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信封里的青春》愿羽盈

142、对不起，十七岁的岳枫晴

　　十七岁好像是个很特别的词。好像是一个人生中很关键的节点。
　　很多电视剧电影甚至文学作品里都是这么说的。
　　那不仅仅是成年的前一年……

　　很小的时候，岳枫晴就开始憧憬着她的十七岁。
　　期待着那一年，自己也可以遇到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结果，还真就是遇到了！

　　让她的十七岁也如那些女主角的十七岁一般变得光彩夺目，很有青春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那无比灿烂的一年时光之后，在过了十七岁之后……
　　自己还是要生活下去的……

　　荀安星回来了，岳枫晴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心情。

　　那一周的时间，荀安星是怎么度过的，岳枫晴不知道。
　　她估摸着他应该就是无聊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吧……
　　等待着自己点头，说分手吧，然后他放心的离开。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那是荀安星过的最无聊的一个星期。
　　心里忐忑着，焦虑着，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当时的他仅仅把这些坏心情都归结于对于希望岳枫情能够赶紧回答的期待，
　　归结于自己马上似乎就要因为舍弃她获得盼望的“自由”，但又觉得对不起她的稍稍亏欠里。

　　没有想过，他是喜欢她的，那种喜欢其实是超越了一切的。

　　后来他明白，什么美好未来，什么向往的生活，都是假的。
　　只有那个凝望着他的，永远期待着的他的岳枫晴才是真的。

　　不过也确实，就事论事，要是一直带着岳枫情，荀安星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好了，说完了荀安星，我们再说岳枫情这边。

　　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岳枫晴好像一直都在顺从着他的心意。
　　刚开始是因为想要留住他这个好同桌所以竭尽全力对他好。
　　后来是因为那懵懂的喜欢让她控制不住地还要对她好。
　　现在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他了，所以真的要对他好……

　　岳枫晴对别人的好，就是顺从和讨好，她一向是个在很多事情上没什么主见的人，
　　自信这种东西也是根本就没有，又有点过分仰慕荀安星了，
　　所以他说的一切，想做的一切，岳枫晴都竭尽全力地帮助和支持着。

　　只要荀安星满意了，高兴了，岳枫晴也会感到高兴……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讨好型”人格吧。

　　在和荀安星的相处中，岳枫晴渐渐有些迷失了自我，忘记了，人活着取悦自己也很重要，
　　她把她全部的快乐都建立在别人的幸福之上……

　　所以，她总是显得很听话，很懂事，很乖巧。

　　她这一次似乎也该这么做，这么做或许才是对的……
　　他和她其实都意识到她已经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了……

　　岳枫晴很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再耽误他了。
　　要是荀安星顾念自己强行留下来，自己也不会真的高兴的，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幸福的…

　　岳枫晴不是什么爱耍小性子的女孩儿，也不是什么实打实的恋爱脑

　　她只是对于荀安星这份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很是珍视，所有的道理她也都明白，她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荀安星所希望的，只要她能做到，她都会尽力去做。
　　所以她现在也是应该如他希望的一般，好好的和他说：“嗯，你说得没错，我们分手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她应该像每一次回答别人，回答他的话一样，依然保持着最温和妥协的态度，点点头，答应他们，也答应他。

　　岳枫晴总觉得现在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荀安星一个致命的弱点。

　　当然也并不是自己是他的软肋之类的意思，
　　岳枫晴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她的意思是，自己真的很拖很拖他的后腿。

　　别人会因为自己嘲笑他眼光差，嘲笑他怎么找了自己这样一个如此普通女朋友，
　　他也会因为无法平衡梦想与她之间的关系陷入深深的纠结，
　　也会为了照顾她，做出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所以，她希望自己千万不要成为荀安星的那个弱点，他是一个注定要了不起的人。
　　他不需要为了迁就自己而牺牲任何的东西，可以毫无顾忌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去阅遍世界万里风景……

　　岳枫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虽然确实如他所说，在这里结束就好。

　　两个人依然可以是朋友，是老同学，依然可以活跃在彼此的社交空间里，依然可以见面。
　　依然可以像好朋友一般相处，两个人还都因为不再对彼此负什么责任而觉得很轻松。
　　明明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情。

　　她和荀安星可以永远永远都是好朋友。

　　但是岳枫晴还是很难过，很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和当时第一次听到荀安星常那首歌地时候一样，
　　明明是应该很高兴的，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或许是因为…

　　她觉得真的特别对不起那个十七岁时候刚喜欢上荀安星的那个自己。
　　那个曾经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把他追到手和自己结婚的自己。

　　那个被他照亮了一整个青春决定要用一辈子来报答的自己……
　　那个靠着暗恋让自己的青春也终于能够称得上是青春的自己……

　　我们的结局就是好朋友了吗？

　　岳枫晴很想穿越回去，抱着十七岁的自己，大哭一场。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留不住他……”
　　那个十七岁的岳枫晴就很懵很懵地说道：“大姐，你是谁呀？还有怎么会留不住呢？”
　　是呀，直到昨天，岳枫晴都还依然天真的觉得，怎么会留不住呢？

