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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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一）
上一章里说道，永璘回了宫之后在撷芳殿里闷闷不乐，而天爵回到和府家里却是……
骑着马穿过热闹的街道，在绕过什刹海后紧接着拐进了一条静谧的柳巷，隐隐约约，朱红的门上那斗大的‘和府’两字已经近在眼前了。
眼见到了家，天爵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便磨蹭着要从和琳怀里出来。
和琳自然不让，扶好了天爵自己身形利落的下了马，又把他抱下来放在地上。
和珅在一旁便弯腰捉住了天爵的手，牵着他往和府门里走。
天爵一惊，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和珅捉紧了不放，不由得抬眼一看，而和珅也正好意识到天爵的不自在后低下头来看。
在跟和珅双目对视了一下之后，天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不定，也没有看清和珅那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的眼神，慌忙低下了头不说话。
这时耳朵听到的一声叹息，让天爵把头埋得更深了，跟着和珅往前踏了一步，却不想腋下忽然一紧，自己整个人便悬了空。天爵慌忙定睛一瞧，自己却是被和珅转了个个抱在怀里。
当天爵意识到自己正被和珅托着身子抱在怀里时，身体早已经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小脑袋搁在和珅的肩膀上，巴眨着眼有些惊慌的看向一直跟在后面的二叔和琳身上，却见他正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摇头晃脑就是不看自己，不由得咬住了嘴唇，垂下眼皮。
和珅抱着怀里已经遏制不住有些发抖的小身子，心里是肠子都悔青了。
再加上一条手臂牢牢抱住天爵，和珅快走了几步，穿过一道初发了新绿的藤萝架，进了正中的内堂上。
和琳走到门口便挥了挥手，示意和珅这个时候还要自己解决。
小心地将天爵放在椅子上，却见他还是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和珅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随即涌上来的便是后悔了。
罢了罢了，都是自找的，谁让他当时被鬼迷了心窍，竟怀疑起自己的儿子，还不由分说的将他送到了寺里去。虽然嘴上说是让了然禅师收他为徒，其实却是想让得道高僧瞧瞧自己儿子是不是染上了什么妖怪，或者说，想知道这个‘儿子’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而这个孩子当时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了吧。
和珅只要一想到当自己说要送他去潭柘寺见了然禅师时，这孩子惨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和眼睛里怎么也遮不住的惊惧与惶恐，心口便是一阵发闷，喘不过气来。当时和珅还以为是他是怕见到了然禅师才会如此模样，现在想来，若真是如他跟和琳所说……那这孩子……这孩子……
和珅眼底一片酸涩，说不出话来。
“我……我不会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今天……”天爵低着头，手指相互交叉，指节发白的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背，艰难的涩声说着，“……今天…是个意外……我、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不会再叫阿玛了…不会了……”
不会有阿玛了。
天爵这么想着，眼前便模糊了。
不会再有阿玛了……不会再有阿玛了……不会了……
活该！
是你自己的错……你害死了阿玛……
是你的错……
是你活该…………
天爵用力眨着眼睛，小声的吸着气，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泪，还是忍不住，怎么办……
和珅却是被这一句话惊得愣了神。
怎么会……不是的……他不是这个意思……
和珅这么想着，马上就想到了眼前这个浑身发抖的小家伙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还是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听和琳说了这件事，怎么也不信，天爵便急急的上前来要说话，刚叫了一声‘阿玛’，自己便摔了茶盏，说了一句：
‘住嘴，不要叫我阿玛！’
那茶盏因为是天爵从琉璃厂里挑回来的，虽然不贵做工也不怎么好，却是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个，只这么一下，便摔得粉碎。
他当时摔了之后便后悔了，天爵也呆呆的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片。
记得后来他临走时还加了特意一句：‘以后别叫我阿玛。’
之后，他便被皇上派去了甘肃平叛……而自那日起，一直到和珅把他送到潭柘寺，一直到再把他接回来，一直到……和珅便真的再没听到一声‘阿玛’。
直到今天。
听着那一声声带着哭音的‘保证’，和珅忍不住了。
“天爵……”
和珅弯腰蹲在地上小心的握住天爵还在不停发抖的肩膀，看着他垂着头落下一连串的眼泪，连僧衣都打湿了一片，心口发闷，那涌上来的那股心疼和酸涩让他几乎没办法开口。
和珅深吸一口气，“我……我[之前]…[之前]是不是都叫你阿德？”
此言一出，天爵抖得更厉害了，他慌乱地摇着头，双手攥得更紧了，隐约可以看见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双目抗拒似地紧闭着。
“不是……不是……不是阿德……天爵……就叫我天爵……是、是天爵……”
在近乎乞求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天爵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艰难的小声说着什么。和珅隐约听到的就是几句翻来覆去的‘求求你’、‘就是天爵’、‘别不要我’。
“不会不要你……”
把天爵的头按到自己心口处，和珅咬着牙，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是阿玛错了……阿玛冤枉你了……”
手臂用力揽着天爵，和珅低下头看到自己心口湿了一大片的布料，天爵动静渐渐小了，似乎是在听着和珅说话。
“不管你是天爵……还是阿德……都是阿玛的儿子……”
“阿玛错了……不该对你发火……”
“不该把你送去潭柘寺……”
“不该不认你……”
“都是阿玛的错。”
“都是阿玛不好……”
和珅这么说着，低头便看到一双小手拽住自己腰侧的衣袍，再看看天爵沉默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
“都是阿玛不好……”
和珅就这么抱着天爵，直到他气息越来越平稳，拉开手臂看了一眼，却见他双眼闭着，小嘴微张，身子软软的倒在和珅身上，竟就这么睡着了。
小心的抱着天爵，和珅出门时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去，府里也已经掌了灯，再走两步，刚刚好跟拎着食盒走过来的和琳打了个照面。
“睡了？又哭睡了？”
和林语气笃定的说，看了眼和珅怀里的天爵，转身前面带路朝天爵的小院走去。
“天爵什么时候还哭过？”
和珅倒是对和琳说的那个‘又’字来了兴趣，不由得问道。
“嗯，他刚醒来那会，一看见我叫了声二叔就淅沥哗啦的哭了起来，哭了笑，笑了又哭，我跟他说他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而已，他就呆住了，然后就又开始哭，哭到最后气息不稳咳嗽起来那叫一个动静大唉，我就抱着他，结果一会他就睡着了。”
和琳说完叹了口气，“我当时就在想，这小子下次哭估计要等好几年了。”
把天爵放到床上，擦了脸，擦了手，脱了衣服塞进被窝里，和珅都没再说话，再回身时和琳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饭菜，朝他招招手。
“我特意让厨房烧得晚了点，快来吃吧。”
和珅虽然在桌子旁坐下，却是摇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被那小子哭的吧。”
和琳说着不那么在意的拿起筷子扫荡起来，“我之前也是，看了他哭我食欲都没了。”
和珅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还叫没食欲？快吃你的吧。”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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