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月季》三叹三声

21、奇楠

　　医学课程排的多，宋今词的大学生活忙碌而充实，她总是和室友一起泡图书馆。跟热爱学习的人一块儿总是容易触发内卷，以至于她们整个寝室的氛围跟高三时差别不大。

　　宋今词除了学习和运动就是研究下次见面要给顾河洲买什么礼物。

　　距离上次见面又过去了好几个月，宋今词自己做了详细的攻略，最终在网上的老店给顾河洲买了条两万多的芽庄黑白奇楠沉水佛珠。

　　两万多几乎是她身上还有的钱了，这里面有她自己打工攒的钱和奖学金，还有部分是顾河洲给她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的，她一口气用掉了。

　　宋今词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到骨子里去，她的敏感、自卑和不合时宜的执拗叫她在遇到特别好的人时毫不犹豫地付出能拿的出的全部东西。

　　她的暗恋随着时间的发酵终于在心里起了经年不灭的烈火，表面不太明显的，可顾河洲给她写的回信在思念无处倾诉时被拿出来反复默读。

　　越是回想，越是经历，宋今词越是能觉出顾河洲这样的人是多么稀缺。在那样充满恶意和浮躁的时代，顾河洲就像那串细腻的奇楠佛珠，带了让人温和又安定的力量。

　　宋今词时常会想，这是怎样的一个顾河洲，如此谦和善良，在这么早之前就看到她的恐慌和局促，他维护了她的自尊，并在此后多年资助她回报周期长于旁人许多的梦想。

　　要见一面太难了，顾河洲说他要来海城的时候宋今词还有些恍惚，他说到时可以带她吃饭，她缓了缓才说了个好。

　　“宋同学是大学生了。”

　　顾河洲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感叹，在询问宋今词意见得到都可以后，顾河洲带她来的依旧是海城的中餐厅。顾河洲有个很传统的中国胃，他倾身给宋今词倒茶，润白的茶壶衬得他手更像玉。

　　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那样温和的年上，宋今词想到等会儿的举动心里还是惴惴。

　　顾河洲只当她是长大了含蓄，哪里想得到她心里揣了隐秘的心思，他看她的目光总是欣赏，想帮着她去攀登在几年前还遥不可及的高山。

　　眼前的小姑娘比高中时期要漂亮许多，她穿了身浅绿色的旗袍，头发也用了银色的鲨鱼夹盘起，顾河洲看到她的脸庞莫名就想到了那个出了国的郑译，于是随口问道：“到了大学有没有谈朋友？”

　　顾河洲问出口又觉得僭越了，这算是私事，由他这个资助人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他很少这样言语冒犯，一时不知如何补救便又沉默。

　　“没有，”宋今词看着顾河洲的手一时没回过神，竟将别人的戏称给讲了，“我们寝室都没有，孤寡寝室。”

　　顾河州笑了下：“那平时还是学习啊。”

　　宋今词点点头，等菜的间隙她从包里拿出了那条奇楠手串，她心里忽然忐忑起来，之前送给顾河洲茶具时他就委婉表达过以后不必送了，于是她语气就有些生硬：“对了，我给你买了条手串。”

　　凛冽直白的香比它的触感更让人印象深刻，顾河洲几乎是在一眼之后就判定了它的价值，这对于学生来说实在是太昂贵了。顾河州愣了下，抬头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她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顾河州，你会喜欢吗？”

　　她的声音都透着紧张，仿佛询问他是否喜欢的，不止他手中那串奇楠手串。

　　她的喜欢太过明显，年长者总是能一眼就看透，那样坦率热烈又小心翼翼。

　　这是她能给出的全部。

　　顾河州心里咯噔一下，他向来是敏锐的，如今却遇到了大难题。他不知该是欣喜还是担忧，她的话在他心里掀起惊涛，而那条手串似有千斤。

　　极力组织措辞的时候侍应生上菜了，顾河州松了口气，他很轻很轻地把那条手串放进了衣袋里：“先吃饭吧。”

　　一直到把她送回学校，顾河洲都没对那条手串表达任何看法，他既不说喜欢，也不严厉地拒绝，他没再提起这件事了，反而更像是逃避。

　　有的时候沉默就已经是答案了，宋今词多少有些怅然若失，她回到宿舍后看到手机上多了条短信，顾河洲刚刚给她转了五万块钱。

　　高于手串两倍的价钱，买断她没有宣之于口的喜欢。

　　这种时候转钱就显得太生分了，可他们之间本就是资助人和被助者的关系。

　　宋今词挺挫败的，这次鼓起勇气的暗示换来了长久的内向，顾河洲联系她的次数明显变少了，除了每月转钱之外再也没有主动的交集了，甚至有点躲着她的意思。

　　宋今词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顾河洲做出类似防御的姿态后她也不再试图接近，她尽量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学习和锻炼身体上，期末考她的平均绩点达到了4.6，跟三个室友的差不多。

　　平均绩点出来的时候宋今词在回临州的火车上，她刚出站就接到了陈阳的电话：“宋今词吗，顾总最近在临州家里养病，你能来看看他吗，地址我发你了，我看他自己总是一个人挺孤……”

　　“陈阳。”

　　顾河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宋今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顾河洲那边语气不太高兴，他很少这样严厉。

　　“你给谁打电话？”

　　陈阳支支吾吾的，顾河洲的态度忽然变得苛刻：“你知道我最讨厌自作主张。”

　　电话被匆忙挂断了，宋今词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顾河州的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宋今词把下唇咬的发了白：“顾河洲，你生病了？”

　　“小病，已经好了。”

　　顾河洲的语气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拒绝，宋今词却难得坚持：“我来看看你。”

　　一阵沉默后，宋今词听到顾河洲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陈阳发的地址是临州西郊的一处别墅，宋今词打车到的时候顾河洲正在外面的小院子里侍弄花草，十一月的月季挺抗冻的，舒展了粉色的瓣，在绿叶之中看起来那样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