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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皇兄 ...

  •   迎着夕阳返回阿木尔的蒙古包后,便见娜仁蹲在河边浣衣,捣衣杵一下下地锤着。

      海日偷偷凑到乌图耳边说道,“你没挤完奶,你额吉肯定发现了,一会儿这个棒槌可就落在你屁股上了。”

      乌图瞬时张大了嘴,“那怎么办,我额吉打的最疼了,几棒下去我屁股可就要开花。”

      乌图拍着手,喋喋不休地说着,“怎么办怎么办。”忽而拽住昂沁的衣角,“昂沁叔,你帮帮我。”

      昂沁架起胳膊,低头看向乌图,笑道,“我怎么帮你,不是你说没事,才跟来的吗?”

      “我没想额吉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说着,娜仁已经瞧见了婉筠一行人,昂头笑道,“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海日回笑,“看婶子说的,乌图还跟着我们,难不成我们还把他拐去科尔沁?”

      娜仁往后定睛一看,就见乌图缩在昂沁身后,她立马将捣衣杵扔在衣物上,抹着手疾疾向他走去,揪起他的耳朵,怒道,“我还说你这个小兔崽子跑哪耍去了,原来是下山去了,你知道老娘我有多急吗?”

      乌图豆大泪珠连连往下落,哭道,“额吉,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娜仁揪着乌图走向浣衣的地方,捡起捣衣杵,作势要往乌图屁股上打,恰被昂沁拦了下来。

      “嫂子消气,到底是我们带他下去的,要打就打我吧。”

      娜仁缓了口气,平和说道,“我哪能怪你,我是气这孩子活都没干完,就跑下山去,没个心气儿。”边说着边戳乌图的脑袋。

      婉筠几步上前抚上娜仁的背,为她顺气,劝诫道,“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孩子玩性大,也能理解不是?”

      “对啊额吉,昂沁叔说他们明日就要走了,我想多陪陪他们。再说,我也好歹是挤了一桶,原想着回来再挤的,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早。”乌图的声调越到后面反倒越小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挤奶和我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娜仁还欲继续教训,忽然反应过来,诧异看向昂沁问道,“你明日便要走了?”

      昂沁点头,“那达慕将近,旗里庶务繁杂,我得回去帮忙。”

      娜仁皱着眉头,频频点头,“说的是,是该回去帮你欧沃。你欧沃年龄大了,身边就你一个贴心的。”

      乌图揉着脑袋,抹干泪水嘿嘿笑道,“额吉,你不气了?”

      娜仁瞅他一眼,“你叔叔婶婶都帮着你说话,我还能说什么?”

      乌图挠着头,瘪瘪嘴不语。

      娜仁又瞧见婉筠穿着赤红的蒙古袍,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愈加白皙,不禁咂嘴笑道,“殿下着我蒙古服饰也这般好看,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琪琪格。”

      婉筠害羞地脸一红,捂嘴而笑,“嫂子惯会打趣我,哪有那么好看,说得怪玄乎的。”

      娜仁嘿呦一声,拉着昂沁促狭问道,“额驸,你评评,你觉得好不好看?”

      昂沁轻翘嘴角,“殿下穿什么都好看,我还评什么?”

      两小孩不懂,而娜仁拍手起哄而笑,婉筠脸更红,如能掐出血般。

      娜仁也不玩笑了,挽上婉筠的胳膊,感慨道,“这衣服原是我还年轻时买的,也不曾穿过。如今人老了,就不喜欢这些鲜艳的颜色,也穿不上了,让殿下穿正合适。”

      婉筠拍拍娜仁的手,“嫂子说得哪里话,你可半点都不老。”

      娜仁摸摸脸颊,笑道,“我也盼着我不老呢。”

      乌图肚子发出咕咕响声,他摸摸肚皮,狡黠问道,“额吉,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娜仁噗嗤一笑,“你一过来我就闻见了你身上那肉香味儿,如今又饿了,你肚子莫非是无底洞不成?”

      乌图咽咽口水,撅嘴委屈道,“我就吃了个兔腿和一些果子,现下可不饿了吗?”

