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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窗破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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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啪啪——”没错,一大清早,江奕就又被早早地吊起来了,施刑的人看起来活力满满,打得很是起劲。
江奕挨了一早晨,疼的意识不清楚了,“我说大哥啊,吃早膳了没有,不如您呐,先去歇息一会,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你可真别说,肆伍号啊,你虽然是这天牢的常客吧,但这是真有眼劲啊,反正你也活不长了,离人祭只有三天了,我也就不折腾你了,不知道你又得罪了什么人,最后三天,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吧。”施刑的,是牢头啊,江奕迷迷糊糊的,眼前的人,看不真切。
他被放了下来,锁链解开的一瞬间,他便倒在了草席上。
牢头噶胡着几个兄弟,在牢门前摆了小桌,“哎,肆伍号,你要不要来一起?”牢头喊道。
江奕闻声:“是在叫我吗?”
“不然呢,今儿管事的都休沐喽,托了太子殿下的福,一起吃个早膳吧。”牢头道。
吃早膳,江奕从来没有吃过早膳。
江奕颤颤巍巍的走出牢门,坐在了小木板凳上,桌子上,摆着一碟花生米和一坛酒。
“大早上,吃花生米啊。”江奕笑着说。
“怎么,嫌弃啊,花生米配酒,越吃越有!”牢头饮尽一碗酒,很是满足。
“没有嫌弃,只是疑惑,张牢头,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江奕。
“这也叫好?十多年了,养只宠物也会生出感情的,何况是个人。”
——
众人皆醉,张牢头面露潮红,趴在桌子上:“对了,肆……肆伍号,只知道你的代号,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江,名奕,无表字——”江奕没有喝酒,清醒的很。
“江——奕——,这名字真好听,我张平虽然读的书不多,但知道,奕,寓意光明,想必你的爹娘,很是爱你吧。”张平。
“光明?可是我的人生,是深渊炼狱啊……众生皆苦,何人来渡我啊。”江奕饮尽酒水,天牢这方寸之地,原来,也是有光亮的。
只不过,那光亮不属于他罢了。
三月三日,人祭日,泰山顶
“今年人祭不是选定了伐祭(斩首祭祀)吗?怎的张司正又临时改为豆祭(棍棒击毙祭祀)了?”祭台下人山人海,议论声此起彼伏。
“谁知道呢,有些人说是刚册封太子,不宜见血——”
“也有道理啊,张司正不愧是张司正,想的着实周到。”
祭台是高高的两层,最顶层两侧摆着两尊青铜鼎,三面是高高耸立的石柱,青铜鼎内插着几支香,香燃尽,代表着仪式结束。(1)顶层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鼎,行豆祭后的尸身,投入鼎用火焚烧,以告慰上苍,为天子祈福。
巳时,活祭之人整齐划一地跪于祭台之下,整整三百人,规模浩大,景和十六年,景和帝六十大寿,此为王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人祭.
近百名金吾卫立于人群四周,皆手握唐横刀,要知道,击毙这三百人,对金吾卫来说,也是件体力活。
江奕跪于人群中,烈阳高照,他只能眯着眼睛注视着祭台。
冰冷的刀鞘打在脖颈上,一击既毙。
三百人陆续倒下,快要轮到江奕,他的身躯可见地战栗起来,他,怕死。
彭一声,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正午一刻,火光袭天,天子自山门,乘轿撵驶入祭台,戚玉提前于祭台前摆好软垫,天子身后是众皇亲国戚,由太子携。
戚玉:“一跪——求祝天子福泽永存,经久不衰。”
天子携众人焚香,朝祭台祭拜。鼎中火光经久不息,是谓大吉。
“二跪——求祝天子龙体康健,国运昌隆。”
——
“三跪——求祝天子子嗣绵延,威慑四方。”
——
金吾卫不停地往鼎中投入“燃料”,脸上汗珠淋漓。台下文武百官跪地,不敢抬头。
戚玉:“祭祀礼成,请陛下祭天。”
话毕,皇帝起身,两手握香,龙袍抚过祭台布满尘土的台阶,将香各插在了两侧的鼎中。
祭天礼毕,天子起驾回宫。
太子待陛下离去方起身,他步履缓慢地走向张司正。
官员陆续下山,留在山顶的人不多了。
张司正明显看到了太子,忙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张司正不必多礼,那罪奴一事,可曾办妥?”江彻微笑问
“殿下放心,仅是后颈受了轻伤,按时抹些止血化瘀的膏药,不会留下痕迹的。”张司正毕恭毕敬道。
“此事多谢张司正,张司正长子张显在朝任礼部侍郎,孤定会提拔一二。”太子道。
“谢殿下——”
东宫后苑——南文阁
江奕昏迷在席子上,月光从窗子泻入,淡淡的月光打在江奕的脸上。
“人醒了没?”阁外,太子刚回东宫。
“一炷香之前看过,没有醒——”侍卫回话。
“开门吧。”
木门知啦打开,屋内尘土飞扬。
太子一眼便看到了席子上的一团黝黑。
“点烛——”
江彻走进蹲下,轻轻掰正他的脸,江奕眼睑微动,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脸庞,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他反应过来:“我……没死?还活着?”
