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郡主是失忆白月光》云栖西山

8、第 8 章

　　顾云夏上前，盈盈一礼，开口道：“前日我的侍女之所以出府，是因为大魏一行人当时准备前来参加你我拜堂礼，我原以为要取消，为防大家情绪受激，特意让染春低调出府安抚，未及通禀，侯爷勿怪。”

　　出府是为了解释，装扮是为了低调。

　　顾云夏三言两语就将染春出府的事情揭了过去。

　　萧衍似是没想到她说的竟是这件事，神情怔了一下，面色缓下来，恢复了常态，颔首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没有说话，却仍一双眼紧紧地跟着顾云夏。

　　似乎很期待顾云夏再次开口。

　　顾云夏想了想，便又开口道：“明日，大魏送亲的队伍就要返程，我可否出府送上一程？”

　　“可。”萧衍下意识地开口，成亲三日，大魏有回门之礼，然而洛都与凤安相距千里，远不能及，既然如此，她明日送一送大魏队伍也算见过娘家人了。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没想出来就看到沈哲回来了，他索性放下，将沈哲喊过来，让他去开库房提前为顾云夏备好礼单。

　　顾云夏谢过后就准备回房。

　　她需要去一趟点心铺，同阿兄取得联系，染春已经不适合传递消息了，得考虑换人。

　　不想萧衍竟主动喊住了她，“夫人，北方戎狄掳掠，我明日就要赶赴秦北，怕是到了冬日才可归家。徐佳音走后，府内事宜交于你手上，若有问题，直接问李策即可，格外棘手者可找公孙先生。”

　　这是他上午同凤安府尹陈留案交谈时突然收到的军报。

　　王大石率三万大军坐镇灵宝以防大魏。

　　萧衍带着七万大军返回，给了左修两万去赈灾，给了章青云三万去巡查北境夺回马场，加上原有的两万，凤安如今还有四万兵力。

　　章青云之前回报茫茫草原早已人去马空，他这边拷问赵家人也一无所获，索性让章青云将秦北巡视一遍。

　　不想戎狄获得了马匹后自恃兵强马壮，以为章青云退却，率军犯边。

　　两方又起战火。

　　眼见寒冬将至，戎狄想趁机掳掠一番，攻势甚猛，章青云竟略有些抵抗不住，派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请求支援。

　　大魏雍王忙于平定南方的小乱，巩固自身势力，秦州虽可获得时机恢复洪灾的影响，但若是等其站稳脚跟，秦州和大魏之间必有一场鏖战，到那时若戎狄趁虚而入，很难说秦州落于谁手。

　　所以这次他决定带着大军亲自前去，最好永绝后患。

　　一说到战事，萧衍身上的气息就冷了几分，但对着顾云夏还算温和，她看着他解下腰间的双龙绕珠白玉佩塞到她手里，一字一句道出对她的安置，眼里却有化不开的浓雾。

　　似乎真的是为了百姓才去的秦北一般。

　　顾云夏垂下眼睫，不愿再去猜测萧衍意图，她只想到了这是个探查的好时机，因此眼睫轻颤，声音凝重道：“听闻戎狄骑兵甚是勇猛，侯爷可要多带些人马，早日平安归来。”

　　萧衍就看着顾云夏微微低着头，白净的一张脸上，那浓密的眼睫似蝶翅般微微颤动，声音闷闷地从下传上来，似乎是在担心。

　　担心他的安全吗？

　　他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但知道她肯定担心秦北的百姓。

　　于是，坚定地开口道：“不必担心，虽只有四万兵马，小小戎狄仍不在话下！”

　　四万？

　　才四万？

　　戎狄和大魏纠缠了多年，只有四万的人手他哪里来的自信？

　　顾云夏虽获得了想要的信息，但心里焦急，她不愿他白白葬送这四万条性命在沙场上，一时忘了伪装，抬起头，一把抓住他胳膊，刚要开口，突然反应过来，按捺住心中情绪，放缓声音，饶是如此，话出口，仍是问得直白：“沙场并非儿戏，侯爷四万兵马如何取胜？”

