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不思几页诗

1、毕业旅行

　　楔子
　　叶枳喜欢了周寂时好久好久。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或许正是那年夏天的一个正午，一件白衬衫，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年，彼时骄阳正好，只是一眼，就那一眼，少年仿佛逆着光肆意生长的模样，她记了好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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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中考完的叶枳从考场出来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为期两个月能够放飞自我的长假了。她在学校漫无目的的走着，仿佛是要再最后看看这个她呆了三年的地方。
　　突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走了过来。
　　“你好。”
　　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叶枳不知所措。
　　“你是？”
　　“我是学校社团里的学姐，我们在做一个关于毕业季的活动，我们就随便问几个问题，末了再留下一张照片，刚刚我看见你在那边才拍完毕业照过来，请问你有时间吗？”女生礼貌的解释着。
　　反正叶枳要带走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事，时间还多着，就配合一下她的工作了。
　　她礼貌的回应人家说好。
　　“那我开始提问了。”
　　“嗯。”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几班的？有多大了？ ”
　　“叶枳，七班，十五。”她的回答很简洁。
　　“中考感觉考得怎么样，难吗？”
　　“还行，不算很难。”叶枳的成绩一直挺好的。
　　“以后填志愿打算去哪个学校？留本校高中吗？”
　　“不留了，准备去立北附中。”她想换一个新环境，而且，立北附中的教学质量远远优于这里，没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学校，虽然这里也不是很差但是和立北附中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
　　“立北诶！看来你的成绩一定很好。”
　　那个女生随之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最后留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叶枳笑得很烂漫，是十几岁的青春独有的。
　　回到家，叶枳累得快要趴下，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过后，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停闪烁着红标的班级群。
　　班里的同学都在讨论着去哪里玩，叶枳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初三压抑了一段时间，也是该去放松一下。随即，她退出了班群的聊天界面，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嘟——”电话过了好一会才被接通。
　　“妈，我到家了，但是姐姐不在家。”叶枳有一个大她七岁的表姐，她的父母离异，自己跟着母亲，而母亲又常年不在家，她跟着表姐一起住。
　　“嗯。”她还是如从前一般冷淡。
　　“妈，这个假期我想出去玩…”
　　“你和漫漫去吧，我现在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被无情的挂断，叶枳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来不及说。
　　没关系，她早该习惯的。
　　叶枳整个人似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傍晚，叶漫漫从外面回来了，“吃了吗？”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点了个外卖。”
　　“懒死你算了。”叶漫漫说她。
　　“你干嘛去了？”“有个朋友约我出去玩。”叶漫漫一边看手机一边说。
　　“朋友？上次那个?”叶枳盯着她的侧脸。
　　“嗯。”她答得也漫不经心。
　　“还没成?整没用。”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叶漫漫的头抬了起来，终于把目光移给了她，“小屁孩。”
　　“我又没有说错，这么久了，这男的天天约你出去，又没有什么表示，长得嘛还算可以，但我觉得他只是单纯把你当成ATM机，毕竟有一次我和你们一起出去，貌似一直是你在掏钱吧。”
　　叶漫漫被戳到了痛处，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又有什么用？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
　　“可是，只要我喜欢就行了。”
　　“大怨种。”叶枳也只能这么形容她。
　　时间很快到了叶枳和叶漫漫踏上去旅行的飞机那天，两人打算去江北玩，那里有一个很有名的古城。
　　当她们到达江北叶枳订的酒店时，叶漫漫将行李一扔，跳到床上，发出了一声感叹。
　　“你怎么感觉比我还小？”
　　“因为我嫩。”
　　“不要脸。”
　　“明天想先去哪？”
　　“古城。”
　　“行，听说里面有个酒吧街，晚上去那玩。”
　　“嗯。”叶枳洗漱完后就带上了耳机，放着歌，闭眼睡觉。
　　隔天
　　叶枳大早上就被精力旺盛的叶漫漫喊醒，拖着她起床。
　　江北比较热，叶枳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她生得温婉，穿上这个，到有几分江南佳人的气韵。这是叶漫漫帮她搭配的，在这之前，她不曾穿过裙子。
　　此刻，她在古城的古街上走着，两边有各色的古店，招牌都上了年头。鼻边不断弥漫着米糕的香气。
