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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草药与梨花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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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外，两驾马车与几匹快马等候在一旁。
因为离定下的戊时还有一小段时间，安排的几位车夫侍从都还未到。
有胆大的行人伸着脖子，想凑近看看这宫里选出的难得一见的好马，却被守门的侍卫狠狠地瞪了回去。
林白和几人一同出了宫门，彼此商议着置办行李的事宜。
“啊，忘了买干粮了……”微张开的折扇轻轻敲拢在手心，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喃喃道。
“就料到你会忘。”身后的林云习以为常地冷哼一声，“还好我昨日已买了些放在家中，一会儿和包袱一起带过来。”
“你先在城里逛逛，若有什么缺的，便再买些，对了，买几幅膏药，以备不时之需。”
“好——”她摆摆手，像是催他快去，休再啰嗦。
“……”林云面色不太好看，没再说话，向几人告辞后就直接回府了。
临走前还顺便拍开了某人企图和林白勾肩搭背的手。
“嘿嘿……”明绘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讪讪地笑着，青绿色的道袍袖子顺着滑落至肘间，露出手腕上随意垂挂着的洁白珠串。
忘记买东西的这个桥段当然也是剧情要求。
虽然才刚刚开始，但要一直伪装成那个与自己性格相去甚远的角色，林白已有些疲惫。
原本叽叽喳喳的系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没了动静，任她心中呼叫几次，都不见踪影。
马上就是第一个选项了，也不知此时系统的消失，是有意还是偶然——
早春的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微光和煦，一阵清风拂过，她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凉意。
天色渐渐昏暗，城中的街市却依旧热闹不改，东边卖艺西边杂耍。
明绘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人群，突然兴奋说道：“我们也去买些东西吧！”
“此行宁州，路途艰远，是要多做准备。”
穆青悦点了点头，向众人提议道，“若是单独行动，恐怕时间有限。不如两两一组，各自分东西两市购买所需物品？”
众人皆同意，简单商议下来，决定由穆青悦向东购买药材，柳岑安向西购买必备品。
“林兄呢？去东边还是西边？”
几人的视线突然同时落在林白身上，像是在等待着她做出决定。
“我吗？我想想……”
与游戏中明明白白展现出的选项不同，林白需要回忆选项所自带的对话来完成剧情。
而这第一个选项，就关系着后续结局的走向。
若是向东，即是穆青悦和林云的官配竹马线；向西，则倾向于柳明二人的剧情攻略线。
林白心中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此时……
这三个人两匹马都同时盯着她看，实在让人有些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那我与穆兄去东市买药材，听闻穆兄乃是医者，若弟有不懂之处，还望指教一二。”
穆青悦也温和回应道：“那是自然。”
她虽一直玩的是柳岑安线，但出于稳妥考虑，在这还是选择了策划的亲儿子穆青悦。
这个唯一拥有大团圆结局，且无论是he还是be中女主都能健全活到最后的官配。
“那我就跟柳兄去买别的了~诸位一会儿见啊——”
明绘还是那副自来熟的样子，不知不觉已经搭上了柳岑安的肩膀，拉着他就往那锣鼓喧天的杂耍处走去，一点也不是买东西的架势。
“既如此，柳某先行一步。”只有柳岑安垂下眼眸，叫人看不出其中情绪，行礼告辞后任由明绘拽着离开了。
林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穆青悦闲聊着，无意间看向那抹红色的背影，大概是生了错觉，只觉得比游戏画面中的要显出些许寂寥来。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不过是一串数据罢了。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系统，都不过是一堆代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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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得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话说那商纣王时期……”