　　明明两个人应该是相互喜欢的，明明两个人都身体健康活得好好的…
　　明明已经是现代开明发达的社会了…
　　怎么会留不住呢……

　　是呀，明明什么天大的问题都没有，自己明明也还是当时那个岳枫晴…
　　可是荀安星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吗…
　　岳枫晴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她哭了一会儿，望了望自己的手，又开始掩面哭泣……

　　因为曾经得到过他的温暖，曾经的距离也总是那么近…

　　他的呼吸声，他身上的味道，他掌心的温度，还是那么记忆犹新……

　　总是在她身边出现的荀安星，好像就是岳枫晴一伸手，稍微用些力气，
　　就能紧紧抓住的幸福……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老是抓不住什么的岳枫晴好像也变得能够轻易得到些什么了……
　　所以，还是要松手的时候，就会特别不舍。

　　岳枫晴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岳枫晴小时候是个挺任性的小孩，她很喜欢气球，即便小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
　　她还是嚷嚷着要父母给她买价值二十元的特别漂亮的气球，不给买就一直哭，
　　父母拗不过她，只好给她买了，还是两个，一红一蓝，特别漂亮。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岳枫晴接过来的时候，没抓稳，刚买的气球就飞上了天…
　　明明刚刚还握在手里的气球绳和刚刚还在眼前来回晃悠的气球……

　　转眼间，就已经飞到了她怎么也够不着的高处了……

　　岳枫晴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明明手上的触感……
　　那绳子刚刚还勒着手呢……
　　怎么就飞远了呢……

　　那件事情，岳枫晴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甩上自己两个巴掌。
　　但是正如当时小小的她没有能力守护那两个气球一样。

　　现在的岳枫晴也没有能力守护荀安星了…

　　她一个躲在校园里不知名的某个角落哭了好一阵儿。

　　岳枫晴总是能找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就像她把蔡莉莉的课本一直藏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
　　竟然一直没有被发现，还被她拿回去了一样。

　　那些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似乎和长大之后似乎就一直伴随着些许孤单无助的岳枫情很是相配。
　　所以那似乎成了只有像岳枫晴这般总是被人嫌弃的人才能够进入的“特别空间”…

　　在那里，世间的欢声笑语和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她可以尽情哭，尽情笑，尽情高兴，尽情难过，尽情发泄自己所有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把那些掩藏在平日里的最温和之后的最无奈，全部毫无保留的发泄出。
　　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她“更奇怪”了。

　　虽然有着如此令人畅快的“超能力”，但是岳枫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我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到底哪里错了？

　　在哭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岳枫晴把这件事情难过地告诉了家里人。

　　毕竟对于他们未来会结婚的那件事情，父母已经开始有所准备了…
　　已经开始帮着他们看房子，帮他们的孩子一起想名字了…

　　她并不是要和他们商量，问自己应该还能做些什么来挽回他，或者说问问到底应该怎么办…

　　岳枫晴她自己已经把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在那一天全部都试过了…
　　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荀安星却还都是并没有动摇（不，他确实有些动摇了。）

　　于是岳枫晴再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感觉。

　　像是数学考试做到一填空题最后一题的时候，本就已经有些精疲力竭的她感受到的疼痛那种无力感。

　　那是一个如何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于是岳枫晴每每遇到这样的时候，就假装认真的思考五分钟，
　　发现什么靠谱答案都得不到，就只好“潇洒地”把题干中的数字拼拼凑凑，
　　随便写个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儿的答案上去，草草收场。

　　所以，岳枫晴这一次也决定，要给这段“最刻骨铭心”的爱情一个最草率的结尾。

　　没有要死要活，没有破镜重圆，她会很平淡的如他希望的一般，做回那个最通情达理，软弱温和的岳同学，
　　轻描淡写地顺着他的意思，说上一句：“好，我们分手吧，这样对我们都是最好的！”

　　然后，他们俩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虽然荀安星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毕竟感情的事情是很难有对错之分的，

　　但是岳枫晴从哪一天起，心里对他，第一次常产生了很不好的情感，比起讨厌还要更讨厌一点的情感。

　　所以，好朋友什么的，也不要做了吧！

　　于是…
　　岳枫晴第一次颤颤巍巍地给家里打了电话。
　　对面还是如往常一般，一秒钟就接起来了。

　　“喂，晴晴，好久没有和你通电话啦，我的宝贝女儿还好吗？”
　　“喂，妈妈，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听到这句话，岳妈妈瞬间放松下来，因为岳枫情每每这么开头，之后要说的都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比如说自己弄丢了一本书，弄坏了一支笔，弄翻了小半杯水之类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一听到又是这个开头，岳妈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应该不会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所以一下子就放心下来。可是……

　　确实，分手而已，那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呢……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才说出自己惯用的那句开场白。

　　但是…
　　岳枫晴还是没有忍住哭了起来，还没有开口就先哽咽住了，把电话那头的妈妈下了一大跳。

　　“怎么了，晴晴，怎么听起来好像很难过，你先别哭，谁欺负你了，你跟妈妈说。你爸爸也就在旁边呢，我们帮你报仇！”

