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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找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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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兄,宋兄——”
“停!”宋薄抬手止住了赵霆的呼喊,颇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拍拍沾上的草屑。
赵霆也跟着站起来,只是他摸不着头脑,便问:“宋兄,你怎么了?”
宋薄:“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他淡淡说道。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第七次了!只要我一表达出想要离开的冲动,就重回这一天!怎么这么邪门?难不成,我真的赶考无望?
“该死!”宋薄小声骂道。
“宋兄今日好生古怪。”
“因为遇见了顾起,所以才会有点心慌意乱,赵兄不必多想。”
“嘘——”
在赵霆第八次想要捂住他嘴巴的时候,宋薄灵敏躲过,垂下眼睑,把不耐掩饰得干干净净:“赵兄何必大惊小怪,在神明面前,一切都是洞若观火的。”
“话虽如此,谁知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
“赵兄怕什么,再不济,你那葫芦吊坠也可保你……”宋薄眸光微滞,继而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霆的腰间——那里空无一物,干干净净。
赵霆顺着宋薄的目光,也低下头看自己的腰间:“宋兄在说什么胡话,我哪里有葫芦吊坠?当真是半夜温书过度,神智不清了。”
过往的每一幕都在刺激宋薄的神经,鼻尖萦绕着湿润的草木芬芳,他朝外看了一眼,仍是不染雨水的干地。索性摊牌道:“这是第几日?”
“自然是第五日。”赵霆答得极快。
要命,居然又过了一日!
宋薄叹气,认命地边走边说:“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情况吧。”
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扫到石像。步伐生疑,可在安安稳稳地走出了神庙三尺之外后,这点子复杂情绪一下子化为了狂喜。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还真想直接跑路算了!不过,既然顾起有问题,这个赵霆会不会也有?
想着想着,宋薄看向赵霆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赵霆搓搓自己的胳膊:“宋兄为何这样看我?我心里都发慌了。”
“我只是在想,赵兄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急于离开?”
依照赵霆胆小的性子居然没立刻嚷嚷着要走,莫不是还有隐情?
“宋兄,我也想啊!”赵霆唉声叹气,捶胸顿足,“只是唯一出村的道路被封死了,实在是出不去呀!这要是错过了时间,我可怎么面对我父亲啊!”
宋薄惊讶:“封死了?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赵霆震惊:“宋兄你忘了?昨日你便想离开,临走前特意跑到神庙祈福,谁知突发大雨,山路崩塌,彻底走不出了!”
“不对,若按你所说,我就不该在这里醒来。”
“宋兄又糊涂了!分明是你心有不甘,连夜拽上我一起去神庙再次许愿,我困得实在受不了,你就让我在此处休息。”赵霆摸摸鼻头,面上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害怕,你便留下陪我了。”
我会连续两次在神庙许愿?
宋薄冷漠地勾起嘴角。
我要不是我自己本人,恐怕就真信了。
又回想起顾起问及的问题,宋薄安静沉思片刻:难道与许愿有关?可不对呀,我根本就没许愿。但照赵霆的说法,我已经许愿两次了。这两次,该不会真的算在我头上了吧?
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要命要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赵霆眼睛一眨,犹犹豫豫地说道:“宋兄,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可是……”他往背后神庙的方向看了一下,目光收回,刻意压低声音,“可是被魇着了?”
林中寂静,连鸟雀的鸣叫都没有。阳光虽好,照在身上也不显温暖。
宋薄吃不准眼前情形,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眼前的人。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注大抵就是他的命。
“宋兄?”
赵霆的疑问在宋薄听来更像是下决定的催促,连带着平日里看起来冤大头的面庞都有了几分可憎的气息萦绕。
思绪转动,宋薄轻笑道:“赵兄莫不是自己梦魇了,我不过是问了几句寻常问题,赵兄竟然如此紧张,真的很难不叫人怀疑呢……”
“宋兄,你什么意思?”赵霆闻言后退了几步,瞳孔放大,看上去无比受伤。
“赵兄不必做出这幅模样,眼下顾兄无故惨死,山路被封,这周遭一切都令我十分不安惶恐。因此,若是言语里多有得罪,烦请见谅。”
宋薄声音清冷,身子微微侧向面对着赵霆,距离也约莫两步。态度说不上亲热,但是也比之前表现得冷淡些。
两侧的双手紧握,赵霆道:“宋薄,眼下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还有妖魔鬼神这种东西,小心总是没有错的。在这,也只是好心奉劝赵兄一句。”
“我不明白宋兄为何一觉醒来就性情大变!若说非人,恐怕宋兄的嫌疑更大才是!”
宋薄心中一紧,却看赵霆撂下此话便拂袖而去。
观其脸色倒当真是气急了,脚步飞快,一下子就看不见踪影。
宋薄不认为自己有错,就目前情况而言,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只相信他自己。
回身望着敞开的神庙,那里的女神像低垂眉眼,好似哀伤。
踌躇了几息之间,还是转回去踏了进去。衣摆扫过石板的灰尘,蜡烛快要燃尽,流着斑驳的烛泪。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但是,我只是途经此地。如果你真的存在,如果你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有着悲悯世人的心,就请放过我吧。”
“......不能。”
微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是一个近似少女的嗓音。
宋薄猛地愣在原地,指尖发冷,甚至连头都不敢转动。谁能想得到,竟真有回应。依靠余光疯狂扫视,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于是那道声音好心指引他:“......前面。”
前面?
