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套恋爱日记》山岛海

2、第 2 章

　　作为一家大名鼎鼎的私立牙科诊所，这里除了环境优美干净，服务也很周到。

　　尽管时玥在取牙模的时候好几次没坚持住干呕导致失败，负责的两个女孩子还是很有耐心，体贴的安慰她。
　　折腾了几回，时玥才终于成功。

　　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水杯漱了几次口，时玥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缓过劲后，时玥问：“请问今天还有什么流程吗？”

　　护士摇头说：“血液送到医院化验出结果，需要几天时间，您可以先回去等我们通知预约拔牙时间。”
　　时玥松了口气。

　　刚看完拔牙过程对于从小到大即便生病也很少进医院的她还是有点冲击力的。
　　能躲一会还是先躲一会吧。

　　和护士道完别，时玥自己开门出了房间。
　　谁料刚好和对面走出的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碰面。
　　是刚才给人拔牙的男人。

　　站直的他身型颀长挺拔，敞开的白大褂更是显露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时玥感觉自己一米六几的身高踮脚都有点难以凑到他的下巴。

　　男人口罩还是戴在脸上没有摘下。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距离沈怀宇博士毕业已经一年半。
　　她和他一年半未见。
　　她还是轻而易举地将他认了出来。

　　随他一起翻出来的，还有她从大学入学起就开始的没有希望的暗恋喜欢。
　　世界上总有人是你遥不可及的。
　　就比如现在就站在眼前的人。

　　时玥在看清男人胸前金色铭牌上的姓名后，大大方方地开口：“学长好。”

　　头顶的人嗓音低哑的嗯了一声。
　　听不出情绪，不知是疑问还是肯定。

　　沈怀宇垂下眼，女孩发间的馨香清淡中带着一丝甜。
　　有段时间未见，长到腰间的黑直发，弯成小卷后还是比原来更长了。

　　一直没有等到男人的开口，时玥心越来越沉，像是被在寒冬投入了最深沉幽暗无望的海里沉浮，随时等待坠落。

　　虽然她入学的时候，十六岁就考入大学的沈怀宇八年博士生涯已经到了最后一年。
　　那一年除了她刻意制造的偶遇，其实她和他很少有机会见面，但她还是不希望在他的世界里只是没有名字的路人甲乙丙。

　　“你来看牙，什么项目？”沈怀宇打破沉默问。
　　男人声音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救生圈，让她不至于绝望。

　　在曾经喜欢过的人面前，时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有隐瞒：“矫正牙齿的。”
　　沈怀宇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为什么呢？”

　　“？”
　　时玥被一个疑问给问懵了，她和他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还可以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沈怀宇脸上不见了平时作为学霸什么都掌握在手的漫不经心，而是认真看着她眼睛说：“矫正这件事有利有弊，你现在就很好。”

　　时玥挤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虚伪的笑，客气的回复：“谢谢。”
　　明明是夸奖的话，可她心里却有些难以自已的悲伤。
　　因为她知道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说出的话只不过是一贯的客套礼貌，属于人家高贵的涵养而已。

　　沈怀宇：“希望你……”
　　“我先走了。”时玥拿出手机飞快看了眼时间，打断对面未说出的话，抱歉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

　　沈怀宇没有再多说，女孩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表达出对他的抗拒了。
　　她是个很有方寸懂事的女孩，她的男朋友一定很开心。

　　时玥径直走到楼梯口，下楼的时候微微侧头假装不经意的望向室内。

　　他还是停留在原地没动，从来都是清淡温和，无比骄傲耀眼的人好似蒙上了一层灰，像极了校园里被孤立驱逐的小狗。

　　时玥怀疑自己是不是每天除了上课还要熬夜画画把眼睛都看花了。

　　/

　　下到一楼。
　　外面的天空阴暗朦胧，雪越下越大了，无人路过的地方堆积起了薄薄一层雪，白茫茫一片格外纯洁美好。

　　时玥咬咬牙，决定今天奢侈一点打个车回学校算了。
　　看到大两位数的排队人数后，时玥觉得她还是一边到门口等公交一边看叫车情况，谁先到就宠幸谁算了。

　　一楼前台女孩给她倒了一杯水，深有所感地说：“这里公交很久一趟，下雪又是平安夜打车也不好打，你先坐着等等。”
　　同样有被人理解的时玥笑了笑，眼睛弯弯闪闪的道谢接过水杯。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过了一会，无论是哪一个都没轮到时玥。
　　反倒时不时的下楼脚步声，把她给惊到了。

