本是一对对戒。
玉宇的父亲很有钱,他觉得自己也像是财产被拥有着。他不过问父亲的生意,他仇视被生意夺走的爱。有一个哥哥,玉珧。
没有母亲,缺少父爱,他的童年就这样崎岖着。
玉宇居住在一座古城,高大的楼与幽深的巷。有着令人长驱直入的错觉,最终难以揣测。生命最初19年消耗于此,这是个漫长却又疾速的过程,从童年到少年。他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身体上的变化,看不到别人,因为他始终孤独。
在一所私立学校念书,成绩优异。但是其余活动一概不参加,对待同学冷漠。温顺地像一头小绵羊。有其他男生出手欺负,总是玉珧出面挡着,他与哥哥的感情也仅限于此,或者说,玉珧更多是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他们并无感情。
玉宇一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拥有纤长干净的手指,弹奏悠扬的乐曲。父亲给了他足够的经济上的帮助,为他安置了一间琴房,空旷而安静。打开窗户会有阳光贪婪地洒进来,轻轻地亲吻键盘。放眼,是一片草坪,优良种族的草,需要常常护理,化学农药的气味常常使他经受不住,但是他依旧每天花大量时间弹琴,听每一个音符下去的时候屋子给他的回应,一首曲子,回声此起彼伏。他只感觉满足。
沉默和谨慎,他不与陌生人讲话或者微笑,尤其是盛冬死了之后。用一种近乎诘问的眼神看人,同时流露出自己对世界的恐惧与不安。但他从不提起,心里面的不稳定,就算是芹阿姨,父亲的妹妹,和自己拥有一样的血液毛肤的女人。
杨芹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他喊她阿姨,拼命寻找母亲的感觉,人有时候固执地可怕,他看见了父亲身上的特征,绝对,歇斯底里,温和,现实。但他还是不懈地寻找母亲的气质,属于那唯一一张黑白照片里隐隐透出的气质。
他漫无目的地等待,求索。
直到遇见落弦,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生命轨迹的女子。
在十六岁的时候。
玉宇从北半球一直漂泊,遇见不同发色,皮肤和瞳孔的人,每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不同的地方,感觉奇特继而惆怅。背了一个破旧但是结实的行李包,放了一些衣物,企图承载起流浪者的一生。
后来玉宇到了南半球的这个热带雨林城市,拥有适合人生存的空气,除了高大的建筑略显局促。她是一个都市,每天会有人在电视上报告大气指标,照顾这片苍穹下的人们,让人安心,这是个温暖的城市。
玉宇在这里停下来,租一套单身公寓,带家具。把旅行袋扔在门口,解决自己在旅途中的所有困顿与疲乏。洗澡,睡觉。提醒自己从此这里便是家,也许住上十天半月,也许一年半载,他并不知道。把青春如此草率地托付给一个陌生的城市,因为没有人在意,所以他也不在意。
目前为止玉宇并不缺钱用,但是在旅途的波澜壮阔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一些事,充实他的人生。天天的游手好闲甚至也使他害怕。
玉宇去到一家高级西餐厅弹钢琴,拿微薄的薪水,但是依旧满足,这种由金属撞击产生的声响着实是让他满足的,像小时侯空荡荡的琴房里的那架三角钢琴,充盈满记忆的所有缝隙。记忆弥足珍贵,是生命的附属品。掩藏在生命这束强烈的光里面,隐约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