他仰头看向一动不动的石像。
“你...还真存在啊......”
“既不信...为何......不走?”
“我倒是想,可你不放过我。”宋薄苦笑说道。
“不...是...我。”
“那是谁?”
“不知。”
“你打不过?”
“嘘——”石像低语,告诫他,“要安静。”
谜题的答案就在眼前,可宋薄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安静?安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可惜任凭宋薄怎么呼喊,她都不再回答。
无法,他只得先飞快奔向住所,此时的赵霆早已不见,唯剩下他一人的行李。但那行李明显被人动过,至少里面的书本被摆放得杂乱无章,断不是他的习惯。可是眼下情势急迫,宋薄也不好追究,随意收检了一些,急匆匆要走,但到了门口,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再次卷土重来。
“宋兄,宋兄——”
“我知道了。”宋薄捂着脸。
同样的结果,一次次的抗争无果之后便是无限的痛苦。所以宋薄当即就转换思路,果断斩断会痛苦的可能性。但眼还是下意识地看向赵霆的腰带处,水纹样式,却依旧空无一物。
于是他收回目光,按照先前的信息,抢先平静说道:“赵兄,山路被封,一时半会出不去,我们还是先回去看书吧。”
赵霆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起宋薄好几眼,仔细一看,那眸子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宋兄,发生了这么多事,居然还能有心思温书。你的毅力实在令我好生敬佩!”
宋薄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心里苦笑,面上仍是光明磊落:“既然事情已经不能改变,就暂且安心留下吧。”
回了住所,先前接待他们的中年男人和老头就站在屋里,在箱笼的前面。
宋薄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箱笼,见没有翻动的痕迹,再拧眉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赵霆倒没想那么多,劝道:“许是有要紧事。”他看向前面的两人,文质彬彬,端的是君子之风,却在此时此刻稍显刻意,“二位到此,有何贵干?”
“不是什么要事。如今这路口险峻,我们就是怕两位书生心急。若是出了事,可就得不偿失了。因此特意过来告知一声。”秦放眼珠一转,话语就那么飘出来。
莫灰没什么话,一味地点头附和。
“放心好了,我们暂时不打算出去。”宋薄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最后沉声道。
不过在莫灰与他错身而过的刹那,他突然叫住他:“我的衣服干了吗?”
“当然干了,”莫灰连忙回道,许是怕宋薄着急,他又说,“我这就回家去拿!”
宋薄眼睛一亮,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我和你一起。”
“宋兄——”赵霆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宋薄的转变。
“我们的衣物放在了他那边,你在这里休整片刻,我去去就回。”宋薄不欲过多解释,简单安抚一下赵霆,然后跟在莫灰的身后。
两边房屋紧闭,再旁边都是些荒废的田地,野草丛生,倒是符合秦放的话。
寻常人家的房子,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门一推,就看见正在整理东西的何芙。
“把衣服拿过来!”
莫灰态度说不上好,看见何芙离去的背影更是不屑地鼻子哼出气来。
宋薄可没有插手人家私事的热心肠,现在就他们二人,正好可以借机问一些事:“不知道你看到我的同伴了吗?”
“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莫灰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了然地看着老头的神色,宋薄从容道:“是另一个。你应该不会忘记了另一位吧?”
“怎么会!我记得......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实在对不住!”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想着同伴已经有一个遭遇不幸,还是要聚集在一起比较安全些。”
莫灰像是有感而发:“确实,人多势众,总好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我们已经停留三日,给村子也添了不少麻烦,请多多担待。”宋薄拱手。
被一位读书人施礼,莫灰眼里划过心虚,但是面上更多的是虚荣。
“不打紧,你们好好待在这里就好了。再说了,村子口被堵住,你们也出不去......”
最后的话语含糊不清,宋薄顿生疑虑。可见莫灰对自己的话没反驳,时刻悬着的心还是总算放下。紧接着他就瞧见了莫灰的眉毛狠狠地一抖,仿若被什么吓到般,然而片刻后就恢复过来,甚至舒展了不少,整个人轻松了起来,像是得知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又像是卸下了某种束缚终于可以大干一场的酣畅。
何芙拿着晾干的衣服,走了过来,眼珠淡淡地落在宋薄的身上。这一举动惹的莫灰破口大骂起来:“滚一边去!这是你该待的地方?”
宋薄总觉得何芙的眼神暗含深意。
也许她能为他解惑。
可是不等他谋划一二,莫灰直接将何芙赶回房子里,并煞有其事地专门拿了把锁锁住。
宋薄眼珠一转,试图说道:“你这样,可不利于夫妻相处。”
“这就不劳公子的关心。”莫灰的态度一下子冷淡,宛如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