　　连前台女孩见了都疑惑询问她：“是不是空调温度开得不够热。”
　　时玥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好。

　　“沈医生，难得下个早班哦，难道是今天平安夜有约会吗？”前台女孩调侃着。
　　时玥听到不由得僵直了背。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男人温和礼貌地说。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身旁，时玥低头看到地上有个巨大的影子把小小的她笼罩包围起来，像极了情人之间默然无声的拥抱爱抚。

　　她抬头，眼前的人已经除去了白大褂，换上了黑色连帽冲锋衣。
　　他皮肤一直都干净显白，在全身黑的装扮下，少见地褪去了温和，反倒更为锋利冷淡起来。

　　“我送你，”沈怀宇声音淡淡的，“顺路。”
　　时玥有点不习惯这么亲密的距离，站起身绕过走到门口找着借口：“我打的车快到了。”

　　沈怀宇跟上形单影只的身影走到大门口，门外车辆呼啸而过不留痕迹，“我租的小区就在学校旁，还是你觉得我是坏人，不信任我。”

　　在时玥单薄的记忆里，他似乎一直是外表冷淡漠然实则很温暖体贴的人。
　　没想到他现在这么直接，但想到被他毫不给希望干脆拒绝过的无数女孩又觉得很正常了。

　　“我是回学校，您方便吗？”时玥也不扭捏了。
　　沈怀宇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时玥，“我去把车开过来。”

　　时玥看着手里过于精致的袋子微怔，手里心里都沉沉的。
　　车就停在门外，在时玥还没有反应过来要给他打伞的时候，沈怀宇已经冒着凛冽风雪走出进到了车里。

　　高大的黑色SUV开出停车位，停到门口摁响了喇叭，时玥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前座驾驶位上的沈怀宇在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做得端端正正，乖得不像话的女孩没有多说，安静开起了车。

　　不同于平时公交上各种混杂的味道和的士上偶尔的劣质香薰味。
　　这车上的香味若有若无很清淡，即便是时玥这种从不喷的香水的人也不觉得刺鼻，反倒连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整个人变得很宁静。

　　闲静下来的时玥在静谧的环境中很难不注意到车内。

　　就像沈怀宇这个人一样，他的车也是干净整洁无比，放眼望去，没有一丝多余的物品。
　　很多人会放可爱的或是象征性的挂饰摆件这辆车上也一样都没有。

　　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历来如此，沈怀宇车开得并不快，而是很稳当匀速的开着。

　　时玥把视线移向窗外。
　　可能是刚做过牙模或是心情起伏原因，时玥感觉到了一点头晕。
　　趁着沈怀宇专注开车的时候，时玥悄悄移到了窗旁，歪头侧靠着。

　　“不舒服吗？”
　　男人关切问候的声音把时玥吓了一跳。
　　她连忙坐直身子，尴尬地说：“我比较容易晕车。”

　　“嗯。”
　　沈怀宇看了一眼外面，雪停了，行人的雨伞也都收了起来。

　　很快，时玥就感觉到一股清凉舒爽的冷风飘进了车内，整个人就好似风筝被放飞在空中，顺带吹走了她的头晕不适。
　　她循着方向，发现两边的车窗和头顶窗户都被人细心打开了一点。

　　“下次坐到前面会没那么容易晕车。”
　　她听到沈怀宇说。

　　她也很想跟他开个玩笑。
　　“副驾驶的座位都是女朋友专属的，我可不敢坐。”
　　却又说不出口。

　　没有身份。
　　不合时宜。
　　空气就这么沉寂下来。

　　窗外的风景一幕幕转换着，随着到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近，景色也越加熟悉。
　　马上就要到达这趟旅程的终点。

