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越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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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低吟，与怪物。
黑发男人又一次喝下湖水，在地狱重复他“自杀”前的动作。
“Help him.”只不过这一次，在再一次被地狱的恶魔淹没前，他突然低声说。
下一秒，胃中毒药带来的剧痛被利爪贯穿——
迪莉娅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
What？
又一条来自地狱的委托。
By who？不知道——只知道长得挺帅，死的时候很年轻；救谁？Still Unknown.
她随手一挥招来魔杖，在睡衣外囫囵套了一条风衣，赤脚走过凌乱的地板——地毯上大部分是她在霍格沃茨上学的课本，《与食尸鬼共舞》、《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之类的，来人类世界上了两年学，上学年才知道原来人类还会把小说当做教材。
她一路跑过夜晚堆满垃圾的角落，来到空无一人的街道。
保龄球馆二楼，公寓门被拍得震天响。
“假设你知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康斯坦丁厌倦地拉开门，身上凌乱套着一条睡衣，“好女孩是不会半夜三更敲成年男人家门的。”
“我又做梦了！”迪莉娅打断他，伸手就把他往里面推，“谁是Good Girl？黛西吗？”（注：黛西是约翰·康斯坦丁化名约翰·威克时养的一条比格犬。）①
康斯坦丁意味不明的“whoo”两声，举高双手不知在向谁自证清白。
他顺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回到客厅，懒散地拉开椅子坐下，看着迪莉娅仿若比格犬一样在自己暂住地横冲直撞。
“So——”康斯坦丁甩开打火机，往嘴里扔了根香烟，低头凑进火焰，“你把我当深夜话疗的闺蜜了吗，小姑娘？”
“但这次这个人什么都没告诉我。”迪莉娅耸肩，殷勤地从他私藏酒柜里拿出酒瓶给康斯坦丁倒酒，刚拿出来她整个人就晃了一下，酒瓶很重，她垫起脚，手腕摇摇晃晃地给酒杯倒满，汩汩而下的红色液体在杯底一晃而过，撞出轨道，洒在了桌上。
康斯坦丁眼角抽了抽，抵住瓶口：“Fine,停止祸害我的宝贝。迪莉娅，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地狱和他见一面！”迪莉娅兴奋地说，“你知道吧，能挣脱路西法对地狱的掌控召唤我，一定是特别强大的灵魂，这意味着他能给我更多的生存时间！”
“不好意思。”康斯坦丁用他独有的低沉嗓音说什么都像在说情话，“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要自杀？”
“拜托。”迪莉娅跪坐在高脚绒毛垫椅上，俯视康斯坦丁，“你不能这样，你甚至都割腕自杀引来过路西法，而我只是想去趟地狱，please，帮帮我。”
“Nope.”康斯坦丁晃晃酒杯，“上帝已经厌弃我了，我不想再给自己加一张地狱的门票。”
“Come on——”迪莉娅凑近他，“你驱赶恶魔是为了做好事死后能上天堂，那帮我也是做好事啊！”
“帮一个注定要下地狱的小鬼做好事。”康斯坦丁把香烟吸到底，红酒和着尼古丁翻涌进他的喉管，慢性自杀，毫无疑问，但又是无上的快乐，“我只能看见地狱三头犬在向我摇尾巴。”
迪莉娅见无法说服他，自然野地里长大的脑回路让她将疑问脱口而出：“为什么你甚至愿意为了安吉拉亲自下地狱，都不愿意哪怕帮我开一次地狱之门？是因为她吻了你吗？但我也吻过你啊John——”
“GOD！”康斯坦丁猛地放下酒杯，“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也能脱口而出这个词，我以为教堂都不再向我敞开了呢。黛西，我们说好不再提这件事的。”
“Yeah.”迪莉娅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扶住椅背，蔫头耷脑地爬下椅子，“我已经很久没提了，但我真的想不通，约翰，为什么——”
康斯坦丁拉住迪莉娅的手：“向我保证，我帮你下地狱，你就不再来烦我。”
“噢，我保证，这件事情结束前我都不会再来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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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旧的水龙头不断向下滴水，迪莉娅坐进满水的浴缸中，胸腔很快蔓延上呼吸受阻的不适。
“你帮安吉拉下地狱的时候，也让她穿那么多吗？”衣服沾水更使呼吸不畅了，迪莉娅难受地动了动。
“事实上。”康斯坦丁伸手按住迪莉娅胸口，帮她抵抗浮力，或者他只是坏心眼地想看她挣扎的样子，迪莉娅不确定，但不得不说，在视平线与水平面逐渐持平的这一刻，冰冷的水下，他火热的手掌始终紧贴她这一点让她莫名安心，“我让她脱光了。”
“喔。”迪莉娅见怪不怪，试图在水蔓延过脖子后继续保持呼吸，“人渣。”
“Thanks,dear.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这一点。”
在将头部也浸入水中前，安静了一段时间的迪莉娅突然抓住康斯坦丁的手，眼神不安中藏着点几不可见的俏皮，那是幼犬对成犬的孺慕，她相信他，这是他曾经将她带大的证明，尽管那非常短暂：“约翰，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会来找我的吧？”
“如果你不幸淹死了。”康斯坦丁无情地抽出手，轻轻将迪莉娅的头按了下去，“我会为人间少一个恶魔而高兴的。”
水流，窒息，黑暗——火焰，哀嚎，废墟。
迪莉娅再睁开眼，脚已经踩在了地狱岩浆冷却后火里泛黑的地表上。
焚风吹卷起一切无生命物体，火光充斥天地之间。
水是跨越两界的媒介。她是被地狱“通缉”的恶魔，唯一能以肉身干预现世的存在，她的身世无法言说，一旦说出口就会被上界的使者所探听。
“A■■■■L.”
