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且自逍遥没谁管 ...
-
自女娲宫中杨莲将金锁给了杨戬，众人便离不得他一步。杨戬得了女娲的雄灯后，带了哮天犬出宫，却不像他们想的一般再回玉虚洞，也没有四处游荡历练，而是直直驾云而去。
沉香三人跟着他立于云头，看着杨戬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都是极为奇怪，不知除了杨莲之外，还有谁可以让这心思莫测之人，流露出如此温柔。
杨戬带着哮天犬在山麓背面降下，那里竟然有着一片如镜小湖。正是潮湿的天气，湖面上漾起些薄薄的水气，看去就像一幅干净又遥远的画。随着杨戬转过一重隐藏在竹子里的月门，面前陡然开阔起来。
没有了湖边大片的银杏，没有了墨竹间的石子小路，雪白的花海平铺开去，中午的阳光洒落在每一片花瓣上，把花瓣都照得透明起来。
“这是，这是月见瑜！”镜外百花仙子忽然叫了起来，“天哪，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瑜花！三妹妹，你快看看那花瓣根处是不是有一点蓝色。”她的声音中满是激动，几乎无法自持。
三圣母才从眼前的花海中回神，听见百花的话，赶紧凑上去细看，那雪色的花瓣根处，真的被她看到了一线水天一色的浅蓝，下面还有一线嫩黄。百花反手抓住嫦娥，身子微微抖动，嫦娥拍了拍她的手臂问道：“怎么了，这花有什么不对吗？”
百花心疼地看着杨戬细心地拨开高到腰间的花丛——衣上纷纷的都是轻盈的花瓣——向前走去。“不！杨戬你怎么能……”镜中杨戬俯身取了一朵瑜花，拿给哮天犬闻，然后抛出，哮天犬高兴得跳起来咬住。花海波起，吹起一片雪花，百花竟流下泪来。
“妹妹，你怎么了？”
百花语带呜咽，道：“那时千年难见的圣花，女娲宫里三妹妹住得哪儿都没见到，传说月见瑜每年有四个月开蓝色的月花，四个月开黄的见花，还有四个月开白，就是瑜花。《花典》里面的记载很少，只知道月花中性，见花烈性，瑜花寒性，可以代替任何药材，就是千年雪参，药用都比不上月见瑜一片花瓣，而且若是有开出三色同瓣的花，取了服下可抵千年精修……那恶人，竟敢这样……”
杨戬并不知道在他身边，沉香正感叹不能取几朵带出水镜，他出了花海，轻轻一笑，柔声说道：“我回来了，月城。”
前面竹屋中一阵清脆的玉玦轻碰，门扉开处，一个淡鹅黄的身影转了出来。
那一瞬就是阳光洒落的情景，眉宇清晰如画，肌肤晶莹的像是玉中含了水，簪子轻轻颤动，阳光下流转出清澈的色彩，声音微带了欣喜唤道：“戬。”
“嫦娥姨母！”“嫦娥姐姐！”“仙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镜中人的身形、相貌无不与嫦娥相同，镜外诸人都转过去看她。嫦娥一阵慌乱，道：“不，我在嫁给羿之后从没来过这儿，这不是我！”她略略镇定，拉住百花，“你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月见瑜……”一边龙四插口说：“姐姐别担心，这恐怕是什么圈套，想不到他这么早就开始打姐姐的主意了！”众人又是一通声讨不提。
月城眉梢眼角满满地都是轻快的笑意，她轻轻走下石阶，迎上去，抬了眼看杨戬，笑道：“没受伤就回来了？”她的声音娇脆，语调轻快，与嫦娥大不相同。
竟然有一丝赧然出现在杨戬面上，他的目光躲了一下，才道：“只是去见女娲娘娘，又没有危险。”女娲宫中发生的事，那些奇怪的说法，一直让他心神不宁，不过回到月城这里后，不安也就柔和下来，明亮了灰郁的心情，耳中听得她轻言浅笑，却让自己把那些复杂都丢了开。
“去了女娲娘娘那儿？”月城微微侧头，“有什么极重要的事么，都没在妹妹那里住上几天？”她说着，哮天犬已扑了上来，把耳朵伸过去让她挠。
“我闭关已成。”
月城一下子抬起头来，明净的目光带着欣喜看向他。“玉虚洞不必再去了，若是三妹愿意，过阵子我就接她来。”杨戬面上全是淡淡的笑意，语调中有着说不出的温暖。“娲皇本想让我参加封神战以保将来，不过就算不去，天庭也不能奈何我们。”幸福就像冰融化一样在他脸上徐徐散开，镜内外诸人竟也沉溺了。
