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不易发芽》李檀栾

22、022

　　终于轮到C位正校长发言，学生们不约而同地鼓起了热烈的掌声，是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的期待。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仁安中学，成为了仁安学子。”
　　一阵掌声，一阵代表骄傲和催促的掌声。
　　“大家站了这么久，相信都累了。我最后占用大家一分钟时间，就讲一件事。”
　　又是一阵掌声，一阵代表认同和解放的掌声。
　　“我要讲的这件事，是最重要的事，也是你们在仁安这三年必须要遵守的事。
　　“我们仁安中学，一直以来有三条高压线。
　　“第一条，生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第二条，校内不准带手机，一旦发现立即没收，超过三次予以劝退。
　　“第三条，男女同学之间要健康交往，不能有不恰当的行为和关系。”
　　三条高压线，一条比一条劲爆。尤其讲到男女关系时，下面窸窸窣窣一片，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此总是敏感激动的，一时间竟热闹不已。
　　和偷笑的众人不同，荣逸下意识地看向了斜前方夏楠的背影，听到周围讨论的动静后又怕被发现似的快速收回了目光。
　　夏楠此刻正捏着手表，想着一分钟到底过去了没有。
　　“我的话说完了，请大家有序退场。”
　　掌声再度雷动。
　　听到结束后的夏楠终于舒了口气，这是个说话算话、值得信赖的好校长。
　　她转过身准备退场时对上了荣逸的视线，对方却随即转过身，不像往常那样耍趣。
　　夏楠心想，如果连荣逸都觉得累的话，那不能怪自己体弱。

　　军训那几天一直都下着毛毛细雨，因此这一届新生总是有一阵没一阵地操练着，让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看热闹的都好生羡慕。
　　下午才训练不到一小时，便又开始下雨，教官十分人性地让大家提早结束了。
　　荣逸所在的那幢男生公寓在生活区的尽头处，和同班室友一起回宿舍的途中经过了超市，恰好发现了正独自走进超市的夏楠。
　　荣逸正准备喊她一声打个招呼，却看到了她被雨打湿的背，水渍深深浅浅地显现出少女背心的轮廓。荣逸的嘴唇瞬间刹车，赶紧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把室友打发走，自己匆匆忙忙地跑进了超市。
　　夏楠拎着小篮子，正在购物架前慢慢挑选。
　　荣逸走到边上，看到夏楠的眼镜上还挂着几串细密的小水珠，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好好打伞来的，便紧跟着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东说西。
　　夏楠早就习惯了爱唠叨的荣逸，不理会他，自顾自地享受购物的乐趣。
　　荣逸也习惯了夏楠面对自己的冷淡反应，自顾自地说话。
　　夏楠拿什么，荣逸也跟着拿什么。直到夏楠拿了几包卫生巾，他才及时收回了伸出的手。
　　夏楠这才乐了，看着害羞挠头的荣逸，忍下了想要打趣他的念头，“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荣逸内心叹气，看来她根本就没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热情，不管如何他们俩也认识快十年了吧，都一个暑假没见了，就不知道熟络一下嘛。
　　“都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能假装开心一点吗？”
　　很久没见吗？夏楠并不觉得呀，何况他们不是经常在网上聊天吗……
　　“开心就开心，不开心就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假装？”夏楠直白地回道，说完后看到荣逸有些失落的样子，想着还是哄一哄好了，“咱都一个班的，接下来又要天天见了，可别嫌烦啊，荣大爷。”
　　“不嫌不嫌，能见到夏娃，是在下的荣幸！”
　　这都多少年前的绰号了，又被拎出来讲，夏楠见状就要抬手捶荣逸，这时恰好一个教官经过，俩人默契地纷纷自动收敛，生怕拖累对方受处分。
　　荣逸把从购物架上随手拿的一条浴巾往夏楠身上一披，拔腿就跑。
　　“这家伙……”
　　夏楠被突然袭击，看着荣逸逃窜的背影无可奈何。
　　后来荣逸才知道，其实教官根本就不管谈恋爱这回事！