　　时玥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淡定自若握着方向盘认真开车的男人。
　　冷白锋锐的侧脸，清冷淡然，气场一如既往的拒人千里之外。

　　可是时玥知道，冷淡只是他的外表而已，世间最温暖的人就是他了。
　　只是这样耀眼温暖的人与她相隔太遥远。

　　车停到了两个人都很熟悉的大学门口，时玥打开车门下车。
　　沈怀宇放下车窗，侧过头凝视着站立在冷风中楚楚可怜的女孩。

　　白色羽绒服好看却轻薄不够保暖，衬托出身影的清瘦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脖颈白又细长，翘着优美骄傲的弧度。
　　终于变成了她梦想中的白天鹅。

　　时玥把手上一直拿着的小袋子从车窗递向沈怀宇，“谢谢学长送我了，这个还给你。”

　　“拿上吧，诊所发的。”他收回目光不悦的正视前面，嘴上不忘叮嘱道：“下次拔牙最好叫上朋友或者对象陪你。”

　　时玥收回手没问他怎么知道她要拔牙，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我叫宋暖陪我一起。”
　　说完朝沈怀宇挥了挥手，临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留下了一句，“平安夜快乐，再见。”

　　车内。
　　望去洒脱离去，没有一丝丝留念的女孩。
　　沈怀宇心底继续嘲笑一遍自己的痴心妄想。

　　/

　　平安夜的夜晚灯光闪烁，成双成对的人群踏着细碎雪花从时玥身旁，欢笑声不断热闹又亲密。
　　时玥在路边小摊上买了几个包装精美，价格却不太美的苹果带回了宿舍。

　　寝室里空无一人，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严宁都不见人影。
　　时玥把自己买回来的苹果给每个人桌上放了一个，到了自己桌前发现已经有了三个苹果了，忍不住笑了笑。

　　手中拿着的小袋子，时玥放到了桌上，没有拆开。
　　她拿出手机，不想打扰正在约会的宋暖，点开了最上面置顶的学姐，敲下了一句话。
　　十月：【平安夜快乐，要记得吃苹果哦！】

　　良久，发出的信息并没有得到回复。
　　时玥也不着急。
　　她知道学姐肯定是在忙，忙完后一定会回复她的。

　　其实时玥也没见过这个学姐，和她只能算是网络之交。
　　初次认识是两年前，时玥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冬日。

　　宋暖看上了一个帅气学长，怂恿着时玥替她送情书给学长。
　　在寂静的图书馆角落时玥堵住人，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玥红着脸把粉色信封交过去，低声告知后就赶紧跑了。

　　把宋暖精心准备的情书送出后时玥立马就准备给宋暖发信息，发现有新的好友添加信息。
　　时玥好奇点开一看，验证信息里填着：不要看上他，是众所周知的渣男。
　　语言表达，精准、高冷、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能这么及时发过来的，肯定是在图书馆看到了时玥送情书那一幕。
　　图书馆里都是校内学生，能这么清楚学长情况的，肯定不会是像宋暖时玥这种刚进入校园不久的新生。
　　少有男生会多管闲事，揭发同性恶行。
　　一般是女孩子会好心告知，不忍她们受骗。

　　当初初入大学校园难得感受到除宋暖外同性温暖的时玥，就这么添加了这位高冷帅气的学姐为好友，一直到现在，发展成了无话不谈。

　　始终没有得到回复的时玥放下手机，想下笔画画又没有什么思绪。
　　虽然是新闻系的学生，但时玥也有自己从小到大的爱好特长，也是她谋生的技能-画画。
　　刚出了一本漫画故事书的她，还没有想好下一本画怎么样的故事。

　　无所事事的时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手伸向了刚带回来的袋子。
　　拆开一看，里面是两个包装好的红苹果。

　　确实像是诊所给客户发的节日礼品！时玥咬下一大口苹果心想。

　　/

　　和青北大学相隔不远的高档小区里，刚健身回到家沈怀宇打开手机，看到信息嘴角勾起了一抹难得的笑意。

　　翻了翻家里冰箱空空荡荡的，沈怀宇只好在深夜里又换好衣服下楼买。

　　“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给他送个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