　　顾云夏懊恼，这话可以说是刺探军情了，萧衍如何会告知身为大魏人的她呢？

　　不想却听到萧衍突然大笑，一把握住顾云夏抓着他胳膊的右手，“夫人这般焦急，是在担心我吗？”

　　一定还是有些的吧。

　　“夫人不用担心，秦北驻扎的本有三万，章青云旗下也有三万，共有十万兵马，足够了。”

　　十万虽然不是很多，但确实可一战。

　　顾云夏放下心来，才发现萧衍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他掌心干燥，温度却高，烫得顾云夏心头一跳，忙收回了右手，双手合拢在身前，悄悄地用左手盖住右手，微微一礼，“那云夏便祝侯爷旗开得胜。”

　　说完，不待萧衍回复，带着染春就转身离开了。

　　顾云夏今日穿的是银丝绣海棠淡茜红百褶裙，搭配同色琵琶襟上衣，娇俏清丽，背影娉婷，萧衍不舍地望着那抹茜红消失不见，久久才去。

　　*
　　凤安城外，侯府别庄，暮色四合。

　　徐严明本是往侯府寻徐佳音，不想刚到了门口就被告知徐佳音激怒了侯爷，被送到别庄安置。

　　他头上冷汗连连，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的忧虑更甚。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侯爷？

　　他心里这般想着，一见到徐佳音，就这般问了出来。

　　“都怪她！”徐佳音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脸上还有泪痕，听到徐严明这般问，一指旁边的璃蓝，语气凶狠。

　　话音刚落，泪珠也跟着滚落下来，她捏着帕子擦泪，尤待泪腔地说道：“还有那个姓顾的！”

　　徐严明顺势看去，发现璃蓝双脸肿大，嘴角还有血丝，两侧脸颊能明显看出指痕。

　　这是离了萧衍，徐佳音索性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了璃蓝身上。

　　徐严明眉头拧起，上前从徐佳音手里拿过帕子，帮她擦泪，嘴里哄道：“我的好姐姐，再怎么说，她也算是我们的大嫂，再说这几年也是她帮着你，给你出主意，你才能在萧衍面前立下脚跟。”

　　原来，这几年都是璃蓝隐在幕后，帮徐佳音出谋划策，她才能在人前得了一个才情具备的名声。

　　可因为一个顾云夏，仅仅一个上午就被她自己给毁了。

　　但徐佳音如何会承认自己拥有的一切竟是因为那个低贱的奴婢。

　　她一把挥开徐严明的胳膊，在床上坐直身子，手指着徐严明就骂：“别叫我姐姐！什么都是因为她？没有我哥哥，她还能活着吗？还有你，你看清楚你如今这般人模狗样是因为谁！没有我，你早就被饿死了，你能成为徐府的嫡子，跟着萧衍升官发财吗？”

　　是，他徐严明本来只是徐府的一个婢生子，要不是逃亡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徐佳音，两人又机缘巧合地和已经成为将军的徐玉龙相认，他确实是早就饿死了。

　　是徐佳音让他顶替了死掉的徐家二子严明的名字。

　　是徐佳音告诉徐玉龙他们三个是亲兄妹。

　　是徐佳音身上藏着的徐府资产帮助了萧衍。

　　“可没有我徐严明，你以为你能永葆青春，在萧衍面前装作妙龄少女？”

　　徐严明不甘示弱，一招制敌。

　　徐佳音被气得说不话来。

　　细细看去，那张少女面庞上，确实有丝丝缕缕的皱纹悄悄地趴上了眼角。

　　其实徐佳音比徐严明还要大三岁，算起来，今年应当二十五六了。

　　但她在二十一岁的萧衍面前一直称自己是十八岁。

　　七八年的时光，外加流亡的摧残，只能用银子弥补。

　　是徐严明帮她寻找高价的养颜丸药，里面都是珍珠、雪莲、人参等珍惜药材。

　　之前他们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跟在萧衍身边，再加上徐玉龙留下的情分，两人也算合作地愉快。

