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时》浧落

2、微岚

　　某天下午，语文老师打算占用体育课。
　　午休回来，语文课代表匆匆忙忙抱着作业从语文办公室跑进教室说：“下节体育课韩老师好像打算占课！”
　　一时间，整个教室一片哀嚎：“啊？”
　　“我突然想上体育课了……”
　　“让我去放会儿风和在教室睡觉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

　　娄森屿放下正在写作业的笔，那支笔转着滚向了左边，堪堪停在离桌边不到两厘米的位置。
　　他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他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笑了笑，对林景说：“走，一起去上体育课，只要走得早他就追不上我们。”
　　林景听了这建议，很认真地考虑了几秒，说：“也不是不行啊。反正哪次去上课的时候陈老师不是已经烤太阳烤半天了，现在去了他也肯定在。”

　　两个人看着对方，展开了一场眼神交流。
　　“你说？”
　　“你！”
　　“又不是我先想的主意，快。”
　　“……说就说。”

　　所以几分钟后——
　　三班的学生跟打算去见偶像一样冲出了教室，就是差了欢呼声——为了动静不那么大。
　　娄森屿和陈微岚都走得比较慢，不近不远跟在队伍最后。

　　陈微岚无奈地看着前面的大多数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以及……做什么坏事成功了一样的“小人得志”。
　　——就像是……山匪下山准备进城。
　　她又看看旁边这个一脸得意，迈着点悠闲的步伐的“山匪头子”，笑了笑说：“你也是真不怕韩老师回头追查是谁啊。”

　　娄森屿看着她，说：“哎，怕什么，我怎么知道他要占课呢，早点又不通知，怪谁呢？”
　　然而事实上，娄森屿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还真没考虑过之后的问题，纯粹就是一时冲动加上计划看起来似乎可行以及全班同意该计划。

　　两个人短暂说了一句就结束了该话题，陈微岚问：“哎你今天数学最后一道题写了没？”
　　“我啊……我也想问你来着，我做到一半但就是差点什么的感觉，换不出来那个式子。”
　　“我也还没想出来，算了，走快点？”
　　“嗯，等会儿再想吧。——哎，你猜……等会儿林景下来会不会被逮到？”说到这，娄森屿眼里闪现出一些亮色以及似乎林景已经被逮到了的幸灾乐祸。
　　陈微岚想象了一下，轻笑一声，然后说：“说不定呢。”

　　林景本来是和他们俩走在一块儿的，但在他们俩开始对话前突然想起忘了拿东西，又跑回教室拿。娄森屿和陈微岚结束了对话，林景才赶了上来。
　　林景一看到大部队立刻就再加快了步子，到了娄森屿旁边才说：“我去，吓死了。”
　　娄森屿分神瞥了他一眼，跳下最后两级台阶，说：“再也不要爬五楼了。”然后又问林景，“怎么了你？”
　　林景说：“我跟你们讲……刚才，我不是……”
　　娄森屿看了他一眼，说：“你等会儿再讲，感觉你要断气了都。”
　　林景摆摆手，说：“不，我感觉我又可以了。刚刚，差点被老韩逮到了。”
　　陈微岚终于给了林景一丝注意力，问：“他那么早就去教室？”
　　林景顺了下气，说：“那倒不，他去卫生间而已，我刚好要从教室出来，他往我那边看了一眼，但凡缩脚慢了一秒我就没了……”
　　娄森屿和陈微岚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体育课总归还是上完了的，不过就是……当天晚自习娄森屿去办公室“喝了会儿茶”。看样子韩老师是讲道理不讲道理都没说过娄森屿，最后甚至还隐隐觉得娄森屿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看娄森屿走出办公室，韩老师甩了甩头，清醒过来，在那么一个瞬间里怀疑自己遇到的是个来给自己洗脑的。

　　娄·给人洗脑第一专家·森·胡搅蛮缠惯犯·屿一脸轻松地走进教室继续自习。
　　陈微岚看他回来，在桌上找出自己的便利贴，提笔写［怎么样了？韩老师没说什么吧？］，然后把便利贴扔到了娄森屿桌上。娄森屿看到从侧面飞来的便利贴，看了一眼陈微岚，拿起便利贴看，然后莫名笑了笑，写了几个字又还给陈微岚。
　　娄森屿没有直接丢过去，而是靠上椅背，四下看看没有老师，然后递给了陈微岚。

　　在那么一秒钟的时间里，两人指尖相触。陈微岚手指很凉，娄森屿很敏感地觉察到那比自己低的温度，怔了一下，确认陈微岚接稳了便利贴就很快缩回手。

　　娄森屿在上面写的是［没，讲道理讲不过我，不讲道理点还是没说过。估计现在在怀疑我是不是哪个见不得太面的组织派来给人洗脑的。］
　　陈微岚看到字，摇了摇下唇，最后索性不忍了，抬头看了一眼后笑了起来。

　　娄森屿坐在座位上，一手撑着头，很不明显地看着陈微岚。
　　他注意到，陈微岚笑起来就饿哦其实很分明，眼睫很长，眼睛弯起来睫毛的阴影甚至可以完全遮住眼睛，但还是遮不住她眼中的星星。

　　周末，娄森屿坐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脚上，又把枕头垫起来靠着。

　　「该干点什么好呢，暂时不想继续学了……」

　　考虑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着，找到了陈微岚。
　　手指却悬停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点进对话框。

