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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夏天昼长,江至按照胡凯发过来的信息去蹲守付慧星的时候,天刚擦边黑。
      他开着工作室的破旧面包车赶到酒店门口,不免一笑。说来也巧,这家正是前几天苏靖入住的酒店,最近一直没有她的航班消息,大抵还留在南州。

      嗯?
      江至大脑中灵光一闪,胡凯只说付慧星准备和某小花女星炒一波恋情,这朵小花说的该不会是苏靖吧?
      难怪沈呈未亲自找上门让他删照片,原来是早有安排。

      夜色降临,在酒店金灿灿的门头灯亮了两个小时,江至吹着不太管用的车内空调,忍着燥热啃了一个面包之后,付慧星的商务车才出现在视线内。
      江至举起摄影机,镜头紧盯着后车门。只见带着一顶黑色渔夫帽和同款口罩的男生开门从车上下来,车门都不关只闷头往前走,只是刚走没两步,车上随即下来另一个男人,大步往前拉住他的胳膊,几乎连拖带拽地将他强行拉回车上,车门被人关上。
      拍下全过程的江至忍不住挑起眉毛。

      那个男人没做任何伪装,所以他一眼便认出那位是前阵子刚拿了国际大奖的影帝宗砚。
      宗砚也是娱乐圈的奇人。入行十余年,已经三十八岁的他至今未婚不提,连恋情都没有曝光过,江至甚至没看到过关于他的负面新闻。
      胡凯曾经说过,宗砚这个人,进娱乐圈就是玩儿票,家里不一般,同行轻易不会招惹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

      付慧星的商务车在路边停了不过两分钟,便重新启动融入车流中,眨眼间便看不见踪影了。
      江至举着摄影机有些迷茫,分不清这是一处什么戏,掏出手机刚准备和胡凯联系一下,对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拍到东西了吗?”
      他扫了一眼机器,回道:“没有。”
      “那正好别拍了,早点儿回家休息吧。简直耍老子,付慧星那边半路给我来电话说不炒了,要不是正常结了账,老子下半年绝对盯死他!”
      目睹全程的江至暗自松了口气,安抚了胡凯两句,挂断电话,收拾了东西开车回家。

      付慧星的电话是一早打过来,彼时江至正在梦里举着枪征战沙场,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很是不爽。
      “谁?”
      “这么大起床气?”付慧星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这才几点啊大哥,你们不要命地起早贪黑,但请考虑一下我们狗仔的命。”
      对方笑了起来,“请你吃饭?”
      “大早晨约什么饭?”
      “我上午的飞机,赶时间。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他,适时传来两声敲门声。

      江至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
      门外只有付慧星一个人,门一打开便拎着一兜早点冲进来,轻车熟路地将打包盒一样样摆到茶几上。
      “云祥铺的早点,我可是特地买来的。”付慧星像是在邀功。
      江至看着他眼底的乌青,收回视线,走到卫生间刷牙,含糊不清地开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找我什么事儿?”
      “昨天是你过去跟拍的?”付慧星夹起一个虾饺放进嘴里,倒是没有拐弯抹角。
      “嗯。”
      “视频给我。”
      “付大明星准备拿多少钱买?”
      付慧星啧了一声,边暗自嘀咕这顿早点当喂狗,边拿出手机打开和江至的聊天记录,利索地转账过去。

      满满一桌的早点刺激着江至的胃,肚子咕噜了好几声,他以极快地速度洗漱完毕,坐到沙发上准备大快朵颐,刚拿起筷子就被人拦下。
      “视频!”
      江至颇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付慧星晃了晃还停留在转账页面的手机。