“新鲜出炉的馒头欸——”
“三十年藏的梨花酒，客官来一碗尝尝？”
临近傍晚，商人们为了赶在关市前多做些生意，卖力地吆喝着。
街市无比热闹，多的是新奇玩意儿。只可惜，林白对这些事物没什么兴趣。
游戏中选择与穆青悦同行之后，有一段买药的小插曲，用来给玩家展现穆青悦的人物性格。
至于是救死扶伤还是解决了流氓闹事，她此时已经懒得去回想。
好多人……
不知是谁家娶亲，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本就拥挤的街市此时更加是肩挨着肩脚并着脚，匆匆忙忙的挤来挤去，比早上的草市要难行不少。
而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了。
上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还是高考入考场的时候，乌泱泱几千个学生吵闹地挤进小小的教学楼里，去参加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
高考——
“唔…”
来不及去想别的，涌动的人潮所带来的混杂气味忽然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从平静的思考到身体激烈的抗拒只用了不过短短一瞬。
受不了了。
好…难受、
不知是因为在狭小阴暗的房间待习惯了，还是因为一下子遇到的人太多了，她的本能竟叫嚣着想要逃离这里，心脏也紧跟着承受不住了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抽动着。
一股猛烈到近乎反胃的不适感油然而生。
说来可笑，这种全身都如临大敌般、由内而外的颤粟和恐惧竟仅仅是因为人多。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林白只觉头昏昏沉沉，强抑制着体内的干呕冲动继续在冗杂的人堆中佯装镇定。
而她身旁的穆青悦不愧是官配，着一袭黑色长袍，在这样嘈杂拥闹的环境中，气质还如同他的相貌一般温和端正，加上是医学大世家的子弟，举手投足中更添一番风度。
穆青悦看向林白的方向，见其蹙着眉头、面色有些苍白，正欲询问，却被一阵哭声打断。
只见混乱间一个孩童被绊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本就嘈杂的人声愈发刺耳。
穆青悦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林白，暂且还是三步并两步的向小孩走去，单手将他扶起来护在身旁，以防被来往人群踩伤。
“没事吧？”两人靠向路旁微微空旷处，穆青悦低头看向啼哭不止的男孩，轻声问道。
小男孩穿着单薄的棉背心，捂着手臂一处，咬唇回答：“我没事，多谢大哥哥。”
显而易见的谎言。
穆青悦看着小孩不断渗血的手臂，微微收敛神色，从怀中拿出包裹好的干净棉纱，将随身携带的酒倒了上去，俯身仔细地擦拭着小孩试图捂住的伤口。
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有棱角的石头，小孩的手臂上有一道能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的外涌。
如果不好好治疗很可能会染上金疮痉——一种会致死的病症。
“好在没有扭伤。”穆青悦秉持着医者的责任，仔细检查了下小孩的伤口，语气温柔。并说着从怀中拿出了常年备用药粉，准备给他应急处理。
“不、不要、”小孩慌张摇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别怕，稍稍忍下痛就好。”
他轻轻抓住小孩试图抽回去的臂膀，以为是疼痛难忍让他害怕了，缓声安抚道，“若实在不行，可以将眼睛闭上。”
可那小孩一见要用草药，更加拼了命的想将手缩回去，一边缩还一边不管不顾地哭闹起来：“我不要用药，我不要用药！”
刚消过毒的伤口又被脏手胡乱地抹了一气。
穆青悦没有防备，被小孩重重甩开了手臂，怀中装着药粉的纸包也被掀撒了一地。
“……”
一片好心被糟践一地，穆青悦眉眼间多了些不解，却不见生气。
孩童如此抗拒的行为实令人奇怪，他慢慢将药包重新拾起，等小孩冷静下来一段时间，才认真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意料中的责备和怒吼一个都没有发生，小孩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直对上了那双正温和直视着他的眼睛。
小男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啜着泪，细微回答出几个零星的字眼。
