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不易发芽》李檀栾

29、029

　　学校医务室的李医生传闻中是个高富帅，因此很多女生都会特意来买点消化药感冒药，只为能瞧上一眼。但李医生在校内的时间似乎总是不定，故而很多人高一进来到现在都还没碰见过。
　　拖荣逸的福，夏楠第一次见到了本尊，确实有如传奇，高大优雅，玉树临风。
　　“还行，就是擦伤。男孩子嘛，打架讲个自尊心，但这么大了在学校里也都是有分寸的，没有下重手，放心吧。”
　　李医生的声音如同长相一样温柔动人，帮荣逸处理完伤口后便去药房了。
　　荣逸看看李医生，又看看夏楠，他不能确定夏楠现在在想什么。
　　夏楠正盯着荣逸的额头，只是有处小小的伤口，本来不太明显，这会儿上了药反而看着有些显眼可怖。
　　她伸手先是拍了拍荣逸的脑袋，后又认真扒拉了几下，把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
　　荣逸盯着夏楠，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他的胸口随着夏楠的动作来回起伏，手指紧紧地扣着椅子的边缘。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还好，不算破相。”夏楠收回了手，一直严肃绷着的小脸这才放松。
　　“帅气依旧吗？”荣逸扬起脑袋，像个求夸奖的小朋友。
　　夏楠扑哧笑了：“依旧！”

　　结果就是晚自习前，荣逸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求地把夏楠拉去了广播站，让韩西子用相机给他俩拍了张合照。
　　“昨天不拍就算了，你今天拍能纪念个啥？”
　　韩西子一边吐槽，一边来回筛选着照片。
　　照片上是脸上负伤的荣逸，和满脸冷漠的夏楠。
　　韩西子心想：这跟昨天的西装礼裙差得也太远了。

　　虽然荣逸没有告诉夏楠打架的具体原因，但她很清楚荣逸绝不是个冲动之人，于是她从木已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荣逸本是趁下课前去六班找卢成舟商量关于篮球队接下来训练和打比赛的事，结果在门口听见六班后排的两个男生正在议论夏楠。
　　说她看着冷冷的，以为是个只知道读书的，没想到还会弹钢琴。
　　说她成绩那么好，没想到身材也不错，坐在那都能看出S型。
　　“有沟吗？”
　　“大学霸鞠躬的时候用手捂着的，看不太出来。不过我觉得……”
　　于是荣逸就把人给打了。
　　木已一边陈述事情，一边观察夏楠的脸色。
　　卢成舟告诉她的时候她都气急了，可当事人夏楠看着却跟听别人的事似的。
　　夏楠心中了然，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又觉得荣逸真是个傻的，那种人理他们作甚。
　　“木已，我记得你是十三班的吧，怎么会来六班呢？”夏楠话锋一转，随口问道。
　　“我来六班找卢成舟有点事。”木已垂下了眼眸，言辞闪烁，但她又怕夏楠误会，补充道，“我俩军训的时候一起出过学校的主题板报。”
　　这些事夏楠倒是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对于木已和卢成舟之间的关系并不在意，只是顺嘴问了一把后，便向木已表示感谢。
　　荣逸和夏楠和好如初，这件事便算告一段落。

　　仁安中学非常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虽然似乎只是针对高一。
　　除了班歌比赛，还有辩论比赛、篮球比赛、排球比赛，十佳歌手大赛，以及各个社团的年度展示大赛等等。
　　比起几乎场场都是重要选手的荣逸，夏楠可谓是个避世散人。
　　她不爱凑热闹，除了必要的集体性活动，其他一概不参加。
　　不过期末考前，倒是在荣逸以劳逸结合为由的劝说下，去看了几场校内的辩论比赛。
　　不得不说，还是尤为精彩的，也让她难得见识到荣逸能说会道的一面。
　　和平时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怎么样，有没有把我拍得帅气一点。”荣逸从家里带了摄像机来，委托夏楠帮忙拍几张辩论赛的现场照片。
　　“拍了几百张，你自己挑去吧。”夏楠累得够呛，把相机塞到荣逸手中，转身便要走。
　　荣逸趁机举起相机，拍了一张夏楠的背影。

　　同许多住宿高中一样，仁安中学的学生们基本上一周回一次家。
　　也有很多家住得比较远的外地学生会选择周末留校，两周或者一个月回一趟。
　　夏楠惦记一个人在家的乔惠，因此每周都会按时回去。
　　但这周乔惠周末要去广州当一场业余钢琴赛的评委，机会难得，氛围也不错，她可以和许多观众和选手进行交流分享。
　　夏楠知道广州是妈妈一直以来最想去旅游的城市，想到妈妈难得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她便主动提出这周会留校，好让乔惠不要有顾虑地放心离开。

