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事》语笑无痕

4、Chapter 4

　　接下来每天秦筝都会按时交稿，陆一凡的文章在他的续写下有了质的提升，读者粉丝也越来越多。
　　“绿洲大大越写越好了！”
　　“洲大文笔真的进步好多啊！”
　　“哇哇哇这个情节急转直下我完全想不到！”
　　“这剧情走向不对啊...洲大你是不是改大纲了？”
　　每次陆一凡都会很体贴地回复读者们：“我之前写的太烂了，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最近正在大改，所以情节可能有点割裂。”
　　“没关系，改了更好看了！”
　　“我也觉得，原本剧情有点无聊，但是我不敢说...改了之后好看多了。”
　　“洲大努力更文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呀！”
　　陆一凡趴在一个女人赤裸的背上，边抽烟边翻着评论。
　　女人娇媚地喊他：“你在干嘛？这就不行啦？”
　　...是该注意身体了。

　　晚风吹拂着湛江大桥，桥下是如黑色绸缎般涌动的河水。
　　秦筝刚拿出来烟，陆一凡就很有眼色地为他点上。
　　“那么多人喜欢我们的小说，你看到了吗？”
　　“是我的。”秦筝纠正，“不是我们的。”
　　“是你写的，但是是我的名字。”
　　秦筝对他这个说法有些生气，皱起眉望着他：“小说是我创作的。”
　　“好好好，是你的。”
　　陆一凡在心中冷笑，只有小屁孩才会这么在乎这些。
　　“我很高兴。”秦筝突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我写的东西被这么多人喜欢，我很高兴。”
　　他的眼睛被两侧的霓虹灯点缀得熠熠发亮，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谢谢你。”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陆一凡突然心中触动，不敢与之对视，转过头去。
　　“你是有文学天赋的天才。”他自嘲，“不像我，我们这种人只能靠后天努力，写出来的东西在你眼里还是一文不值。”
　　“是啊，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秦筝叹气，“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的东西，偏偏能受到大众的追捧。”
　　两个人迎着风，沿着桥边走着，风吹起来头发还有围巾，连嘴里叼着的火都吹灭了。
　　“不说这些。”陆一凡揽住秦筝的肩膀，“今天明明是来找你放松的，想去哪玩？”
　　“我不喜欢社交。”
　　“那你喜欢什么？”
　　“看书，写作。”
　　在陆一凡眼里，秦筝是有些神经质的，他偏执而高傲，像古代一心求取功名的酸腐文人，可能天才和庸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吧。可是他又偏偏长着一副看起来很受欢迎的外表，跟他的书呆子本性格格不入。
　　“走吧走吧。”陆一凡今天难得心情大好，揽着秦筝就往酒吧里带。
　　“弟弟，你这样是会丧失很多生活的乐趣的。”

　　酒吧里劲歌热舞，陆一凡如鱼得水，而秦筝就像掉入盘丝洞的唐僧。陪酒女劝酒，他满脸涨红地拒绝：“我不会喝酒。”
　　“在学校打架辍学的小混混，你告诉我不会喝酒？”
　　陆一凡把他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杯我先干为敬，我再给你倒一杯。”
　　莺莺燕燕酣声软语：“喝吧~哥哥喝一杯吧~”
　　一个妹妹喂了秦筝一杯酒，呛得秦筝咳嗽不止，脸红到了脖子根。
　　陆一凡哈哈大笑，他扫视酒吧暗示秦筝：“有没有看中的姑娘？”
　　秦筝摇头，满脸写着抗拒。
　　“没女朋友吗？不应该啊。”陆一凡打量他，秦筝让他想到过去上学时班上的那种小混混，长得帅，脾气臭，又玩的花的。
　　陪酒女调戏秦筝，他也不搭理，只是沉默地，安静地坐在一旁玩手机。
　　他看起来桀骜乖张，但只要不触及他最在意的小说，他的脾气就出奇的好。
　　酒过三巡，微醺的陆一凡开始口无遮拦，跟秦筝吹着牛逼：“我的编辑跟一个影视公司认识，你只要年前把小说写完，年后就能改编成IP，到时候我们能赚一大笔版权费......”
　　秦筝的脸上立刻出现不悦：“卖？为什么要卖？”
　　“什么？”
　　在灯红酒绿的嘈杂里，陆一凡听不清。
　　秦筝蹭的一下站起来。
　　“我说，那是我的心血，为什么要卖？！”他提高了音量，吓陆一凡一跳。
　　“你他妈有病啊？”陆一凡也发作，“有钱不赚你傻逼吗？”
　　秦筝冷笑，逼视着陆一凡，一字一句：“你知道那些影视公司会把我的小说改编成什么样吗？你知道他们会往里面加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吗？你知道我创造出来的人物——会被他们毁成什么样吗？更可怕的是，有不明真相的观众会觉得...我本来就是那样写的。我决不允许——有人改我写的东西。”
　　陪酒女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紧张氛围，顿时噤若寒蝉，犹如惊弓之鸟看着两人。
　　公共场合，陆一凡不想跟秦筝一般见识，面色阴翳地压下情绪。
　　“我跟网站签了约，版权就是拿铁的，就算我不卖编辑也会给卖出去。你只是个枪手，拜托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那你去跟编辑说——我们可以再签份合同，我不要你的任何报酬，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准卖掉我的版权。”
　　陆一凡抬手打翻烟灰缸，啪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陪酒女尖叫了一声。
　　“我告诉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你以为你是谁？我让你写我的小说，你还真把自己当绿洲了？！”
　　陆一凡指着秦筝的鼻子，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秦筝怒极反笑，脸上是赤裸裸的嘲讽，语气轻飘飘的，却足以刺穿陆一凡所有自尊：“绿洲，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虽然年纪小，身形个头却和陆一凡不相上下，斑驳光影张牙舞爪，在两人脸上交错变幻。
　　“那你呢？”陆一凡拽着秦筝脖子上的项链，还有他的名牌衬衫，“这些，不都是我给你的吗？没有我的名气你又在哪？你不过是个没人看得起的辍学小混混，你抱着你的文学梦，饿死在出租屋里都没人知道！”
　　他恶毒的话戳中秦筝最脆弱的软肋，他红着眼，红着耳朵，脑子嗡嗡，气喘吁吁。
　　待他再反应过来，陆一凡已被他撂倒在地，血流不止。
　　人群爆发出骚动。
　　酒吧老板立刻上来拉架：“要打出去打，别妨碍我做生意！”
　　陆一凡拂去嘴边的血，看到秦筝双眼通红，明明受伤的是他，心痛的却好像是他。
　　他哽咽着嗓子，最后看了眼陆一凡，倔强地一抹眼泪，破门而出。
　　“我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