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锦瑟三三

4、四

　　谭教授十分反对嘉澈谈恋爱，尽管这在大学里是一个普遍现象。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坚持显得非常突兀。像铖羽这种好男孩如今已经很难得，良好的家世，优秀的成绩，外表也还算俊朗。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爱嘉澈。
　　铖羽第一次对一个女生产生那么灼烈的感情。连自己都倍感吃惊。
　　他一直都是那种内敛、谨慎的男子。对于感情决不松口。
　　谭教授瞒着嘉澈约过铖羽一次，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铖羽只要了杯清水。
　　教授推了推他的金边眼镜，严肃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子。他说，耿铖羽，我不能让你和嘉澈在一起。
　　铖羽像是旧时被婆婆嫌弃的媳妇，无辜地看着教授。任何事都不可能完美，铖羽安慰自己，只有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铖羽甚至没有询问原因，似乎一旦问出口，便是对教授的命令默认，他说，对不起，那是办不到的。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教授有些激动，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耿铖羽，你这样好的一个男孩，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为什么惟独选择嘉澈呢？！她是不可以跟你在一起的，你们没有未来，你知不知道？！！
　　铖羽坚定地看着教授，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真心爱嘉澈的，并且会一直爱下去。
　　短暂的沉默。教授说，耿铖羽，嘉澈有她的过去的，它会毁了你们。
　　她不记得了不是吗？谁没有过去？我既然喜欢她，就会连她的过去一并接受。谭伯伯，请您不用担心。
　　她会记起来的，如果她记起来……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过去？我才不会放在心上。
　　这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大一的元旦联欢，嘉澈一个人在台上一架三角钢琴前动情演奏。自然卷的长头发一直垂到腰际，悠悠扬扬的曲调异常空灵。全场为之震撼。
　　节目单刚下来时许多人都有所不平，学校里钢琴弹到封顶的不止一个，为什么要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一新生表演？就因为她是校长的孙女？
　　但是演出一结束，人们都明白了，铖羽说，她是用心弹，而不是用手。
　　铖羽在摄像机后看嘉澈，微微牵动嘴角。
　　晚会结束之后清场，铖羽留在场子里处理后期工作。这时候嘉澈闯进来。铖羽同她打招呼，谭嘉澈。嘉澈喘得厉害，拉住铖羽说，我掉……掉东西了。
　　你别急，慢慢说。铖羽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保持大将风度，你掉了什么了？
　　指环。铂金的。应该还有一根链子，我戴在脖子里的。
　　铖羽想，指环那么小的东西找起来很困难，肯定会花时间。他一边安慰嘉澈，一边让人打开了剧场所有的灯。两个人开是找。
　　星光大学的剧场是特别建的，外型是颗五角星，有5000个坐席。嘉澈把自己经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毫无所获。
　　剧场灯光四溢，嘉澈抬头看光源，一个变成四个。天旋地转。

　　醒过来是在市立医院，铖羽守在床边。嘉澈闻到酒精的味道，觉得很恶心。想要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套着氧气罩。铖羽靠过来，说，吓死我了。
　　那枚戒指对你很重要对吗？我答应你，只要它在剧场里，我就一定帮你找到。铖羽语气坚定，眼神诚恳。
　　嘉澈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可以交付的，一枚戒指或是幸福。其实她根本不记得是谁送她这枚戒指的了，只是潜意识里有一种冲动想要去保护它。
　　这是铖羽第一次对嘉澈做出承诺，并且做到了。两天之后铖羽将一个小匣子交给嘉澈，紫色的精致的小匣子，打开来是一条项链，嘉澈的指环在正中间，罗马字母正闪烁其间。嘉澈几乎是高兴地抱住了铖羽。
　　铖羽说，它掉到钢琴里面去了，你原本那条链子断了，我请人重新做了一根，没什么关系吧？
　　嘉澈说，要怎么感谢你呢？请你吃饭吧。
　　铖羽说，是命令还是请求？
　　嘉澈笑，说，当然是请求。
　　因着这枚对嘉澈来讲来历不明的戒指，嘉澈成了铖羽的女朋友，距离两人初次见面两年。
　　铖羽与嘉澈，也像所有恋人最初那样：牵着个手在学校溜达一遍又一遍；食堂吃个饭都你侬我侬，一个一个菜夹到对方碗里；自修课挨在一起还嫌距离太远感受不到对方体温；手机话费月月超支；末了周末看场电影，虽然买错票看了战争片，铖羽依旧无比勇敢地借着硝烟滚滚吻在了嘉澈唇上。
　　这是铖羽的初吻。对铖羽来讲唯一的收获就是吃到了嘉澈的润唇膏，香橙口味。
　　初恋总是有一种盲目执着的追求，耗尽心力，不计后果地爱。爱情成为一种信仰，等待人们的顶礼膜拜。
　　打小铖羽便按照家长的安排，循序渐进，从来不做忤逆的事情，如此墨守陈规地一路念书到大学。即便是这与嘉澈的初恋，也是预先征得姜夕妍同意的，只是姜夕妍无不遗憾地说了一句，我一直以为那女孩会是萧婷。
　　铖羽笑，也许是认识的时间过于漫长，对彼此失去了判断力。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模糊不堪，像地球上的水，海，河，湖，地下水，总是相连通的。爱情，友情，亦或是亲情，从来难分彼此。非常的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