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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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
清冷的晨风带着萧瑟的寒意拂过脸颊，洁瑟缩了一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上学路上的困意也被带走了三分。耳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
“啊，国神！早上好。”熟悉的橘发映入眼眸，洁自觉往边上让了让，国神走到身侧，与他同行。
“早。”
“啊！想起来了，老师昨天说要检查预习情况，我忘写了……国神一定写了吧！”最后一丝困意也被吓跑，面对熟悉的友人，洁下意识软了语调，近乎肯定地问道。
“啊？嗯。”
“等会借我抄一下。”
“好。”
解决了心头大事，洁心情愉悦地轻哼了两声，转头和国神说起了别的。不算寡言的国神在一旁听着，偶尔应和两句。琐碎的小事堆积成高中生们平凡的日常，朴素中透出馨香的芬芳。
洁和国神在同一个班，两人一前一后落了坐，洁转头用亮晶晶的眼看着国神，对方便理解了，从书包里抽出课本，在洁脑袋上轻拍一下，复又递给他：“抄快点啊！别让老师看见。”
“谢谢国神！”得了答案，洁憨笑两声，转回身摊开课本争分夺秒地抄了起来。
第一节就是国文课，留着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走进教室第一件事果然是挨个检查课本，洁侥幸逃过一劫。随着低沉而枯燥的讲课开始，不知躲去何处的瞌睡虫又冒了头，洁索性不再听课，转而望着窗外发呆。
时值初秋，树叶都落了黄，脆弱却倔强地偎着树枝儿，轻轻一阵风就能让它失了根，四处飘零。教学楼到操场的那段林荫道，即使每天都有学生值日，仍是铺上了一层地毯，亮与暗呼应，那是生命周而复始的颜色。
似有所感般，洁突然微抬起头，将投于纷飞落叶的注意力转到更远处的天边。青白色的天空只有浅薄的云层浮着，晨光映着的那处透出浅浅的亮色，是太阳难得不刺眼的时段。
“唔，要来了啊。”
呢喃自语没被任何人听见，课堂开的小差终是反噬到自己身上。
“洁世一，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下意识站起了身，看着黑板上陌生的文字，洁拧着眉思考，问题是什么来着？
讲台上的秃顶男人面色已显不虞，身后的国神用笔尾戳了戳洁的后腰，试图小声传递正确答案。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又不断拉长，即将开口的责骂被吞回肚中，秃顶男人惊讶地看向窗外，那里在一瞬之间只余一片混沌的黑。教室里霎时炸了锅，混乱中有谁打开了灯，光明让人群的喧嚣减弱，学生开始和四邻小声讨论。
秃顶男人也忍不住走到窗边，黑浊似是吞噬了天地一切，往远处看去的能见度几乎为0，他低声自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教室里乱成一片，此刻还站着的洁便就不那么显眼了，想着一时半会老师也没空再理会自己，他默默坐回了位儿，猝不及防被身后的国神拉了一把。
及时撑住往后倒的身体，洁转头小声抱怨：“不要突然拉我啊。”
“抱歉。”和道歉声同时地，国神握住了洁的手腕，趁着还无人注意，国神拉着洁从教室后门光明正大溜了出去。
“国神？”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突如其来的黑暗虽然引起了骚乱，但仍止于教室内，走廊上空无一人，只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洁却知道，要不了多久，惊慌的人群会四散奔逃，哀嚎与绝叫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交响乐……
洁什么也没有说，口中虽疑惑，仍是顺从地跟着国神的脚步。
“那片黑雾里……”国神皱着眉努力措辞着，“有奇怪的东西，然后我脑子里有声音告诉我，这种情况最好远离人群。”
“诶？”洁惊讶于国神某种程度上直觉的正确，但他还是问：“国神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国神寻找着杂物间的位置，闻言下意识道：“我说过的吧，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国神还真是……”我的英雄啊。