      “F姓男星还是小气了,”他拿过手机摇头叹气,点了收款。
      [你已收款,资金已存入零钱 250.00]
      “少不知足!”付慧星瞪了他一眼。

      江至笑了笑,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萝卜糕,在对方的怒视下幽幽道:“视频已经删了。”
      付慧星一愣,“真的?”
      “机子是工作室的,不删等着全员围观?你看我们工作室那几个人,哪个是嘴巴把门儿的?”
      付慧星没再继续追问,只点了点头,夹起虾饺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好容易咽下去之后,才故作若无其事地挑起话题,“你不好奇?”
      江至知道他在说和宗砚的事,“这是你的私事。”
      付慧星放下筷子,笑了起来,“你这一点儿也不敬业啊。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点儿,不然也当不了朋友。”
      江至笑笑,没说话,好像满心满眼都是桌子上的早点。

      付慧星轻轻叹了口气,“我心里堵得难受,想找个人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总是糊里糊涂的,不敢想未来,也不愿面对现在。我和宗砚……他……我……”
      “你还没做好准备倾诉的话,就不用说了,”江至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人逼你必须说出来,你要是实在难受,哪天空了一块儿去喝酒。”

      和江至相处无疑是舒服的,可以说他是个极不敬业且没有‘职业素养’的狗仔,对于别人的私事没有任何的求知欲,包括现在他说出这句话,眼里只单纯带了些安抚,没有其他让付慧星觉得不舒服的审视和探究。

      “嗯,”付慧星点点头,看着江至毫无任何心理压力地畅享美食,有些羡慕,“对了,上次和你说的事考虑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江至一侧腮帮子鼓着,一桌早点被他吃了大半。

      “就那家摄影室啊。你总不能一辈子当狗仔,胡凯这么多年除了让人诟病,什么都没捞着,一点儿发展前途都没有。”
      “那儿有我现在这么挣钱吗?”
      “你现在才能挣多少钱?你的钱大多不都是兼职赚的么?”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江至竖起食指摆了摆,“我今天一早,睁眼就赚了二百五。”
      付慧星都被气笑了,“你大爷!”

      一早稳赚二百五且吃了一顿高级早点的江至心情颇好,甚至跟车去机场送了一趟付慧星,在机场拍了一组图,有几张拍的不错,决定回去修修发到网上。
      开着那辆面包车刚驶进市区,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便不依不饶地响起来。
      他转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第一反应在脑子中过了一遍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这才将车停到路边,充满底气接了电话,“妈,钱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你快回来!”听筒里传来周凡凡焦急的声音。
      不等江至说什么,对方便将手机丢到一边,顺着电流传来的躁乱打斗声和女人尖叫声不容拒绝地刺痛他的耳膜。
      “操!”江至暗骂一声,重新启动车子,一打方向盘冲回家里。
      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缩到二十多分钟,路上遭遇了多次其他司机的咒骂和鸣笛,他懒得理会,心脏因不安而剧烈跳动着。
      将车停在楼下,他脚步匆匆直奔自己家,爬楼的时候顺手抽走一楼大婶放在楼梯口的拖把,一脚踩掉脏兮兮的灰蓝布条,拎着根木棍三两步跑到家门口,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他妈的谁!”

      因为他的突然闯入,客厅中或站或坐的人不约而同地噤声,齐刷刷地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老妈仔细护养的兰花也被人打翻在地,泥土混着脚印散落得到处都是。
      站着的这些人江至都认识,周叔去世之后,他们不知来纠缠了多少次,前些年忌惮江至,不敢太折腾,今天倒竟然旧事重演,直接闯进来了。
      老妈正坐在沙发上抽泣,周凡凡坐在一边,拉着老妈的手,紧咬着牙一脸紧张,看到江至进来才隐隐松了口气。

      江至挑眉,攥了攥手里的木棍,冷眼瞧过这些人,转而对沙发上的女人道:“妈,带着凡凡先去卧室。”
      老妈抬起头,双眼红肿,看着他欲言又止,“江至……”
      “快去。”
      江至又催促了一遍,直到看着老妈带周凡凡进了卧室并关紧门,才扫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我说你们一个个老大不小的,怎么,饱经风霜把脸皮子都磨出一层老茧了?跑别人家里来撒野。”

