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阑琼》时酒月

17、册封

　　——宫道

　　“站住！你算什么东西，见到本宫非但不行礼，还走到本宫前头，也不细想想自己有什么本事。”宁妃说道。

　　舒妃扭头冲她甜甜一笑，“我与姐姐同在妃位，还需行礼吗？”

　　“放肆，你的尊卑都学哪儿去了！”

　　“尊卑？”舒贵人轻笑一声，“这宫中尊卑左不过皇上的一句话罢了。”

　　“妓子就是下贱胚子，惯是会勾引人。”

　　“嘘，隔墙有耳。姐姐可小心点，莫让皇上给听见了。”

　　“花落只成空，一场雨下来，全跌入泥里。”

　　舒妃扶扶鬓角，娇笑道，“皇上宫里的花，可淋不到雨。”

　　“不过是个承宠的物什，还真当皇上心悦你呢？”

　　“那又如何？无宠在宫中，什么也不是。”舒妃说完这句话，得意地走了。

　　“贱人。”宁妃盯着舒妃的背影说道。

　　“主儿，那舒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比寻常的大了有三倍左右。”宁妃身旁的宫女皱着眉头说道。

　　宁妃轻哼一声，“谁知道她怀的是个什么怪物。”

　　几日后

　　——永和宫

　　舒妃坐在塌上，手里是她从未拿过的针线，手指头上有好些个针眼，她拿着小孩子的肚兜来回穿插着，满脸是将做母亲的喜悦。

　　“我之前在教坊的时候，妈妈说我跳的舞是最好的，可我却怎么也学不来妹妹的针线活儿。”

　　“如今我也要为人母，怎么说也该学学这些，以后好给我的孩子织些漂亮的衣服。”

　　碧心为舒妃斟茶，笑道，“主儿哪用干这些事，交给奴婢就是。”

　　舒妃摇摇头，“那不一样，额娘做的自是更称心些。”

　　碧心点头称是。

　　在肚兜还差一针时，银针掉落，舒妃痛苦地皱起眉，揉着肚子喊道，“碧心！我的肚子好痛，快去请太医。”

　　碧心听罢忙将茶盏放下，扭头去找太医，舒妃又拉住她的衣服，“把皇上也请来。”

　　皇上和宁妃一起来了永和宫，看见舒妃坐在靠椅上，被太医诊脉。

　　舒妃一见皇上就眉开眼笑起来，“皇上，你来了！”却又看到皇上身后的宁妃，笑容一僵，“姐姐怎么也来了。”

　　“朕方才在和宁妃下棋。太医，舒妃怎么样了？”

　　太医看了看皇上，拱手说道，“皇上，舒妃娘娘动了胎气。”然后又扭头看舒妃，犹豫说道，“舒妃的肚子太大了，奴才之前觉得应是双胞胎，便没在意。”

　　太医停顿了一下，跪在地上磕头道，“可如今孩子明显将母体的营养全部吃掉，比平常胎儿大了几倍。恐怕这个孩子会无法生产出来。”

　　“什么？你说本宫的孩子无法顺利生产！”站起身去踹跪着的太医，“本宫看你是老的糊涂了，居然敢咒本宫。”

　　“舒妃！”皇上大叱一声。

　　舒妃停下动作，委屈地看着皇上，渐渐流出眼泪，“皇上，他咒臣妾的孩子无法与臣妾相见，臣妾如何不气。”

　　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宁妃，面色狰狞地说道 ，“是你，一定是你。你一直都看不惯我，所以你就给我的孩子下药，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为我苦命的孩子报仇。”

　　“你在胡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见舒妃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向她刺过来。

　　皇上挡在宁妃身前，舒妃的剪刀却刺进皇上的右肩。

　　舒妃马上松开手，张口结舌道，“皇…皇上。”

　　宁妃扶着皇上，愤怒地看着她，“真是个疯子，连皇上都敢行刺。”

　　　皇上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厌恶地开口说道，“来人，将舒妃降为舒答应。在永和宫禁足，直到产下龙嗣。”

　　舒妃听后瘫坐在地上，泪痕满面。

　　众人将皇上扶出永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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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后，永和宫因舒答应刺杀皇上，宫人都知留在这恐怕再无明亮之日，便走的走，散的散。

　　多日过去，永和宫犹如一座死宫，无人出也无人入，再不见昔日辉煌。

　　夜里，永和宫终于迎来最后一位客人，宫殿中踏入一双花盆底鞋，走进舒答应的寝殿。

　　入目看到舒答应躺在床上，脸上苍白，嘴唇干裂。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被褥，旁边生的是最末等的火炭。

　　“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笑话，是不是？”舒答应勉强张开嘴说道。

　　“如今失宠的滋味如何？瞧瞧这寒酸的，若你跪下求本宫，本宫便让人给你送点好的。”宁妃微微一笑。

　　“痴心妄想！他日待我复宠，你且等着！”

　　“还想着复宠呢？你让皇上跟一个凶手睡在一起，可不可笑？”

　　“你胡说，我没有刺杀皇上！我早晚会见到皇上的，皇上说过他心里有我！”

　　“有你？看你这么可怜，本宫就告你个事吧。免得你下了黄泉还要来找本宫报仇。”