　　晚上依旧是晚自习，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有练习可写，有卷子可做。
　　这是夏楠非常不明白的一点，反正以后肯定是要天天学习的，为什么要提早折磨自己呢？
　　不过看了眼连不爱写作业的荣逸都在刷题，想来是实验班里搞竞赛的人很多，估计都在写竞赛的题目吧。
　　还好她提前问了顾闻关于学校图书馆的借书流程，一来就借了几本，正好看书打发时间。
　　晚自习前荣逸狗腿地帮夏楠倒了热水，下课期间过来摸了摸她的杯子，见水又凉了，正准备拿去再换热水。
　　“你怎么了，我还没喝几口呢。”夏楠见杯子里还算高的水位，赶紧摁住了荣逸。
　　“你有没有保温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我的。”荣逸的回答却牛头不对马嘴。
　　“介意。”夏楠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反驳。
　　“哦。”谁知荣逸还是自顾自地拿走了杯子，重新倒了热水后放在夏楠的桌上，而后生闷气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上课铃响，第二节晚自习继续。
　　夏楠摸着温度刚刚好的玻璃杯壁，在长长的打铃声期间突然想明白了。
　　原来这家伙以为自己今天来月经了。
　　她转过头看着荣逸认真写题目的样子，不露痕迹地笑了，心里也被装满热水的玻璃杯导热成暖呼呼的。

　　夏楠的经期一向很稳定，第二天亲戚便如期到来。
　　没想到被通知军训因为突然的雷阵雨而取消了。
　　夏楠和荣逸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荣逸前一天晚自习结束后便去超市买了个小的保温瓶，第二天早自习前装好了热水送给了夏楠。
　　“谢谢。”夏楠心中感动。
　　荣逸本来还有些别扭，既怕夏楠不肯接受，又怕夏楠嫌自己爱管闲事，这会儿听到夏楠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瞬间开心了起来，坐在她的边上再度开启苦口婆心。
　　“夏楠，你可别嫌我烦啊，你是女孩子，平时要多注意，不舒服或者生病都要及时说。现在大家都住校，我肯定是你在这关系最好的人吧，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没有不好意思。”
　　见同桌来了，夏楠打断荣逸的话，示意他赶紧让位。
　　荣逸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有时候他其实很期待，夏楠也能够对自己闹别扭，或者感到不好意思。
　　但凭他们多年相识的经历，荣逸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军训提早结束后，学校便也将邀请刚毕业的上一届学长学姐回来演讲这一仁安风俗提前。
　　实验班毕业的自然来实验班演讲，一班来了两个学长。
　　夏楠一抬头就看到顾闻时，内心十分涌动。
　　有段时间没见了，顾闻还是这么好看，似乎比以前更加好看了。是不是上大学后，人都会变得更加从容有魅力。
　　夏楠突然又开始向往起了大学的生活。
　　夏之耀也在，他一早便瞧见了教室最末排的夏楠，只可惜人家的视线一直停在顾闻身上。
　　胳膊肘老朝外拐的臭妹妹，从小到大总是这么没有眼力见，难道自己不比顾闻更风度翩翩吗？
　　想到这时，夏之耀又瞥见了后排的荣逸。
　　这个家伙他也认得的，不过有两三年没见了，没想到居然能跟夏楠一个班，那看来是有点水平的。
　　荣逸自然也没忘了这俩人，尤其是顾闻。
　　他见到顾闻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就看向夏楠，果不其然，他从夏楠脸上看到了少有的会发光的神态。
　　说是演讲，其实就是分享一下自己的大学近况和高中学习的经验，可真正的生活历险哪是几张PPT就能概述的。
　　夏楠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颇为给面子地听完了顾闻的全程，甚至结束后不忘和大家一起鼓掌。
　　轮到夏之耀时，她便直接低头干自己的事。
　　还好夏之耀早就习惯了堂妹向来不公的所作所为，没有在众学弟学妹前暴露自己的不满。
　　看看底下这一双双发亮的双眼，还是有不少懂得欣赏自己的嘛。

　　两个人分享完后，便和班主任去办公室聊天去了，大家便自觉开始自习。
　　“噗嘶噗嘶——”
　　夏楠听到熟悉的动静回头，只见荣逸指了指她的脚边。
　　居然又是小纸条，都多大了还喜欢来这一招。
　　夏楠无奈，弯下身捡起，打开后里面是这样一句话：咱俩以后考同一所大学吧！
　　夏楠轻轻笑出了声，高中的课都还没上一节，就想这么远去了。
　　她将纸条对折收好丢进了抽屉，并不打算理会。
　　荣逸没能等来回音，懊恼地趴在桌子上，拿起笔在写满数学草稿的本子上涂涂画画。

　　清脆动听的下课铃响，这会儿到了下午的饭点，大家一窝蜂地涌出奔向食堂。
　　“夏楠！”
　　夏楠慢悠悠地整理着桌面，突然听到夏之耀正在门口喊自己，便起身出去了。
　　荣逸本想找夏楠一起吃饭，这会儿也只好作罢，决定默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