      周二爷已年过古稀,是在场最为年长的人,听到这番话自然脸色不郁,“这是我们老周家的事,你一外人,掺和什么?”
      “谁他妈稀罕掺和你们那点破事儿?现在你们是在欺负我妈和我妹!”
      另外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人开了口,抬手指着江至,“你小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这人叫周海,是周叔堂哥家的儿子,家里疏于管教,从小没干过几件人事儿,三十多岁了也没个正经工作。

      江至斜睨他一眼,嘲讽道:“年纪大点儿就是长辈的话,你怎么不去大街上认个爹妈,让他们重新好好教育教育你。”
      “我操你妈!”周海一时火气上头,扑上来就要打人,被江至躲过,其他人纷纷拦住他。
      江至毫不胆怯地举起手里的木棍指着他,“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周二爷皱皱眉,斥责一声,“小海,别闹了!”
      周海倒是听话,愤懑地瞪着江至,老老实实站到一边。
      江至也放下棍子,知道这事还得和周二爷谈,看着那老头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喝水,便气不打一处来,拿木棍戳戳地板,“二爷,今天到底是几个意思?”

      “本来周家的事,和你说不着,”周二爷放下水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沟壑,并没能让他多一分温和,“但是念在你也算是你周叔的半个儿子,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妈把那份不属于她的遗产交出来,也就了了。”
      江至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二爷,我看您是糊涂了吧。属于周奶奶那份儿早给过去了,怎么,周奶奶没和你说吗?”

      周海啐了一口,“你放尊重点儿!”
      “我没动手就算是给足了各位面子,别他妈得寸进尺!”江至斜了他一眼,攥着手里的棍子点了点地面。
      周二爷咳了一声,制止周海闹下去,继续和江至说:“我大嫂自然是收到了一部分钱,但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唯一的儿子又去世了,被人忽悠了也不知道,我这当弟弟的,实在看不下去。”
      老头儿四下打量了一下房子,惋惜道:“可怜啊可怜,书为命不好,打拼小半辈子得了这么个房子,倒让别人鸠占鹊巢了。”

      江至嗤笑,“呵,你不就是盯上这房子了么?看你年纪大我不和你计较,今天我就给你说清楚。这房子,挂的周凡凡的名字,你就是急红了眼,也别想从这儿拿走任何东西!该给的我们一分不少的给出去,但是该我妈和凡凡应得的,谁也别想动!”
      “这房子又不是你的,你看得倒是紧。我大奶奶还住在老房子里呢,没人照顾就算了,儿子被人害死,十来万就被人打发了。江至,你心里不亏吗?”周海挑着眉,阴阳怪气地指责。
      只是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周二爷还没来得及阻止,江至已经抡起手里的棍子砸过去,周海只觉得耳边划过一道利风,整个人惊愕地半张着嘴愣住,而身后的白墙,已然被木棍砸出裂痕。

      江至眼睛像极了亲生父亲,眼形细长,单眼皮拉拢下来的时候更显得不好相处,此时撩起眼角,睨视着周海,缓缓开口,“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周海被刚才突如其来的一棍子震慑到,心跳还没恢复,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周叔怎么死的你自己最清楚。我还怕你不成?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江至收回棍子,看向呆住的周二爷,“二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们既然都听你的,我就再给你一次面子。现在带着他们离开这儿,房子,钱,什么都别想。我是个不要命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也不要命。”

      周二爷不语,眉头紧锁。这些年来他们在江至这里吃过不少亏,前些年趁着江至不在国内,他们倒是没少折腾,结果这小子回国后,知道了这件事,等他们下次造访时,江至拎着菜刀蹲在门口,嬉皮笑脸地问他们,“这两年,你们怎么欺负我妈和凡凡的?”
      当时没一人敢吱声。
      江至拎着菜刀一下下砍着门口的石灰地面,举手投足间闲散慵懒,脸上笑意不减,配合着金属撞击地面的刺耳声音,他缓缓开口:“我妈未来有凡凡照顾,她也不介意少我这个儿子。我无牵无挂,不要这条命也罢,但是临走前,我得尽份孝心,把欺负我妈的人,都带走。”