　　几分钟后……

　　陈微岚正在带着耳机，然后无所事事。耳机里的音乐声突然小了几秒。
　　她拿起手机来，是娄森屿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与一个标点符号。
　　陈微岚解开锁，很快回了消息。

　　［陈微岚：怎么了？］

　　娄森屿没想到能那么快收到回复，一瞬间有点慌，因为他其实也没有怎么想好能说点什么。

　　所以，一分钟后，陈微岚的手机再次亮了屏--
　　［娄森屿：来玩游戏？］

　　陈微岚考虑了十秒左右，拿起手机打字［嗯……行，等我更新。］

　　娄森屿收到消息，突然坐直了身体，回消息［好。］

　　本来娄森屿还以为陈微岚一看就是乖乖女的类型，一般不玩游戏所以操作不会很好，也不会怼队友的。甚至娄森屿在开始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一陈微岚被骂帮她回几句的准备。
　　结果……
　　这位“乖乖女”操作、意识都很好，在对面打野来的时候很出乎娄森屿意料地拿了对面两个人的人头，还秀了个图标不说，怼人也是一流，娄森屿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打着打着，因为自家法师玩的不行一直送人头，陈微岚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嘀咕着：“原来这是我们家的啊……我还以为是对面的间谍呢。哦——不会是因为在家一直学习被家长勒令玩会儿游戏，所以一边偷偷学一边玩游戏吧？还是跟对象吵架了拿人家的号来解气啊？”
　　娄森屿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声音还是听上去就柔柔弱弱的，似乎也并不生气。他默默关了自己的麦然后靠回枕头上开始笑。陈微岚还没怼完人，还在叭叭叭地阴阳队友。
　　“天呐，怎么，好不容易杀了你一手养起来的对面法师，你又上赶着跑去对面……”陈微岚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句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还是说完了剩下几个字，“殉情呐……”
　　几秒钟后，娄森屿又听见陈微岚说：“啧，忘关麦了啊……”
　　这句话声音很小，但娄森屿倒是听出来了。接下来，他就看见，陈微岚把麦关了。娄森屿无声地笑了笑。

　　接下来陈微岚真没开过麦，娄森屿也没再把麦打开。
　　打到第二局，发现队友比第一局还让人无语的时候，娄森屿甚至起了点让陈微岚开个麦的冲动，但还是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两人玩了两局，陈微岚就退出了房间。半分钟后，娄森屿就收到了陈微岚的消息。
　　［陈微岚：我去喝药，今天就不玩了。］

　　娄森屿看到消息，退出了游戏。
　　自觉两人没有很熟，娄森屿也不好问陈微岚到底怎么了。所以也只好回了一个字：［好。］

　　再过些天，半期考完就是运动会了。

　　班会课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娄森屿都难免吐槽一下：“学校是懂时间安排的，运动会都不能好好玩了啊。”
　　“懂什么，这叫……合理安排时间，老师不上课可以专心改卷，让老师的负担不那么重——”陈微岚坐在座位上，听到娄森屿的话，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句。
　　娄森屿转了转笔，听到这句话，不由想起这两个周末跟陈微岚玩游戏的时候，陈微岚满分的语言输出。

　　腹诽归腹诽，该考还得考，好在这次考试倒没出什么意外。
　　考了三天，剩下三天就是运动会。
　　娄森屿报了跳高和男子一千五百米长跑。
　　两个项目都是在第二天。

　　第一天，娄森屿都在本班大本营里无所事事。
　　陈微岚没有任何项目，也就一直坐着玩手机或是看书。

　　早上，陈微岚的同桌和她坐在一起看项目时间和参赛者名单。
　　突然，那同桌不看了，说：“走走走，等会儿带你看两百米跑去！还有十分钟。”
　　陈微岚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谁，不去，我可没兴趣。”
　　那位撒起娇来了：“哎呀，你最好了微岚～走嘛，好不好嘛？”
　　陈微岚盯着她，还没开始说话就有察觉到了另一道八卦的视线，她看向娄森屿，正好看到他拿着薯片，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俩。陈微岚终于笑了笑，说：“不要八卦，有瓜，但是我不告诉你。”
　　“哼。”
　　“哼。”陈微岚扬了扬下巴，还了娄森屿一个“哼”。
　　然后陈微岚又转而面对自己闺蜜，实在拗不过，所以只好说：“行嘛，走吧。”

　　十多分钟后，陈微岚和她同桌一起站在赛道旁边。陈微岚嫌阳光刺眼，索性背对阳光看手机。
　　娄森屿还不死心，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娄森屿：/敲打］
　　［娄森屿：来打个商量？］
　　［娄森屿：不理我，那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娄森屿：这样，你就…悄悄告诉我一点消息？我好奇一下呗？］
　　［娄森屿：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个八卦，完整的那种。多有性价比的交易啊。］

　　陈微岚额角一跳，看到上面的“正在输入中”，赶紧叫停——［停停停。］
　　娄森屿真的没发消息了。
　　陈微岚打字：［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反正你也不认识。］

　　［娄森屿：好嘛……］娄森屿喝了口水，略有点失落地回答。
　　倒不是失落自己没听到八卦，不过是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而已。

　　陈微岚站在场地上，看到这消息，心里寻思着，怎么感觉有点……委委屈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