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长夜露白

9、变化

　　海面的阵阵凉风扫去了千规心中的烦闷，刚才莫名的较真现在只留下尴尬的味道，千规有些泄气，逃避似的逗留在屋外。

　　甲板上已然没了昨日你们两人出现后引发的人头攒动的景象，四面望去都算得上是光秃秃的一片，唯剩逃离的四方还是郁郁葱葱，风采依旧。

　　心头挥之不去的尴尬和愧疚迫使千规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打量这座岛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外面看到岛屿的全部景貌。一夕间离开困居多年的岛屿成功让唏嘘感占据了千规的脑海，空旷的海面更是给了他几分自由的实感。

　　千规席地而坐，依靠在桅杆上，静静地观察这座岛，原本平视的一棵树木秃然矮了一截。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响，整座岛陡然向下沉没，这突发现象立刻惊出岛屿周边大大小小船只负责人。

　　千规连忙从地上爬起，向屋内冲去的同时撇到岛边已然有一群修士施法准备破开屏障了。千规刚推开门，迎面撞上了外出查看状况的梁戚，此时船身一阵动荡，两人直直摔在地上。梁戚摔倒时正好看见了海面上不断冒起的黑雾，岛屿上空一瞬连开数座大阵，他吓得连忙扯着千规起身。

　　两人心照不宣，迅速将门掩合，各自站在一边门后，从门间留出的空隙观察局势。

　　梁戚率先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千规摇头：“整座岛突然开始下沉，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没得出事件原委，两人只能继续集中在当前局势发展上。

　　整艘船还是略有摇晃，大大小小船只负责人已经达成协议联手坚守，越来越多的岛内修士齐聚一处合力攻击屏障。只见屏障忽暗忽明俨然摇摇欲坠，里外联合最后一击让其如纸糊般被撕开，众多华光纷纷闪出。海面上的黑雾仿佛有灵性的毒蛇从海面窜出，极速笼罩被攻击修士全身并不断向内收缩直至化为黑点重新落入海中，沉默迅猛的整个过程震撼了在场所有人，船内坐镇修士各施神通救援自家弟子。岛屿上空大阵发出刺眼霞光直接覆盖周边一片海域，阵中数道剑影开始凝实，场上众人脚下的飞行法宝纷纷失灵，修为较低者已经抵挡不住向海中坠落，海面黑雾像得了指示极速扩张。

　　“快回船上，这大阵带有禁空效果！”

　　为了附和该修士的话，当即就有一艘小船发出尖锐的破裂声裂成数块，其余船只也发出被挤压的嘎吱声。

　　千规和梁戚心中大慌，急忙扫视房中查找可以漂浮在海面上的物体。千规在房间一角发现了一个衣柜，“有个衣柜！”，直接扯上梁戚向衣柜跑去。船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两人跌跌撞撞终于手忙脚乱的躲进了衣柜里，下一刻就是天旋地转。破裂声，坠落声以及嘈杂的人声，衣柜被大片船体压着下沉，两人只能紧张的蜷缩在衣柜中等待。不一会，梁戚开始小幅度颤抖，用力的手指刺破了掌心。

　　千规被梁戚的状态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他急忙用手去确定梁戚的状态。

　　梁戚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呼……吸。”

　　“呼吸……”千规瞬间明白，衣柜的破裂声也让他更加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他伸手搂住梁戚，低声喃喃：“别放弃，一定别放弃，我们会离开的，我保……”。话未说完，柜门被摧毁，海水充斥一切空间，千规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梁戚。

　　再次接触海水的感觉没有那么糟糕，水中压力让人难受，千规拽着梁戚使劲向上游去黑雾瞬间笼罩二人，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仍然一门心思向上游。黑雾不知为何包裹着剩余的木板围绕两人形成包围圈，排出圈内海水并缓缓上浮。

　　脚上莫名的推力和身边逐渐减少的海水吸引了千规的注意力，心中惊惧不定，加快动作上浮，周围黑雾对此有更快的反应，直接将二人拖到最大一块木板上。

　　千规对此只有满心惊慌和茫然，紧抓着梁戚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断打量四周，但入目可及都被黑雾挡住了，隐隐能听到海面激烈的战斗声。没有其他应对办法，他只能一边警戒一边等待黑雾的下一步动作。

　　渐渐激斗的声音减弱了，千规也能感觉到上浮的速度加快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惊慌却还是捉摸不透黑雾的意图。他先让梁戚平躺在木板上，再悄悄向圈的边缘移动，确保一定的安全距离后伸手轻触黑雾，黑雾灵敏的缠绕在千规的手指上微微摇摆又一下猛缩回去。反复测试几次后千规才放下心来，虽然不知缘由但并没有危险，剩下唯一能做的依旧只有等待。

　　海上传来的声音已趋近于无，两人终于被推送到海面上，黑雾静静裹挟着木板边缘。海上仅剩的几人不约而同注意到了二人的出现，大部分都是熟悉面孔，“抓住他们！”，千规心下拔凉。

　　几人联手一时竟占据了上风，迅速向二人靠近。雾气翻腾退散远处凝实，空中大阵一闪一闪，众人却被眼前的转机蒙蔽双眼。

　　“别过来！”这是千规能给出的最后的警告。

　　众人恍若未闻继续前进，大阵红光乍现，所有人强制下坠，与此同时海面上所有黑雾一股脑涌向众人将他们层层包裹拖入水中，之前凝结的雾气实体破空而入，水面激荡，千规只能紧紧拽住梁戚抓住木板。

　　不消片刻，空中大阵和整座岛屿一起了无影踪，海面重归平静。千规知道不能多做停留，在唤醒梁戚无果后决定试着移动木板离开这片区域。可惜千规不会划船，折腾许久也是原地转圈。

　　原本散去的雾气重归海面向二人靠近，逃生无望的千规直接不再挣扎，静静坐在木板上。雾气席卷而来，全都向梁戚体内疯狂涌去，千规下意识想将梁戚扯离，可雾气如影随形，避无可避，他只能密切关注梁戚的状态。当最后一丝雾气消失在梁戚体内，他的双眼陡然睁开，直直的对上了千规的视线。

　　“你……你醒了？你感觉还好吧？”千规十分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