      周二爷尚在沉思中,一群人里总有人坐不住。周海到底年轻气盛,平时又是个混不吝,只当江至在说大话,趁他不备,抬起一脚踢在他腰上,口中骂道:“我去你妈的!”
      这一脚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江至整个人摔出去,额头磕在木茶几角上,当时就见了血。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来,些许液体落到唇角,江至舔了一下,咸腥味儿在口中扩散开来,冷笑一下,猛地抄起手边的木棍,起身抡了过去。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混乱,周海一边躲避一边骂骂咧咧,其他人均是插手去拦失去理智的江至,周二爷急得一头汗,奈何并没有人去听他说什么。

      “咔嚓。”
      清脆的拍照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人下意识去看门口。江至进来的时候并未关门,此时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穿着灰色休闲裤和白色T恤,一手拎着一兜蔬菜,一手举着手机将客厅内的一幕拍下来。
      原本怒火攻心失去理智的江至在瞥见门口那人时,整个人却是僵在原地,手里的棍子慢慢放下,想着自己此时的狼狈与满脸的鲜血,唇瓣霎时间变得苍白,微微颤抖着挤出几个字:“沈呈未……”

      沈呈未收起手机,目光扫视一圈,在江至身上停留了不过两秒,极快地移开视线,声音不急不缓,很是沉稳,“《刑法》第245条规定,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第234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不巧是重伤的话,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顿了顿,冷冽的目光直视伤人的周海,“证据我已经保留,稍后我们会去做伤情鉴定,至于判多久,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其他人都有些怵,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就是听二爷的来闹出点儿动静,谁也不想担上刑事责任,一个个当时就打了退堂鼓,纷纷看向二爷。
      周二爷瞪了一眼周海,站起身对沈呈未道:“这是我们的家事……”
      “法律讲的是公平公正,不是家事。”沈呈未直接打断他,“各位如果想明白了,现在就可以回去等法院传票了。”
      周海忿忿不平,刚挤出来个‘你’字,便被周二爷一眼瞪回去,生生咽下没说完的话。
      周二爷‘哼’了一声,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江至还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游移着躲避着对方毫不掩饰的直视。
      沈呈未将手机放进裤兜,想了想将手里的菜放到角落,对着屋里的人说:“去医院。”
      “小伤口,”江至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里像堵着刀片,带着刺痛,他忍不住咳了咳,“我自己处理。”
      “去医院,”沈呈未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已经带了不悦,“江至,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江至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身后的卧室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周凡凡探出脑袋。
      “凡凡,门口的菜帮我给楼上爷爷送过去,”沈呈未对着小姑娘很是温和,略一思忖接着说:“给爷爷说我着急回趟单位。回来把屋子收拾一下,记得锁好门。”
      “嗯。”周凡凡很听话地点点头,担心地看了一眼江至。
      “别担心,我带他去医院。”沈呈未见江至一直没动,索性直接走进屋里,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强硬拉着他下了楼。

      工作室的面包车还挡在楼下,有个五大三粗的大哥守在一边,看到有人下来,问道:“哥们儿,知道这谁的车么?挡路了。”
      沈呈未一眼便认出这辆车,对大哥说了句‘不好意思’,回身摊开手,“钥匙。”
      大哥看到满脸血的江至,忍不住‘嚯’了一声,“这怎么弄的?赶紧去医院啊。”
      江至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递给沈呈未,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勉强冲大哥露出一个血呼啦的笑意,“走路没走稳,磕桌子角儿了,吓着您了。”
      “瞧你说的,哥们儿我什么没见过?前两年一傻逼拿刀砍我肩膀上,我还没哭呢,那傻逼先哭了。”
      两人聊了几句的功夫,沈呈未已经将面包车停到不远处的车位,又将自己的车开过来,落下副驾驶的窗户,“上车。”