未完的话语终止在接连炸响的玻璃声中，教室里一下子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来，所有的窗户都在转瞬间碎裂，爆开的渣滓飞散开来，似乎是伤到了不少人。好在两人已走到杂物间，远离了走廊的玻璃，没被这突然的变故波及。
国神被这意外吓了一跳，继而加快了在杂物间翻找的动作。利落地折断两把木制的扫把，把其中一根木棍递给洁，走廊已涌起嘈杂的声响。
不知该去往何处的学生们推搡着，期间又有人被推挤着倒地，人群中也有和国神一样想法的，出了教室直奔杂物间，这时国神和洁已经来到了一楼。
两人隐在楼梯口的拐角处，并未贸然进入那片漫无止境的黑雾。虽然国神直觉，即使他进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奔涌的人流在这时也有一部分到了一楼，他们同样踌躇于檐下，不愿进入那片未知的黑。
楼上这时传来声响。
“啊！有怪物！不要过来！”
“这是什么？！啊！快跑！”
像是扔进油锅里的水滴，一瞬间沸腾起剧烈的反响，更多的人从楼梯上涌出，惊慌的人群中，有漫无目的直接冲入黑雾的。
正犹豫不知外面什么情况的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冲出的人是何情况，但视线穿不透那片黑，又叹着气缩回了脖子。
没让人等多久，黑雾里同样传来尖叫与哀嚎，让还在一楼观望的人心止不住地下沉。绝望蔓延开来，窒息的沉默中，只楼上还能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叫。
广播的嗡鸣声突然在学校里回荡，没一会儿，轻快的男声响起：“喂？听的到吗～刚刚大家应该都已经经历过一场混乱了吧。”
“唔，怎么说呢？地球人们，来和我们玩一场游戏吧！如果有谁能赢过我们，我们就老老实实退出地球。如果我们直到最后还是胜利者……”
广播的男声停顿了一下，继而换上了相当正经的语气：“就乖乖地让我们占领地球吧。”
严肃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广播里传来另一道声音懒洋洋的埋怨：“为什么我要陪你过来啊。”
“不要抱怨了，这可是王的旨意哦！”
“唔，好麻烦，我想要——”
剩下的话终止于广播的长鸣，信号被突然掐断了。
人们面面相觑，即使听到了刚才的广播，仍有种不真实感，直到四周的场景开始一寸寸变幻，教学楼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类似水上乐园的场景，只是水并不清澈，深红色的液体荡漾着，看不清水底。
此时学生们不知何时已被分散开来，洁和国神反而难得的还在岸上。国神一手护着洁，一手紧握着木棍警戒周围的一切。
没等人们被这变化惊到，和旁人小声交谈多久，水声隆隆作响。一只远超出正常尺寸的深紫色章鱼从水中显现，涌起的浪摇晃起近旁的皮艇。
有控制不住皮艇的人不甚被掀入水中，随后痛苦的哀嚎响起：“啊！好烫！这水好烫！救我！救……”
呼救声被灌入口腔的液体阻隔，挣扎的动作缓下来，水面吐出几串气泡，最后连气泡也消失不见，完全看不出水上刚刚还有个人。
“啊呀，看来大家都很期待我的出场呢～那么，欢迎来到我的水上乐园。这次要玩什么游戏好呢？啊～我想到了，我们来玩鬼抓人的游戏吧！”
“至于鬼……当然是我啦～好啦，现在游戏开始，大家请尽情地逃跑吧，我会努力把你们一个不落地杀掉的～”
愉悦的尾音泄露出章鱼的余裕，作为大面积被水和游乐设施覆盖的水上乐园，并没有太多可以躲藏的地方，这个boss的杀心可以说是完全显在了明面上。
人群开始往章鱼的反方向奔逃，寻找着可以躲藏的角落。好消息是，天空中出现了倒计时的数字，昭示着这并不是一场永无止休的鬼杀人游戏。
半个小时。
许多人在心底默念着。
只要躲过了这段时间，游戏就能结束了！
在章鱼说了开始后，国神就带着洁跑了起来。三十分钟对很多人来说都太过漫长，但他俩本就在岸上，先天便占着躲藏的优势。章鱼附近来不及逃跑的家伙们已经跟着先前被掀下皮艇的可怜虫一起玩深潜去了，再找不到半分踪迹。
卡着章鱼的视线死角，国神带着洁躲到了建筑的背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章鱼的前进变换自己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懂躲藏发出声响的不适格者都被章鱼一个个清除。找不到可以戏耍的对象，章鱼明显烦躁了起来，他舍弃了继续待在水中，挥舞着触手向陆地进发。
