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在四月的风里》春山敲

1、起风了

　　起风了，又是一个漫长的夜
　　少女轻躺落满碎花的绿茵，紧闭双眼，任柳絮肆意席卷。
　　回眸，远处的野营地灯火阑珊。少男少女们架起一捧捧篝火，围坐一圈。
　　长空繁星点点，晚风闪过几帧从前…
　　闭了眼，风好眠。
　　再睁眼，已然月过中天…
　　"吃吗?"跟前的男孩身披一席羊毛毯举着两串略显焦黑的玉米窸窸宰咀嚼着，隐约还可以望见毛毯下素静的白衬衫。
　　"不用，谢谢。"少女摸摸杂乱的脑瓜，努力睁开双眼，凑上前想要认清眼的的少年。
　　"你谁啊?!"
　　男孩眨巴眨巴清透的双眸，顿然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又开怀一笑，左手摆出"过来”的手式，悄咪咪地:"你过来我跟你说。"
　　似乎是山风野了心，拨落少女的发圈跌入少年的掌心。
　　少女心头一震，不长不短的发丝错乱着，目光赤裸裸地挥洒少年的脸
　　"你也喜欢灰鼠啊。"少年紧紧注视发圈上的小灰鼠，嘴角咧得更张扬了。
　　一对眉毛一双眼，还有略显单薄的嘴。简单的加成，分明的少年感冲击着面前的少女。
　　"走了。”少年陡然起身，抖抖裤脚。
　　"发圈还给我!"突如其来的脸红让少女黛眉微蹙。
　　"我叫崔念柯，你呢？"
　　"还给我。"少女顿生疑惑，打断不明所以的问话。
　　“没意思。”少年甩下手中的发圈，留下一个郁闷的脑袋。
　　还有远处嘻嘻哈哈的笑声，“念哥，不是吧，这都能输？”“滚。”
　　莫名其妙的少女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后脑勺，不一会又转身钻进帐篷，扯开布袋
　　满满一盒灰鼠发圈。
　　远山的青黛一如经年的古画，丹青不渝。
　　下半夜的天黑的发青，暧暧的春风推着甸甸的天，诉说着流云的心事。
　　少女附枕，轻微的呼吸声错落有序。日光流入透窗，身旁的布袋泛起银白的涟漪，细微处的姓名标签上，两个字散着光——
　　"薛芷。”
　　帐篷内
　　"吱吱?
　　"起来了吱吱。"
　　"薛芷，你妈来了。"
　　"收到。"
　　两分钟后，一个衣冠整洁的薛芷乖乖蹲坐跟前:
　　"亲爱的夏珮琰女士，请问我妈呢。"
　　"你家呢。
　　"滚！"薛芷生无可恋地卷入叠好的毛毯中。
　　"好啦，赶紧起来，开早会了都。"夏佩琰站起身，拍拍裤腿，扯出薛芷身下的毛毯。
　　"你是怎么做到把睡觉的地方弄得跟鼠窝一样的。"夏佩琰含糊不清，竖出大拇指。
　　薛芷挑挑眉，"有吗？”又无奈一笑，低头走出帐篷，"一天天哪来的玉米就吃吃吃。"
　　暖阳里，薛芷与夏珮琰肩并肩，
　　"要你管啊。不过我跟你讲这玩意可香了。"
　　"这么喜欢吃淀粉，回去必须给你整几袋。"
　　“…”
　　“怎么不说话了？”
　　“沉默是金”
　　研学基地坐落在山腰深处
　　四月的天是清透的，山野绝不像秋那样显得破碎淋漓。野草和花挟着惺忪的泥泞好香好香。
　　顶着风，薛芷和夏珮琰默默插入班级的队伍中，等待着早会的开始。
　　平台上，人陆续多了起来，满满堂堂四处起伏着稀碎的讨论声
　　"喂…喂…安静!"李教官凌厉的声音贯彻山林，震的人睡意全无。
　　"各位同学们早上好…好好…"忽而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话筒的阵阵回音。
　　全场肃静。
　　"今天是我们研学之旅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为了给各位留下一个深刻且美好的印象，今天中午全体以组为单位举行烧烤大赛!为方便统计，两个班为一组，以抽签的形式分组。"
　　李教官脖子上的青筋随着说话的频率浮动着，底下的同学们无不振奋着，雀跃着。
　　“我们和几班啊…”“我希望是…”前排的同学全踮起脚尖，更有甚者背起后方的同学就往前冲。
　　人声鼎沸中，眼尖的同学大喊"看见了，是九班!"