“没错,是孤,救了你的性命。”江彻笑起来,温润如玉。
“太子殿下——”他忙跪伏行礼,不敢抬头。
“这么紧张作甚,孤今日是要来告诉你,孤不会白白救你一命。”江彻道。
“殿下大恩大德,奴没齿难忘,不知奴如何做,才能以报殿下的大恩大德?”江奕心里没底,按理说他与太子,并无牵绊,但他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
“很简单,成为孤的栾(和谐)宠——”江彻话毕,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什,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殿下没搞错吧,奴是个男子。”
江彻觉得好笑:“你难道没听过外面的风言风语吗?孤,是个断袖啊!”
江奕一怔:“不……不是,就算殿下是断袖,那比我长得好看的,家世比我好的男子多的是,选我?我有什么出众的?”
江彻凑近,鼻尖对鼻尖:“家世?江奕,论家世,你可是皇室血脉,谁比的过你啊?”江彻声线低沉。
江奕觉得不可思议,他未入玉牒,没人承认过他的身份,太子怎会知道:“殿下抬举了,奴贱命一条,不敢高攀。”
“孤明白,你口口声声否定你与皇室的关系,装作毫不在乎,其实你也想拼尽全力成为皇室中人吧。孤想,册封大典那日,想必你内心也动摇过。”话毕,江彻看着面前的人,烛光照亮了他的脸,脸色发白。
“你不用否认,人非圣贤,皆有私心,况且你这是为自己谋求利益——可你知道吗,万一你迈出这一步,万一失败,你会万劫不复,落到比现在更惨的境地。”江彻。
“我现在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再万劫不复,还会惨到哪里去?”江奕不屑道。
“你难道不想自由的站在阳光下吗?孤可以帮你啊,孤的条件也很简单。”江彻。
江奕沉默不语,他以前所有的不甘,苦难,自今日起,便不复存在,他不是文人清骨,心中也没有什么礼义廉耻,江彻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不胜感激。
“妾身拜见殿下——”江奕伏跪。
“真听话,你叫江奕,今日孤为你赐字,锡常,锡,意生生不息,常,经久不变,此字,可好?”江彻。
“江锡常,谢殿下赐字——”
“我名江彻,字桦清——”
苍茫的夜空中,月亮静静地吞灭了寂静的夜晚,在这一夜,有人重活一次,但依旧无法与朝晖抗争。九槛阁
“明桥哥哥,听说殿下又纳了一个男妾,今晨住进了万华轩——”番芸道。
“殿下有殿下的自由,殿下是天之骄子,纳妾是人之常情——”齐明桥宠辱不惊,他贵为齐相次子,甘愿做太子侧妃。
“明桥哥哥,说的好听些是妾,说的难听些,就是个下人,万华轩,是他能待的地方吗?那是太子妃殿下!”番芸。
“番芸,休的妄言,殿下做事,自有殿下的道理。”齐明桥饮茶,一边翻书。
“明桥哥哥出身世家,是最有望成为太子妃的人,哪像我们这些妾,一辈子也就拘于深宫后院,不得解脱。”番芸。
“番芸啊,你知道吗,太子妃的位置我一点也不稀罕,我命中的十五年,为了功名而奔波,十余年寒窗苦读,我妄图春华,我想过以后仕途畅通无阻,可在明堂辅佐陛下,可为往盛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如今一切皆如泡影,大哥金榜题名,如今已至刑部侍郎,是齐家未来的希望,我却如女子一般,嫁于太子,成为政治联姻的棋子,终生不得自由。”齐明桥感慨,心中伤痛。
“明桥哥哥,做官有什么好的,兢兢业业一辈子,最后可能连个正三品都混不上,太子妃啊,是普天之下除皇帝皇后太子外第四尊贵之人,享天下供奉。”番芸是以前万花楼的头牌,她待在烟花柳地时间长了,心中早就没了追求,她同所有妓/女一般,眼中只有金钱、权势和男人。
“番芸,你不懂。”齐明桥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