　　“你是不是一直在喝催产药？”宁妃问道。

　　舒妃顿住，“你怎么知道？”

　　“出来吧。”宁妃扭头看屏风后。

　　屏风后出来一个宫女，是她的贴身宫女碧心。

　　“猜猜本宫发现了什么？原来她是皇上在你身边安插的眼线，你喝的催产药被她下了足足有五倍。”

　　碧心跪在地上磕头，支支吾吾说道，“主…主儿，皇上其实一早就知道您是太后带进宫的人，是皇上吩咐奴婢绝对不能让您诞下龙嗣的，您可千万不能怪奴婢啊。”

　　“好不好笑？林疏雪，你最信任的宫女，你最得意的恩宠，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有你是个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儿。”

　　“不…一定不是皇上，皇上最疼我的，他不会这样做的。”舒答应神色慌张开口说道。

　　爬下床揪着碧心的衣服，晃着她，“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对不对？皇上明明说过他是最爱我的，他怎么可能会害我们的孩子。”

　　碧心害怕地哭，“主儿，奴婢真的是被逼的，求主儿不要责怪奴婢。主儿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着呢，来世奴婢一定给您当牛做马还您的恩情。”

　　“真是想恩宠想疯了，碧心，走吧，让她自己静静。”宁妃迈起步子。

　　“不要走，你说清楚！”舒答应趴在地上哭喊道。

　　宁妃扭头看了看她，难得露出些怜悯的面孔，劝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下辈子，远离宫廷吧。”然后走出殿内。

　　舒答应看着她们走出永和宫，趴在地上痛哭着，自嘲笑道，“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结局，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跟个傻子一样地爱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原来皇上之前对我所做种种，只是为了安慰他那颗因做坏事而羞愧的心。”

　　“只怪自己太傻，如今才反应过来。在她们眼中，我或许就如同笑话般的存在。”

　　“原来我这一生，就是皇上和太后之间平衡利弊的工具。皇上，害我这般，你满意了吗？”

　　舒答应一滴泪缓慢划过脸颊，她轻抚肚子，“我的孩子，你的皇阿玛不要你了，额娘要你，我们母子二人在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舒答应凄然笑道，“来世，请让我做一回普通人，我只愿相夫教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宫廷许许，与我再无瓜葛。”

　　——寿康宫

　　“公主，舒答应昨儿晚上殁了，一尸两命。”青秋惋惜地叹道。

　　“嗯。”

　　婉筠听到这则消息，也不免遗憾。犹记得舒答应当年的一舞动倾城，艳惊四座。

　　只是这样娇贵的花实在不适合养在紫禁城中，宫中人人都是带刺的玫瑰，少不留意就万劫不复。

　　像舒答应这样痴心于帝爱，妄想得到皇上真心的人，在紫禁城中最是可怜，爱本无罪，可这份爱注定没有结果。

　　半夏看着两人脸上都不好，干干笑着插嘴说道，“好了，别说了。今儿是公主册封的日子，说这些多不吉利。”

　　“是，公主美美的接受册封就好了，旁的这些不关咱们事儿。”青秋也笑着附和。

　　主仆三人笑笑，殿内走进一个宫女，行礼道，“大长公主，时候到了。”

　　婉筠点头扶着半夏走出去。

　　婉筠今日着五爪金龙四团朝服褂，头戴熏貂朝冠。

　　前设香案，左设册案，设乐于仪门内，设仪卫于庭前。

　　婉筠至香案前跪，在乐曲声中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宣读官宣读册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鸾书申锡。恩必厚于本支。
　　象服增崇。谊每殷于同气。
　　载稽令典。用贲殊荣。
　　咨尔温宁公主。乃太祖昭皇帝第九女也。
　　毓秀紫微。分辉银汉。
　　承深宫之至训。无怠遵循。
　　缅女史之芳规。宜怀黾勉。
　　朕缵承大宝。仰体鸿慈。
　　聿宏锡类之仁。特沛丝纶之命。
　　是用封尔为固伦温宁大长公主。锡之金册。
　　与科尔沁结琴瑟之好。传承满蒙联姻。
　　望汝谨守妇道。扬我国之文明。
　　以结两国万世只好。敬尽予国。
　　勿负朕意。
　　钦哉。”

　　宣读完毕，宣读官将册授予副使，再由副使授予内监，内监跪接候转交侍女，侍女跪授给婉筠，婉筠受后回身交给半夏，半夏跪接后起身并将册陈放于案。

　　此刻，奏乐，婉筠等行礼如初，礼毕乐止，侍女引退，册封公主礼仪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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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沁身着蟒服到乾清门东阶下，面向北跪，襄事务大臣向西站立。

　　宣读官宣读制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科尔沁部左翼中旗和硕达尔罕亲王吉仁泰之孙博尔济吉特·昂沁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已至弱冠。故科尔沁多罗郡王昂沁，指为固伦温宁大长公主额驸。望尔二人同心同意，永结秦晋之好，夫妻和睦，方不负朕意。
　　钦此。”

　　昂沁行三跪九拜礼，“谢主隆恩”，接过圣旨退下。

　　三日后，钦天监择好吉日，农历三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