“药、、贵、。”
穆青悦愣了愣，足足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他的目光掠过男孩灰扑扑的面颊，以及周围那几个拿着奇怪包裹、随时准备冲过来的形迹可疑之人，随即默默地、重新牵过那双稚嫩的小手。
他的手很大，足以将那孩童轻颤的双手捂在手心中。
“别怕，我不收你钱。”
一阵微风拂过，拂过两人之间，终是柔和却带着坚定的保证抚平了幼小的惶恐与不安。
穆青悦重新用酒消过了毒，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再仔细嘱咐了几句，才肯放他离去。
林白也终于得以从人海中脱身，强压着胸中不适来到这边。
看来，这里的小插曲已经结束。
游戏中用的是上帝视角叙述，没有女主角的身影出现，所以方才她怎样都无法从人群中挤过来，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阻挡住了一样。
而从听到那阵哭声开始，她就已经回忆起这部分的具体内容。
由于连年战乱和达官显贵们的垄断，这个时代的草药几乎与黄金同价。
有些“聪明人”也盯上了这门生意，使用些不知名的杂草混充，行走在大街小巷，专门讹诈那些受伤的人们。
也不怪那个孩子会如此抗拒……
言归正传。
后续的剧情在游戏中被一笔带过，也就是说，她此时可以自由活动而不受任何影响。
两人重新并行于道路，简易交谈几句后，竟是诡异的沉默。
气氛无比尴尬，想来，也是林白的功劳……
市场人声鼎沸，林白思绪翻飞，压抑着胸中还在不断上涌的不适感，正欲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废话维持人设，却被身旁人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断。
“小心。”
只见他侧身将林白微微护住，替她挡住了几位在街上横冲直撞过来的行人，顺带稍稍散去了些拥挤人潮带来的压力。
那原本干净平整的玄黑色衣袖，瞬间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揉挤成一团乱皱。
“……多谢。”
林白的声音轻得聊胜于无，比起道歉来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好在穆青悦还是听见了，只笑着看向她道：“无妨。”
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毫不吝啬地将光亮铺开在大地上，给尚且料峭的寒春，平添了一分暖意。
眼前的黑衣少年眉目舒展而平和，一如游戏设定的那般，温文尔雅。
“暂且休息一下吧。”只见他侧身走向了一家还算空闲的小摊，与店家稍稍交谈后，端起桌上一碗梨花酒慢慢品尝了起来。
“好酒。”他发自内心地称赞道，神色坦然地向林白也递来一碗。
林白微微有些诧异，但看他喝的尽兴，还是接了过来。甘甜醇美的琼浆尽数送入喉中，带着梨花独有的清香与微微的苦涩。
确实好喝，跟她在现实世界喝过的酒类都不一样，是一种清香醇和的口感……
“不错。”她点点头。
穆青悦将她的神色变化收于眼中，这才解释道：“梨花味淡且苦，酿出来虽不如其他花酒甘甜，但独有一份宁神定气的功效。”
“家父在世时，就常常念叨着要喝一碗，却一直苦于找不到售卖此酒的店家。”他微笑着，眼眸却稍稍敛下，一瞬间像是陷入了某种温暖的回忆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老板，这酒怎么卖？”
“大人好眼光，不过这酒啊是不卖的。”
“哦？怎讲？”
“我们家代代有规矩，每一代的人只许酿这一坛子梨花酒，说是赠给有缘人喝，每人啊只得一碗。”老板衣着朴素，一边将剩下的酒小心翼翼地舀出来，一边跟他们讲述道。
“您手上的这份是三十年前，小人的父亲采花瓣亲手酿制的，今儿个是有幸遇见两位大人。”
“大人若还想喝，可以三十年后再来。”他向身后那个熟睡在母亲怀中的婴儿指了指，打趣道。满脸都洋溢着的灿烂的笑容。
“原来如此……那便多谢了。”
穆青悦目光轻轻掠过那还在襁褓中的稚嫩脸庞，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转身对林白笑道，“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们再向前去吧，前方有个药铺，可以买令弟方才所说的膏药。”
“好。”她也放下了酒碗，指尖抚过那陶器有些粗糙的边缘，点头应道。
梨花酒的确有宁神定气的功效。
她能感到，体内那股由于人群而产生的反胃和不适，正随着一碗酒入喉而慢慢平复了下来，两人间的气氛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尴尬。
只余下一抿清香依旧停留在舌尖，令人回味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