　　可随着她年龄越来越大，耗费越来越高，徐严明渐渐感觉供养不起她了。

　　所以他到秦南，明里暗里捞了不少。

　　不想，渭水一朝决堤，萧衍那边竟似有了察觉，南边回报过来，似是那个姓左在调查自己。

　　因此他才急匆匆地找到徐佳音，不想她竟也被赶了出来。

　　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皆是性命难保。

　　想到此处，徐严明头脑冷静了下来，率先服软，“好姐姐，好姐姐，你不知道，渭水决堤，他们把罪过都按在我头上了，我手里的银子怎么来的，你最清楚。我的人告诉我那个姓左的正在悄悄地查我呢！这要是查出来，咱俩还会有好果子吃？好姐姐，别生气了，快想想对策吧！”

　　这话徐佳音听进去了。

　　这要是真得被查着了，以萧衍那般嫉恶如仇的性子，他俩决计是无活路可走的。

　　要知道这场决堤可淹没了不少人命啊。

　　“那……那……该怎么办？”徐佳音许久不用脑子，一时想不到一点办法。

　　突然，她似想开什么，一指璃蓝：“你，过来！你来想！”

　　璃蓝聪明，主意多。

　　可璃蓝也有自己的脾气，站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

　　徐严明急得不行，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好声好气道：“嫂子，你不想想我们，你也要想想钧儿啊。他都两岁了，会说话了，可机灵了。这我要是不在了，照顾他们的人可不知道把他交给谁。”

　　璃蓝闻言，红肿的脸上默默划出两条泪痕。

　　徐钧是璃蓝和徐玉龙的儿子，一生下来就被徐严明抱走了，借此逼着她跟着徐佳音，为她筹谋划策。

　　可惜徐佳音是烂泥扶不上墙，她苦心孤诣地帮她打造了一个好名声，帮她走到了离萧衍最亲近的位置，一个顾云夏就全部毁掉了。

　　“玉龙那般的人物怎么会有你们俩这般的弟妹！”

　　“嫂嫂，快想法子，别说这些没用的。”徐严明冷了脸，语气凌冽起来。

　　璃蓝一擦眼泪，目光如炬，开口问道：“萧衍近日可有什么动作？”

　　她在内院，对外部的消息还是有些缺失的。

　　南边灾民安置之后，徐严明借着送徐佳音回凤安之名，在凤安逗留至今。

　　他最近几日都流连在烟花柳巷，那里鱼龙混杂，消息也杂，他想了想，能理出来的有两个：“第一，萧衍把章青云派去了北边，正好在赵家被抄家之后，坊间都说两者有联系，但我看不出来什么；第二，我去秦南的时候，萧衍让我多多关注一下秦南的官吏，看看是否有适合提拔之人，坊间也有人在传萧衍要整顿秦州官吏。”

　　璃蓝顺着徐严明的话思考，赵家的事都说是因为他家反抗萧衍征集物资之策，其余的没有半点风声，她细细想了一下，发现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倒是第二点，今日上午，萧衍约的人是凤安府尹，有送茶的侍女出来后说两人在聊的也是官吏之事。

　　整顿官吏。

　　整顿整顿，有去必然要有添。

　　可看看萧衍身边，得力的人均是一人当两人用，忙得团团转。

　　所以他发愁的肯定是：

　　怎么找到人才！

　　只要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再捐出所有的金银来，徐严明两人就可以将功折罪，保住一条性命了。

　　璃蓝如此一分析，徐严明兄妹两人眼前一亮，似都看到了希望。

　　“好嫂子，快说，你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