月城放开哮天犬，轻轻道：“我知道你盼这一天很久了。”她牵起杨戬的手，玉一样莹白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拉着杨戬走上石阶，推开竹屋的门。
细软的竹帘下系着蓝色天冻石雕成的小小月牙，阳光从隙缝中透入，洒在墙上现出一片细碎的光影。懒洋洋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又不全是屋外月见瑜的香气。杨戬回身放下门上的轻纱，就让门那样开着。外面的瑜花在朦胧中轻轻摇晃。
难以言喻的轻松和疲倦同时入体，杨戬几乎是完全无意识的半倚在椅上，看着月城向屋角的茶吊中续水。肥肥的茶壶“咕嘟嘟”的冒着泡，他脑中竟浮上茶叶在壶肚子里舒展，然后又打着卷沉下去的画面。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狗儿光滑的毛皮，狗儿打了个大哈欠，耳朵放松的耷拉在两边。什么都没想，他看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在屋里转来转去，玉玦的轻碰和衣摆的摩擦构成泉水跳跃一般的乐音，暖暖地在身边环绕。
忽然间眼前一黑，随即就感到一块温软的毛巾正盖在自己脸上，似乎还有水滴到颈子里。杨戬猛地坐起来，抓过毛巾，微微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正笑得像小狐狸一样的月城。她悄笑着道：“不换衣服了吗？”手里拈这一片钻到杨戬衣襟里的花瓣。哮天犬轻叫了一声，似乎是不满于主人的不再抚摸。自己的警觉真差啊，竟被这柔弱的小女子偷袭成功了。杨戬心里叹着，任由月城推着他进了内室。
小玉拉着沉香在屋内转圈，眼神中全是羡慕。沉香想起“刘府”中的布置，暗暗有些脸红，口中却不愿意承认自家环境比不上这两个人的住处，只说，“等有时间，咱们照着娘在重华苑的布置好好弄一弄。”小玉轻轻摩挲着窗下的玉案，光滑细腻的触感比三圣母的书案还好。她低下头细看，案面里有丝丝碧线，组成了强大的咒文，像水纹一样在玉中游走，淘气的躲着她的手指按住的地方，在周围绕着圈。
她玩了一会儿，忽然惊呼一声：“沉香！这玉里的符咒能感觉到我！”这么长时间来他们三人之于镜中人就像不存在一样，真是第一次能引起镜中事物的反应，然而刚刚月城和杨戬两人并不想看得见他们。镜中镜外同时一惊，沉香扑上去，小玉的手指周围，果然有着一圈圈的流动水纹，而玉案的其他地方却没有反应。他也按上手指，又是一圈新的咒文出现。
三圣母、沉香、小玉在屋内开始搜索，把全部家具都触碰了一遍，可除了玉案，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感觉得到他们。
就在众人研究这玉案的不同寻常之处时，杨戬已经从内室转了出来。微微散落的头发垂下来，散在肩头，更显出人的卓然不群。哪吒轻叹道：“若他能一直这样多好，也不会……也不会……”若是他能一直在这样的幸福中，恐怕也不会拆散别人的家庭了。他忽然睁大了眼睛，急急问道：“三圣母可曾见过这女子？”
三圣母也有些困惑：“我没有见过她，甚至二……他也不曾提过有这样一个人。可这，她明明也不是嫦娥姐姐啊？”
“可是……”哪吒茫然的看着镜中的两个人，那种默契，那种淡淡的温馨和幸福是完全做不得假的。在这之前，他完全不能想象能在杨戬面上显出这样的，从心底发出的幸福。他们说要接三圣母来同住，可三圣母并未到过这里；杨戬还说不参与封神之战，可事实上他不但参加了，而且还是周军的主力……难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哪吒不敢想，是不是月城……杨戬才会，变成他们所知的那样。他看一眼嫦娥，杨戬千年望月看的人，会不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且自逍遥没谁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