　　“走走走，我们去那边。”“等等我！”
　　人群陆陆续续分散开，各班的男生们支愣起烧烤架，女生们打点着食材和厨具…各方一派其乐陶陶、春风也好像暖了一个度。
　　“薛芷，我们一起吧！”苏野扛着一个支架就要往
　　薛芷这里冲。“你慢点…”萧洺在一旁应和着。
　　不一会，清朗的平台上升起滚滚灰烟…薛芷一行人很快支起架子，黑糊糊的炭火熏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
　　“薛芷，你的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野和夏珮琰笑的捧腹，一向内敛的萧洺也嘴角一动。
　　“什么啊？”不明所以的薛芷不停拿着手指头擦脸却越描越黑。“再看，再看，就把你们都吃掉。”
　　远处，一堆黑乎乎的眼睛正盯着灰头土脸的薛芷，“念念，你看那是谁？”
　　本正专心烧烤的崔念柯轻轻抬起头，眼神里露出玩味…
　　"早上好啊。"忽尔，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前一秒还在恼羞成怒的薛芷猛一回头，却又瞬间凝固。
　　一阵又犯疑地将头缓慢后转，再次疑固了。
　　瞬间，薛芷的脸泛起火烧云----羞耻、尴尬，甚至还有一阵莫名的激动、都死死缠绕着她
　　"你也…好。”薛芷低了头，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哇，小崔！早上好啊。”身旁的夏珮琰突然大笑，一巴掌拍在崔念柯的后背上。
　　什么？！原来不是跟我说话啊…薛芷抬起头，看着打闹的两人，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满屏的尴尬促使薛芷迅速绕过两人，拿起食材就往远处的烧烤架走。
　　"脸脏成这样着急展示？”没走几步的薛芷又冷不丁地被叫住。
　　"你们俩认识啊?"夏珮琰震惊地望着他们，同时又一脸好奇。
　　"认识。"薛芷又尬笑着走回来，颤颤地把炭铺在架子里，满手黑色。
　　“刚刚认识。”“大家都是刚刚认识！是不是苏野？互相认识认识挺好的是吧，对吧萧洺？”原本尴尬的场面在薛芷的补刀下更加尴尬。
　　望着眼前社恐又害怕状的少女轻颜着双手，崔念柯不禁笑出了声。
　　"你们好，我是九班的崔念柯。"
　　“我是六班的苏野。”
　　“六班萧洺。”
　　“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小崔，现在我们俩走的更近了，你得多带带我烤玉米！”夏珮琰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丝毫不顾及薛芷的死活。
　　“好…那我可得好好露一手”崔念柯一把抢过薛芷手中的炭箱，把炭一块一块敲碎了平整的铺好，又盖上两层锡纸……不一会，浓烟四起。
　　"天。”薛芷看着眼前刚怼自己的人这波帅气的操作，呆若木鸡地小声感叹着。
　　"多夸几句不会死。"崔念柯仿佛一眼看穿了薛芷，举起一串金灿灿的烤玉米就递给她。
　　"…你没事吧，我不用。"薛芷再次受到攻击后选择了还击和婉拒。
　　……“给，你们的。”崔念柯也没执意，转身便把玉米递给身后的苏野和夏珮琰。
　　“好好吃啊！”苏野像是中了邪，一直重复这几句感叹。“你也尝尝！”
　　盯着递来的玉米，薛芷摇摇头。
　　“真的，特别特别好吃，”苏野疯狂点头，“不信你问萧洺。”
　　萧洺还是淡淡的一笑：“嗯。”
　　面子？口福？正踌躇，不知何时，教导主任领着教官走上来。
　　“老远就闻到你们这组的香味，不知道老师有没有这个口福啊。”教导主任虽是一个戴着方框眼镜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却总是笑盈盈的。
　　“孙老师，你的。”“李教官，你的。”崔念柯笑嘻嘻地分发着自己考的玉米，俨然得意。
　　“主任，教官，这是崔念柯一个人考的，可好吃了。”夏珮琰正声告知。
　　“不错，不错…哈哈哈哈”满嘴香浓的孙主任已经笑开了花，望着眼前的薛芷眼神空洞，两手空空，拿上一根玉米就递给薛芷。
　　“小薛，想什么呢，尝尝。”
　　“哦…谢谢主任。”薛芷猛的一怔，双手接上。
　　不一会，四面的同学都被吸引过来，孙主任和李教官贴心地将玉米一根一根发放给同学们…
　　原本满嘴鱼肉的同学们尝了这香气四溢的谷物却狼吞虎咽…
　　一片欢笑间，崔念柯却真正忙成了“大厨”，满头的大汗浸湿他的双眼。抬眸间，
　　他望见薛芷一副缓不过神的样子独自蹲坐原地啃着玉米。似乎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
　　“矫情什么呢。”崔念柯拂袖一擦眼，心生不屑。
　　“到底好不好吃？”崔念柯大力一拍身旁的邹潜，呛的邹潜差点吐出来。
　　“很好吃。”
　　“有多好吃？”
　　“特别好吃。”
　　“仔细形容。”
　　“超级无敌好吃。”
　　……
　　一上午的忙碌终于渐渐收入尾声，在孙主任，李教官和一众老师的巡视，评估下，
　　本次大赛的第一名果不其然花落九班和六班。
　　崔念柯也因此获得了“二中一厨”的称号。
　　“一厨…”薛芷细细回味着早上的玉米…又静静蹲坐在帐篷口。
　　“薛芷！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蓬内的夏珮琰大叫。
　　“没呢…没。”薛芷愣过神，灰溜溜的爬进去。
　　“薛芷，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呆啊。”夏珮琰气的笑出了声，“快点儿，明天要起大早回家了。”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
　　“你信不信我直接…”
　　“好好好，我们睡觉，睡觉…”
　　晚风又起，吹的人睡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