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阿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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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图转过身，正见海日甩着马鞭笑着看他。
乌图吸吸鼻涕，凶道，“不准笑。”
海日轻笑，“哭什么？我阿哈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你这么容易哭。”
乌图顿住，泄气问道，“你阿哈是昂沁叔吧？”
海日点点头，“你怎么了，莫非被我阿哈欺负了不成？”
乌图摇摇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我就是觉得自己没用，骑马竟还能摔下来。”
海日轻哼一声，“那有什么，我学马的时候，不知道摔过多少次。”
“怪道连我阿布都夸你的马术好。”
海日自豪笑道，“那是自然，我的马术是我阿哈教的，肯定好。”
乌图郁闷起来，坐到一块石头上。
海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慢慢来吧，我们该进去了。”
乌图撑头看着海日离去。
海日听身后之人未动，回身看去，咂嘴道，“你怎得这般别扭，不就是摔了一跤吗，爬起来继续骑就是。”
乌图又流起泪，擦眼说道，“我不进去，现下他们一定在里面笑话我。我阿布说，草原男儿不会骑马的都是草包。他常说他在三岁时就会骑马了，我如今已有九龄大了，却是连马都控制不住，我莫不是真是草包不成。”
“三岁？”海日捧腹笑道，“我三岁的时候还躺在额吉的怀里，就连我阿哈那么厉害的人也是五岁才坐上马驹的，你可莫要听你阿布胡说。”
乌图顿住，眼泪也不往下流了，“当真？”
“自是真的，我骗你作甚。”
乌图又郁闷道，“可是我如今九龄，却还没你骑的好。”
“既骑不好，为何不多练。我之前骑马都是要摔上好些下的，便是刮风下雨我也在骑。”
乌图点头，“原是这样，那倒是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你且放宽心，我阿哈说，我们是要在这待上几日的，届时我陪你一同骑马就是。”
乌图从石头上站起，“那好，多谢你愿意陪我骑马，我们一言为定。”
两人相对拍着左胸脯，弯腰低头，以示承诺。
作罢，就见娜仁挑帘，在围兜上擦着手，语气不好道，“乌图，叫你进去怎么还不进，都等着你呢。”
又见乌图身边的海日，娜仁忽然柔下声音道，“你应该就是海日吧，你阿哈在里面找你呢，快些进去吧。”
海日甜甜笑道，“有劳博日跟，我这就进去。”
娜仁待海日进去，上前拍打乌图身上的尘土，揪起他的耳朵，“快点进去，好意思让客人等你吗。”
乌图呲牙咧嘴，拍拍娜仁的手，“额吉，轻些，我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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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日进去坐到婉筠与昂沁中间，昂沁弹了下海日额头，“又乱跑了？”
海日揉着头，“没有，我刚把络秋栓回去。”
又转头对婉筠撒娇道，“嫂嫂，你看阿哈，总是动手打我。”
昂沁嘿一声，“你倒会告状。”
婉筠笑笑，顺了顺海日的头发，“海日乖，不和你阿哈较劲儿，咱们不理他。”
海日往婉筠身边移了移，挽住婉筠的胳膊，笑道，“嫂嫂说的是。”
昂沁摇头无奈笑道，“真是有了嫂便忘了兄长。”
婉筠夹起一片肉放到昂沁碗里，“额驸少说些话，多吃肉。”
阿木尔喝着马奶酒，打笑道，“安答，我看你这家庭地位不高啊。”
布和嘬着手里的油，应道，“还真叫老兄给说对了，我们郡王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殿下。”
昂沁听罢，拿起一牛骨棒，放到布和碟子中，冷冷笑道，“多吃点。”
布和笑容一收，心知大事不妙，索性低下头，啃起骨头。
阿木尔笑得更厉害了，“你呀，就会欺负布和，怎么不见你对公主说狠话。”
布和似有人撑腰而抬起头，连连点头称是。
婉筠笑道，“阿木尔兄可别打趣我们了，您还是多哄哄嫂子吧。”
娜仁方才喋喋不休地话语，众人可都记着。阿木尔挠挠脑袋，“我和你嫂子老夫老妻，倒让弟妹见笑了。”
娜仁拍着他，“怨你老笑沁哥儿，人家媳妇儿说你了吧。”
阿木尔憨憨一笑，举起马奶酒，“安答，你倒是有福气，殿下护短啊。”
昂沁也举起马奶酒，笑道，“那是自然，我的阿巴盖当然护着我。”
两人笑着开怀畅饮。
昂沁将海日抱开，坐到婉筠身边，贴在她耳侧小声道，“多谢殿下方才护短。”
婉筠压了压翘起来的唇角，将他拍开，一本正经说道，“额驸还是少饮些酒，一身酒味。”
昂沁点头应是。
海日不高兴了，“阿哈，你怎得这般霸道。”
昂沁回头反问她，“殿下是我娶回来的，我和她同坐有何不对。”
海日说不过，哼一声不理昂沁，转而坐到婉筠的另一侧。
阿木尔掰着骨头问道，“安答，你这次回来是看你阿布的吧。”
昂沁点头。
海日惊讶道，“阿布？我们要去看阿布吗？”
阿木尔对海日道，“丫头，第一次来看阿布吧。”