　　荣逸一听说夏楠要留下，立马一个电话通知给爸妈，自己周末也要留校。
　　期末考临近，这周六在校的学生居然不少。
　　尤其是实验班，半个班以上的同学晚上都老老实实地在教室里自习刷题。
　　对于夏楠来说，这样紧张的学习气氛有碍于她周末的放松精神，于是便去同楼层的自习教室里待着。
　　这周借的书都看完了，图书馆这会儿也关闭了，既不想学习，又不能玩手机。
　　夏楠闷得慌，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打发时间，于是趴在桌子上发呆，右手习惯性地像弹钢琴似的轻轻用指尖敲着桌面。
　　荣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来了自习教室，这会儿凑了过来，小声道：“夏楠，你很无聊吗？”
　　“是啊。”夏楠老实回答，趴着懒得动弹。
　　“跟我走吧。”荣逸眼珠一转。

　　于是，夏楠就被荣逸带到了艺术馆，好在上次在这莫名崩溃的情绪没有不合时宜地盘旋心头。
　　艺术馆的大厅，有一架三角钢琴。
　　“弹琴给我听吧。”荣逸停住脚步，回头说道。
　　“在这儿？”夏楠震惊，“这回声肯定很响，一会儿把保安给招来。”
　　“当然不是了。”荣逸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钥匙，领着夏楠来到了三楼，走到尽头处的一间舞蹈排练教室，顺利地开锁进门。
　　“你哪来的钥匙？”
　　“之前辩论队加训没有场地，就借了这里。我现在和音乐老师的关系可好了。”
　　夏楠学荣逸平时的动作，朝他竖起了“不愧是你”的大拇指。
　　舞蹈教室基本上都配备一台立式钢琴，夏楠坐下来后，打开琴盖。
　　要弹什么呢？
　　夏楠有些迷茫，这里没有谱子，自己也有段时间没练琴了，她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完整弹下来一首古典的曲子。
　　“随便弹。”荣逸似是看穿了她的纠结，一屁股坐在教室最中心的地板上，身体力行地演绎什么叫作“随便”。
　　因此夏楠也就真的开始随便弹，一会儿古典，一会儿流行，想到什么弹什么，偶尔忘谱了就随意来个即兴覆盖遮掩掉。
　　反正她想着荣逸肯定也听不出来。
　　舞蹈教室没有开灯，自然的夜色便是最好的氛围灯。
　　夏楠扎着低马尾，戴着细细的金属圆框眼镜，温柔舒畅的琴声流淌在空旷的教室内，流淌在荣逸澎湃的心间，流淌在淡淡的朦胧月光里。
　　荣逸突然想到了初三中考时的语文命题作文，叫《月亮离我有多远》。

　　省内新高考改革，本届学生是第二批新政策的小白鼠。
　　高一结束后，每个人需要在除了语数英外的七门课里选三科作为高考科目，高二开学前学校会按照学生们的选择进行重新分班。
　　夏楠不喜欢生物，于是乐悠悠地选了物理、化学和历史这三门课。
　　她本来习惯性地想问顾闻的意见，奈何新高考的政策大三级的顾闻没经历过，问了也是白问。
　　何况自从知道顾闻谈恋爱后，夏楠便很少再去主动打扰了。

　　高二的新班级是九班，夏楠开学一进来就看到了早就坐在位置上的李清水，与其相视微笑后她便照习惯自觉挑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荣逸依然留在实验班，自从知道分班后，他也不是没考虑过选历史，但他实在是讨厌背书，还是纯理科更适合自己。
　　而且他敢肯定，要是自己任性选择了历史，夏楠说不定真的会跟他绝交。
　　荣逸对夏楠的了解，可比对自己要深多了。
　　因此俩人见面的时间理所当然地变少了，荣逸一开始还很不习惯，天天去楼下班级找夏楠聊天，不到一个星期就把夏楠给惹毛了。
　　“荣逸，课间就这么十分钟，你别再来回折腾了。”
　　“不折腾呀，楼上楼下很方便的。”
　　“我觉得折腾，我想要安静休息，您能行行好不？”
　　荣逸一下蔫巴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夏楠心软了：“咱们平时还是可以一起吃饭呀，课间时间多宝贵，你要是无聊多背几个单词，多看几篇作文素材也是好的。”
　　荣逸的英语和语文作文上高中后逐渐显现出断崖式的下滑，但夏楠知道他只是不喜欢所以不用功罢了。
　　“那我要是有学习上的问题，我下课了能来找你吗？”荣逸不甘心。
　　夏楠内心无语：咱俩的段排名一直缠缠绵绵，你还能有学习问题来问我？
　　“当然啦。”但她是这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