　　古城的花开得很好，爬满了墙壁，阳光穿过叶子，散落在青石板上，形成各色的阴影。
　　叶漫漫四处张望着，买这买那。突然，看到了几个编彩绳的老婆婆，便拉着叶枳去看。
　　“婆婆，这个彩辫怎么编的呀？”叶漫漫礼貌的问。
　　“两块钱一根，自己选颜色，有六股的，八股的，十二股的，编完了可以梳头，保证一个星期都不会掉。”老婆婆用当地的方言说着，眉眼带笑。
　　叶漫漫和叶枳对视一眼，随即坐下。
　　叶枳坐在彩色的小马扎上，老人的手十分灵活的穿梭在她的发丝间，她的长发披在双肩，看起来十分恬静。没过一会，八股编就编好了，从发顶直到发尾，粗细均匀，很好看。
　　两人就这样逛到了傍晚，在一家酒吧坐下。
　　落座的地方是床边，外面是一条小水渠，上边还有店家特意安装的小水车，颇有一番韵味。
　　店内的氛围很好，在台上抱着一把吉他驻场的是一个小姐姐，低沉的烟嗓中流出婉转的歌。
　　跳脱了一整天都叶漫漫此时就像一只疲倦的猫，突然很安静。
　　叶枳发现，她哭了。
　　“你哭什么？”
　　喝了一点小酒的叶漫漫就像是一根被长久绷紧的弦被松开了一般，她不说话，只是哭，无声的流眼泪。
　　叶枳坐在对面看着她，叶漫漫其实长得很出众，但她的美与叶枳不是一个类型，若说叶枳温柔如江南水，那叶漫漫就是夜光杯中的葡萄酒，是那带刺的玫瑰。
　　叶枳看着她眼尾高挑的眼线不说话，她此时落泪的模样仿佛有些微醺，微醺得醉人，叶枳很喜欢叶漫漫这样的长相。
　　没过一小会，叶漫漫不再流泪，她靠在沙发上，头偏向窗台，看着窗外古城里来往的人流，她缓缓地说了一句“他结婚了。”
　　那时的叶枳并不清楚叶漫漫口中的他是谁，但她从来没见过叶漫漫这个样子。
　　但也是从那之后，那个经常约叶漫漫出去的那个男生的邀约，叶漫漫再也没有答应过。
　　多年以后叶枳才知道，原来叶漫漫喜欢的另有其人，她之前答应另一个男生的邀约并且愿意每次都自掏腰包的原因是她喜欢的男孩每次都在，而她也只是想离那个人近一点，离那个她卑微喜欢了七年的男孩更近一点。
　　叶枳从没喜欢过一个人，自然也不懂得爱而不得的滋味。
　　虽然坐在窗边，可叶枳觉得好闷，她看到叶漫漫这个样子她感觉心里好难过，于是她起身出去转了转，也好让叶漫漫一个人待会。
　　晚上来逛古城的人有很多，络绎不绝，古街的两边有很多小摊。
　　她走进一个卖植物的小摊，那个小摊的摊主挺会做生意的，一小株多肉，放在一个很迷你的玻璃瓶子里种着，能卖十六！但是这个摊主十分会说话，说什么哪一株能带来好运，哪一株能保佑升官发财，来往的游客都是图个好兆头。
　　叶枳看上了角落边上的一株“好运”，在她快要拿到那一株多肉时与另一只好看的手碰到了一起。
　　叶枳抬头，便撞进了一双干净的眸子，她愣了一下，才悻悻开口道“抱歉。”
　　而那个人也十分有礼貌，“没关系，你也想要这株吗？让给你好了。”嗓音十分干净，带着少年的青涩。
　　起初叶枳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在两人互推互就中，叶枳还是买下了那一株“好运”的多肉。
　　那男孩最后对她笑了笑，便离开。
　　叶枳带着刚买下的“好运”和稍微和缓的心情回到了那家酒吧。
　　她走到刚刚和叶漫漫坐的位置，只见桌上放着好几个空酒瓶，而叶漫漫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叶枳扶额，最后掏出手机结了账便拖着叶漫漫回去，还好她们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
　　在酒店的楼梯间内，叶漫漫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叶枳…”
　　“我在呢。”
　　“他结婚了…”她哽咽着。
　　“我知道。”
　　“我喜欢了他七年……从高中到大学到现在……”叶漫漫打了两个酒嗝。
　　叶枳此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
　　“姐！为了那种人值得吗？我也没觉得他长得有多帅啊，还不如他旁边那个朋友呢。”叶枳试图叫醒她。
　　而叶漫漫哭得更伤心了“他结…呜…结…嗝婚了…他没有…他怎么可以…他……”叶枳已经语无伦次了。
　　最后叶枳还是把她弄回了房间。
　　第二天叶枳醒来时发现叶漫漫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梳妆台前画着眼线，也再没有提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仿佛那个哭得伤心欲绝的人不是她一样。
　　叶枳和叶漫漫两人去爬了当地的一座名山，山的海拔挺高，顶上的雪才化，风还很大。
　　两人走到山脚下，一条古朴的小路贯穿整座山，快到山顶时，叶枳向下望，云雾仿佛触手可及，整座山就像被云层隔断了一样，枯木林和寺庙仿佛藏在云里。
　　枯木林里十分阴暗，光透进去，穿过雾气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美感，仿佛下一刻这些树就会活过来。
　　中途下了一点小雨，叶枳将自己埋进雨衣里，她今天穿的淡绿色裙摆被微微浸湿，透明的雨衣帽子特别大，把她一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风吹过，凉丝丝的。
　　终于到了山顶，叶漫漫一个人闲逛去了，叶枳往里走，就在门外的鼎中上了一炷香，拜了一拜就往里去了。
　　跨过一个大门里面就有一间很古朴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间屋子，白墙黑瓦，有一种江南小巷里的建筑的感觉。
　　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了她的裙摆，在天上飞的是钱，叶枳不知道这是什么习俗，反正来这里的游客和信徒们会将钱撒在屋外。
　　叶枳进入里面，围着四周墙壁的都是神像，各路神仙，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几十尊神像，她挨着拜完了。
　　出了那间屋子后，往深处走，那里的人又多了起来，都是去求签的。
　　这座山的山顶有一个庙中庙，庙里有一个金顶。
　　叶枳踏入金顶，拿起竹筒，跪在佛像前，她的模样十分虔诚，古旧的破竹筒中摇出了个上签，每一栏的意思和寓意都挺好，唯独姻缘那一栏写的是“点到即止”。
　　什么叫“点到即止”？她不明白。她不信佛，求签一事，不过图个心安，她只相信，事在人为。
　　出了金顶，她逛至后山，再一次见到了古城里那个男孩。
　　缘分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