海日点点头，沮丧道，“阿哈之前从未带我去看阿布。”
婉筠摸摸海日的头，“海日如今长大了，你阿哈这不就带海日来看郡王了吗？”
海日问道，“可是额吉说阿布是天葬，阿布真的在这里吗？”
昂沁也不逗海日了，将头伸到海日面前，抵住她的额头，温言说道，“阿布一直都在陪着我们，他是我们所吹过的风，是我们所见过的花，是我们所踏的草原。他从未离去，他就在这里。”昂沁指了指海日心脏的位置。
海日抚摸心口，忽而落下了泪。
婉筠将她抱在怀中，拍着她的背。
阿木尔感慨道，“郡王见到你如今成家立业，海日也长这么大，他定会高兴的。”
阿木尔举起酒碗于天地，高呼，“敬郡王。”
婉筠虽不饮酒，也举碗小酌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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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昨日夜里，蒙蒙细雨洒在草原上。今晨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
娜仁为婉筠几人备了些路上粮食，还有祭祀的供品。
因路道崎岖，几人的马车只得停在山脚，余下的路还需走上去。
婉筠不知道要徒步上山，她一直穿着的花盆底鞋在今日很显然并不能胜任这条路。她不想拖众人后腿，所以并未吭声。婉筠不说，众人也未注意到她脚下的花盆底。
走到半山腰，婉筠实在受不住了。她不想让人注意，便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纵是她从小穿惯了花盆底，可在这条路上崴了好些次脚。
海日率先发现婉筠的不对劲，她叫住前面砍杂草开路的昂沁。
昂沁听到呼唤，回身看去，就见海日与青秋将婉筠扶到一处石头上坐下。他忙弃镰奔来，握着婉筠瘦薄的肩膀，询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婉筠摇摇头，指了指足下，歉疚道，“怨我，今日穿了花盆底，耽误大家赶路了。”
昂沁蹙眉自责道，“殿下第一次来，哪知道要徒步。是我疏忽了，未考虑到殿下，该怨我。”
海日说道，“嫂嫂若走不了了，便在原地等我们吧，我们很快就回来寻你。”
婉筠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身，“不可，这是我第一次来见郡王，定要上去拜拜的。”
“况且你兄妹二人，难得来看你们的阿布，万不能因我的缘故，而影响你们与郡王叙旧。眼看就要到了，再忍忍就是，我们继续行路吧。”
婉筠往前行几步，昂沁忽然在自己身前蹲下，不待婉筠阻止，就将她背到身后。
昂沁上前从布和手中接过镰刀，继续默不作声地与布和在前方开路。
婉筠搂着昂沁的脖颈，感觉到他的背部弯曲成一把弓，她紧紧地贴着他的背部，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牢牢地托着她。他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头上满是汗水，但他的步伐却坚定而有力。
婉筠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轻轻地擦去昂沁额头上的汗珠。
女子一下下地呼吸拂过昂沁的脖颈，仿佛如羽毛般在他的脖颈上来回捉弄。背上之人擦拭汗水的动作，使檀香木的清香萦绕在自己周围，给人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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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刺眼的日光渐渐被遮挡起来，眼前出现许多榆木与白桦树。在最中间的是一方剑冢，那里插着一柄青铜剑。
剑身薄如蝉翼，青光闪烁，剑身上的花纹精细入微，仿佛诉说着一段古老的历史。剑刃犹如秋水一般，寒光凛冽，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熠熠生辉。
昂沁将婉筠安置到一块大石上，回身走到青铜剑旁，拂掉剑身上的尘土，对正在打探青铜剑的海日说道，“这是阿布当年唯一留下的，他生前最爱的就是这柄青铜剑了。”
“可这不是阿布。”
昂沁蹲下身，抚摸海日的后脑勺，与海日平视，“这剑陪了阿布许久，阿布的心血都注入在这柄剑上。知道吗，它上面有狼魂。”
草原人最信奉天狼神，他们认为他们都是长生天的孩子，身上留着天狼神的血。而草原人都想去猎一头赤那，那就是白眼狼王。
传说只有最勇猛的人才能猎到白眼狼王，猎白眼狼王只能用剑。若能把猎白眼狼王的剑保留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那剑就会保佑他的子孙后代，因为狼魂会一直存在那柄剑上。
从未有人见过白眼狼王，直到有个人将白眼狼王带回去，牧民才相信那个传说是真的。
海日看着那柄青铜剑，眼含泪水轻轻抚摸它，仿佛在拉着阿布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阿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