      江至还有些犹豫,大哥倒是爽快地帮他开了车门,一把给他推进去,“赶紧去,这可耽误不得!”
      最近的医院需要开车十几分钟,江至在车里有些坐立不安,一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口,生怕血滴落在车上。
      “储物箱里有纸巾。”旁边的沈呈未提醒道。

      虽然两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电话联系,但电话和真人在你面前毕竟不一样,江至想说点儿什么缓解车里压抑的气氛,但张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哦’了一声。他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扣开储物箱,抽出几张纸巾,捂住伤口。
      “头晕么?”沈呈未问道,冷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关心之情。
      江至摇摇头,“你专心开车,我还不想死那么早。”
      “刚才我看你挺不要命的,我还以为你已经看淡生死超然物外了呢。”
      “刚才不要命和现在不想死是两码事。”
      沈呈未抿了下唇,似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至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把玩着一个纸团。
      “上个月。”
      “休长假?”
      “工作调动,之后会一直在南州。”
      “哦。那你现在在爷爷家住?”
      “嗯,离律所近,我就直接搬过来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有来有往,看似很正常的聊天,但江至知道,沈呈未在生气,只是没撒出来而已。他聊天聊地甚至聊人类是怎么诞生的,就是不敢去触碰心里的某根弦,关于曾经关于感情,在他这里都是炸弹的引线,但凡有个火星子点燃,都会引起不可预估的后果。
      他贪恋和沈呈未独处的时间,哪怕只有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奢求,所以他暂时不想去点燃这根引线。

      到了医院,沈呈未对他始终一言不发,倒是忙前忙后地挂号缴费,安排地很是妥当。
      江至的伤口不大,好在没有脑震荡,清理过后缝了两针,医生给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又开了些消炎药,在开药时,一直沉默寡言的沈呈未特地告诉医生‘开胶囊,不要片剂’。
      医生打趣道:“这么大人还怕苦啊?”
      惹得江至一阵阵脸燥。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快中午了,两人回到小区的时候,车子刚停稳熄火,就听到三楼传来老人声如洪钟的声音,“小未。”
      江至放在门扣上的手僵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呈未。
      对方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问他,“怎么不下去?”
      “我下去不就让爷爷看到了吗?你要想害我直说。”
      沈呈未勾了下唇角,只是这个笑一闪而过,很快收敛,抬脚下车,仰起头冲着楼上应了一句,“我马上上去。”
      “别上来呢,没酱油了,买了酱油再上来。”
      “嗯。”

      沈呈未抬头看着爷爷花白的脑袋消失在窗口,这才冲车里的江至说:“爷爷走了。”
      江至迅速地开门下车,小跑着冲进自己的面包车,生怕慢一步被别人发现了。
      看着那辆面包车消失在拐角,沈呈未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炙烤着理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谁?”对方很久才接通。
      沈呈未蹙眉,“你没存我号码?”
      对方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存了又没有用。”
      沈呈未呼出口气,强忍着没有发火,“今天的医药费和车内清洗费,我算好之后会发给你。”
      “嗯。”
      对方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似乎并不想与他有再多的交流。
      沈呈未甚至怀疑某人在报复他。

      江至将手机丢在副驾驶上,重新启动车辆,脑袋上的伤口在高温下隐隐作痛,衣服上还留有触目惊心的血迹,车内并不好闻的劣质皮椅味儿一下下冲击着嗅觉,让他愈加烦躁。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为和沈呈未有了短暂的接触而喜悦,又为造化弄人而惆怅,负面的情绪拖着他一点点沉入黑暗,可又在那黑暗中透出一点光让他有所期待,一如当年他一步步被沈呈未从井底带到辽阔的草原,看高山流水,看春夏秋冬,看那个喜欢的人。
      那会儿的沈呈未,还不像现在这么沉默寡言,他们好像在时间列车的某个换乘站遗失了自己,恍然回神,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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