      娜仁蹲身揪揪乌图的鼻头,而后直起身道,“得,明日你昂沁叔要走,额吉今晚给你们做顿好的。”说罢,走到河边将衣物再浣一遍收入木盆后,就抱着木盆和众人返回蒙古包。

      乌图拍手叫好,连蹦带跳地跟在娜仁身后。

      ————

      娜仁为了几人的离开,特意宰了头羊欢送他们。

      阿木尔举着马奶酒高歌,随后一饮而下,惆怅道,“算来你们才待了几日,便又要走了。”

      昂沁回敬他,“实在是旗内事务脱不开身,不然定要与你一醉方休的。”

      阿木尔摆摆手,打断笑道,“别整这些煽情的话,你往日可从不说的,倒让我不习惯了。”

      昂沁也无奈点头笑笑。

      阿木尔摸着下巴,疑惑问道,“你素来自由散漫惯了,以往在这待的时间也不固定,走时从不与我们打招呼,怎么这回反倒跟我们告辞了。”

      昂沁拿起酒杯与阿木尔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扬着唇角道,“还能为什么,自是图你家中的一头羊啊。”

      阿木尔一愣,随后开怀而笑,空中虚点昂沁,点头叫好,“既图我家的羊,便别走了。”

      昂沁摆摆手,连道不成,“我何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若留下,家中老母哪能照顾剩下的羊。”

      阿木尔爽朗笑着,“懂得心疼你额吉就好。”说着,攀上昂沁的肩膀,“你明日便要走了,今晚可得陪我好好喝一杯。”

      昂沁颔首,而后扭头见海日已经在婉筠怀中昏昏欲睡,靠近婉筠小声道,“先带海日去睡吧,我一会儿便回来。”

      婉筠揉揉太阳穴,点头回应,又蹙起眉嘱托,“你也少饮些。”

      昂沁哑声笑笑,“知道了,小管家婆。”

      婉筠揩他一眼,将海日抱起,离开帐子。

      ————

      待昂沁饮罢,挑帘回屋时,就见婉筠倚在塌上,身下还躺着早已熟睡的海日。她手里握着把蒲扇,一下下地煽动着,嘴里还哼着首汉人的小曲。

      婉筠瞧见昂沁回屋,止了歌声,嗔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不再多喝点。”

      昂沁将外衣脱下,勾唇笑笑走过去,“便是我再想喝,也不敢喝了。”

      婉筠将他推开,掩住鼻,“身上一股酒味儿。”

      “殿下不喜,那臣洗罢再回来。”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婉筠将青秋唤进来,让她下去将醒酒汤热热。

      青秋唯诺。

      稍过些时候,昂沁换了件里衣,身上也无酒味,将青秋地醒酒汤喝罢。进屋见到婉筠还在扇着蒲扇,撑着头一下下地点着。

      昂沁几步上前,托住婉筠的头,轻声道,“殿下早些睡,我把海日抱走。”

      昂沁俯身将海日抱起,海日哼哼着挣脱昂沁往里滚去。

      婉筠止住昂沁,柔声道,“让她再这睡吧,来回倒腾反倒睡不着了。”

      昂沁无奈点点头,“那只能我去海日那个帐子睡了。”

      婉筠笑笑,“海日那个床榻小,委屈你了。”

      昂沁从婉筠手中接过蒲扇,“我来给她扇吧。”又想起方才的小曲,问道,“殿下方才哼得是什么?”

      “是《采薇》。”

      昂沁笑道,“想不到殿下还会这些。”

      婉筠目光变得柔和,“是皇兄教我的,我儿时睡觉常做噩梦,皇兄就给我哼这个。”

      昂沁想了想,“皇兄?殿下说的是宣宗?”

      婉筠点头,“皇兄是庶长子,生母早逝,自小养在皇额娘膝下。我出生便没见过皇阿玛,但皇兄对我很好,就如同皇阿玛一般。”

      “那时皇兄已经有了当今圣上,但他对我的好都超过了未来的储君。他告诉我,皇额娘对他好,他要把这份好全都转交给我,他要让我做天底下最幸福的长公主。”

      随之婉筠眼神逐渐暗淡起来,“只是,皇兄还是失约了,我从长公主变成了大长公主,龙椅上也从皇兄变成了我的侄子。宫中人人说是我克死了额娘和皇兄,我时常梦见皇兄问我,‘你克死皇额娘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克死我。’”婉筠说到后面,不禁声音哽咽起来,掩面而泣。

      昂沁心疼地将婉筠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你皇兄那般疼你,怎么会说是你克死了他。”

      婉筠倚在昂沁的肩头,攢着他衣袖,喃喃低语,“儿时总没人疼,是皇兄将我带在身边,才让我懂得家的感觉。”

      昂沁贴着婉筠的头,微微笑道,“传闻宣宗功崇德钜,当年率领各部落一举夺下巴尔虎,原以为是个铁骨铮铮的枭雄,没想他也有这铁汉柔情的一面。”

      “若有机会,我想带你去皇家陵园,那里有我的阿玛和额娘,还有我的皇兄。”

      昂沁愣了愣,自嘲一笑,心道: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但念及婉筠,又点头说道,“一定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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