发现章鱼居然可以离开水，有几处地儿不慎发出声响，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失足付出了代价。
“人呢？快出来呀～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哦。”沾了满身鲜血的章鱼游荡在巨大而空旷的设施内，刚刚的杀戮让他的心情明显好转起来。
慢悠悠地路过国神和洁躲藏的建筑，章鱼很快把后背对向了他们。没等松口气，他们发现躲在前面不远处的几人发生了小幅度的推搡，一个女孩被推了出来，摔倒在地，明晃晃地暴露着自己的存在，恐惧让她不敢起身，只能不断地在心底期望着boss不要在这时转回身。
国神皱了皱眉，明显对这种行为不认同，他和洁对视一眼，长久以来的默契让洁一下了解了对方的想法，他轻拍了一下国神的肩膀，另一手比出大拇指，用口型示意：“去吧，英雄！”
国神点了点头，谨慎地摸到女孩的身边，拍了拍肩膀示意对方站起身，女孩看到有人来帮她，大着胆子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一个不稳差点再次摔倒，她后知后觉低下头，膝盖处已青紫一片，渗出点点血迹。
国神不再犹豫，干脆支撑着女孩让她站起身，咬牙忍着疼痛，女孩感激地看向国神，用气声道：“谢谢。”
“啊啦～目标发现～”
希望转瞬间变为绝望，背对着章鱼的两人转过头，只看到关卡的boss正看着他们，触手向他们伸来，头顶跳动的数字只余最后几秒。
结束了。
女孩绝望地闭上了眼，她有些愧疚自己连累了身旁这个好心人。
“滴——”
刺耳的蜂鸣响彻整片空间，预想中被粘腻触手卷住的触感却迟迟未来，女孩睁开了眼，随后双眼瞪大。
在碰到他们以前，触手卷住了陌生的黑发少年，国神这时也顾不上受伤的女孩了，抽出别在腰间的木棍向前冲去：“洁！”他的耳边还回荡着洁被抓走前最后的话语。
“继续加油啊，我的英雄！我就先走一步啦。”
“好啦，游戏结束。啧，恭喜你们，幸运儿们，期待我们下次的相见。”说着不甚满意的话，章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幸存者们扔出了游戏场。
回到了熟悉的教学楼，充斥着外界的黑雾已散去，活下来的人群宣泄着死里逃生的后怕。国神向前的动作因失了目标被迫中断，他四处张望，企图那微小概率的发生——虽然被boss抓走了，但洁直到游戏结束还活着，会跟着他们这群幸存者一起回来。
小小的期盼注定落空，国神紧握着双拳，懊悔着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跑出去救那个受伤的女孩。明明游戏很快就会结束的，明明即使他不去boss也不会回头，明明……明明他只想成为洁一个人的英雄。
受伤的女孩跛着脚找到了国神，她想再谢谢他救了自己，却在看到对方此时阴郁的神色后止步不前。救了他们的少年大概是对方很重要的人，自己的道歉不仅无法挽回生命，甚至可能让救她的好心人再次陷入痛苦中。
女孩只好又默默离开了。
同一时间的游戏场内，水上乐园不知何时已消失，场景变为暗色城堡的内部。被所有人断定已死亡的洁正陷于柔软的坐垫内，此刻他的脸上一片漠然，之前面对国神时的柔软仿佛都成了假象，他的面前是被分成无数块的屏幕，最大的那块现出国神惊讶的面孔。
洁清楚国神在惊讶什么，那是给第一次幸存下来的幸运儿们的奖励——一些超脱于地球法则的神奇力量。毕竟一面倒的游戏也太过无趣，不如添点彩头，让这场狩猎的过程更加精彩。
屏幕的光影投射在洁脸上，他突然开口。
“你到底要在这儿到什么时候，内斯？”
身侧已站立许久的章鱼头青年永远假面般的一副微笑面孔，他将视线从屏幕上的黄发少年身上移开，平淡道：“世一，这种无聊的世界根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洁侧过身看向内斯：“我有我的打算，你不用多管。还是说，”洁挑了挑眉，“你打算违抗我？”
“当然不，我的王。”下半身的章鱼触手蠕动着到达洁的面前，直到把洁眼前的屏幕挡住。内斯俯下身，用两条触手把洁困于椅子间。洁的眼睛一路跟随着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知晓这一点，内斯便显得更肆无忌惮起来。
“不要再看着他了，世一。”蛰伏的猎人终于暴露出自己的本意，最后的话语消弭于唇齿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小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