　　岳枫晴很少哭，真的很少哭，尤其是在上了大学，和荀安星在一起之后，对于父母只是报喜不报忧，
　　所以妈妈已经好久没有听她哭过了。

　　岳枫晴好不容易忍住了眼泪，用尽量清楚的声音说道。

　　“妈妈，荀安星要和我分手了……”
　　他还是没有忍住，耍了小女孩的性子，把错误都怪在了荀安星身上。

　　“啊？怎么可能呢？”
　　对呀，怎么可能呢……
　　“这小子……出国前不是还和你好好的吗？出了趟国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你等着，妈妈我现在就来教育他一番。”

　　岳妈妈毕竟见多识广，知道荀安星肯定是在美国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不要岳枫晴了。

　　岳妈妈其实早就提醒过。他出国回来之后可能会有一些变化，当时的岳枫晴还完全没有听懂妈妈说的句话背后的深意，只是和荀安星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一般，也觉得妈妈对于她和荀安星关系的所有担心也都是多余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也是可以这么容易被改变的。
　　后来荀安星也终于明白了，
　　岳枫晴所有的担心也都是对的。

　　“没事的，我也知道我们早就不合适了……这样分开对我们对好。”
　　岳枫晴没有想到那句“对我们都好”似乎真的是一句很好的理由。

　　“那…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晴晴，你还很年轻，以后有的机会…你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男生的……你自己好好的，开心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枫晴除了一开始的哭腔有些吓人，之后的反应比岳妈妈想的要平静得多。
　　所以，她既然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妈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她的人生毕竟还是要她自己来做主的…

　　所以，岳枫晴不算激动地告诉了妈妈这个消息，妈妈也把不算激动地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

　　两个大人其实还有点儿高兴的，毕竟荀安星这孩子虽然是很优秀，很帅气，也是个好孩子，
　　但是……似乎有些太好高骛远了，很不靠谱，两位还都是很担心的，
　　这样也好……女儿也应该能够轻松些了。

　　岳枫晴没有想到，其实荀安星也是她的一个负担。

　　分手的话，不光是荀安星可以摆脱她这个累赘，她也可以摆脱荀安星了。

　　因为荀安星是个说走到哪里都很受瞩目的人，就算带着墨镜和口罩也掩饰不住光彩的人，
　　是一个注定要闪闪发光的人，所以岳枫晴总显得特别特别紧张。

　　她尽量什么也不做错，尽量什么时候都保持仪态端庄，尽量做一个配得当他的女朋友，
　　可谓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除了怕别人因为自己的糟糕说荀安星的闲话之外，岳枫晴对于他当时的“我喜欢的人是你。”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相信，她一直努力保持自己最完美的状态在他面前，因为总觉得荀安星一定是被自己最好的样子给迷住的，所以自己要一直保持，他才不会变心。

　　但是即便岳枫晴一直努力做着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好像还是让荀安星觉得很失望了。
　　于是她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想起了父母的爱情故事。

　　岳枫晴的父母都是彼此的初恋，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在一起了，过了几年就结婚了，后来了就生了她，
　　然后一直到现在，所以岳枫晴从小就希望自己和以后自己的初恋也能这么顺利走到结婚，甚至走完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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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荀安星准备把岳枫晴的手表还给她，兴许还能退，挽回一些损失。
　　他始终都没有把手表过来看看背面。
　　就像他一直忘记了，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好好看一看……
　　在那些所有的“痴心妄想”下面藏着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岳枫晴也带来了一样东西要还给他，就是当年他送给她的那个高级的录音机，在所有的世界名曲后面，荀安星还录上了一句话，虽然这样说很不礼貌，但是在音乐白痴岳枫晴心里觉得是超过之前所有美妙乐章的悦耳之语。

　　那句话是：“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最好的女生，岳枫晴。”

　　还作数吗？荀安星，这句话，此时此刻，还作数吗？

　　小剧场。
　　二十岁的岳枫晴终于鼓起勇气抱了抱十七岁的岳枫晴。
　　“别喜欢他了，好不好？没结果的……要不然，等过了三年，你就会像我一样，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不！我不会听你的话，就算真的是未来的我，我也不会听你的！我要喜欢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为什么？”
　　“因为没有他，我就上不完S中，你要是真的来自于未来，应该知道吧？连蔡莉莉都上不完，我遇到的所有困难她都还没有遇到，她就转学了，我一个人怎么坚持得下去？”
　　听到这话，原本理直气壮地“过来人”岳枫晴沉默了……
　　“对，你说的对……”
　　“行吧，那我也管不着你了！你要往坑里走就去走吧。”
　　这么说完。
　　二十岁的岳枫晴拍了拍十七岁的岳枫晴的肩膀就离开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时空里。
　　于是，二十岁的岳枫情离开了。

　　她似乎真的没办法不喜欢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而十七岁的岳枫情则蹦蹦跳跳的回了教室，坐回了荀安星的身边，
　　然后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美滋滋地凝望着他，
　　心里想着：哇哦！原来我们真的以后可以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