遥远的地狱边界，古老的声音在呼唤她。
迪莉娅没有理会，一鼓作气往前冲。
地底随处可见的魔鬼散发着硫磺味，他们的大脑与皮肤被焚风腐蚀，周身只剩下结垢坚硬的骨骼。就凭这恶劣的生存环境，她也绝对不会选择回到地狱的。
她偏爱蓝色，就像康斯坦丁常穿的那件蓝色西服；就像象征着天空的蓝色，可惜天空的象征——加百列厌恶她，祂宁愿一脸圣洁地把康斯坦丁踩在脚下，也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话。（她当时说：“加百列，你什么时候成了犹大？”）
最后当康斯坦丁拉着她离开医院时，加百列注视她的眼神和看死人似的。
什么几把天使，不男不女，无所吊谓。
委托人在血与火中重复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死亡。她攀过岩石地表，穿过焚风来到他面前：“只有自杀的灵魂堕入地狱后会永远重复死前的痛苦，你是自杀的？”
迪莉娅看了眼他手里的碗，碗中荡漾着颜色漆黑的湖水：“喝毒药而死？”
“为挽回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而死。”男人脸色平静，看她的目光很冷淡，“我召唤了你，我以为你应该也是个恶魔。”
恶魔来到地狱不会长她这样。
“也许吧。”迪莉娅模棱两可道，“我现在是个人呢，要和我说说你的委托对象吗？或者别的什么，比如你的遗愿？我很有服务精神的，契约从你进入我梦境那刻就已缔结，一旦我完成了你的委托，你的灵魂就会成为我的养料。”
人类的灵魂就像燃料，得以供她在人间生存。
时间在亡者世界没有意义。死亡分界了有序与无序，这里是没有尽头的无序，下地狱的灵魂只会在没有尽头的痛苦中逐渐丧失理智，沦为不断逼近两人的怪物。
黑发男人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现在应该在巫师的监狱。”在漫长的惩罚中保持理智总是很困难，他也只能从零星几个近日里死去的同僚那探听到他的消息。
他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相信他没有背叛的人，他的哥哥，这一生只背叛过一次。
他背叛了他的家族，背叛了他的亲兄弟，走向他亲手选择的兄弟。
“阿兹卡班？”迪莉娅脱口而出。
黑发男人扫了她一眼，眼里突然多了点温度：“你是个巫师？”
他仿佛有点被逗笑了：“一个恶魔，是巫师？”
“霍格沃兹就读。”迪莉娅和他友好交流，“格兰芬多三年级。”
他的语气一下子就淡了下去：“……格兰芬多。”
这骤变的态度迪莉娅可太熟了：“哦，斯莱特林。”
焚风没有停歇之时，混乱的地狱到处是死亡。
迪莉娅纳闷：“你人都死了，竟然还要搞学院偏见和血统歧视吗？”
男人笑起来：“不，只是格兰芬多有我曾经最爱和最恨的人。”
恶魔越来越接近了，地底甚至传来恶魔的低吟，迪莉娅加快语速：“他叫什么？”
“西里斯·布莱克。”
她在恶魔一拥而上之前跃下悬崖，回头看见那个男人站在原地。胸口被洞穿，他大概已经习惯剧痛，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眼里依稀还有笑意。
——“帮帮他。”
——“作为代价，我的灵魂自愿为您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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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低落，上一秒沉没的发丝飘散在平静的水面，下一秒水面下突然开始剧烈抖动，康斯坦丁猛然抬起手。
仿佛从遥远的彼岸爆冲回来，水花打向天花板。迪莉娅浑身湿透了，从溺水后一瞬间瞥见的地狱回到人间，真空的肺里猛然灌入新鲜的空气，喉管涌上甘甜的血腥味，她咳得撕心裂肺。
“约翰！”她的手紧紧抓住浴缸沿，一边咳嗽一边大叫。
康斯坦丁懒洋洋地伸出手，帮她把挡在嘴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Yes？”
“我要去劫狱！”
康斯坦丁收回了手：“By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越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