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郡主是失忆白月光》云栖西山

12、第 12 章

　　夜色浓重，血腥气弥漫，萧衍却只看到怀中的顾云夏，他上下查看她是否受伤，被她裙角的血迹吸引，没有注意到她的发问。

　　她声音很轻，似乎只是一声呢喃。

　　萧衍蹲下来，伸手想查看，可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刚刚触碰到顾云夏被刮扯成丝丝缕缕的裙边，她却轻轻一退。

　　很奇怪，明明是要同他亲近的，可每次这种时候，顾云夏总是下意识地退却。

　　萧衍仿佛没看到，自然地将右手收了回来，站起身，柔声询问道：“腿受伤了吗？”

　　“还好，被林中荆棘划破了而已。”

　　顾云夏抬头看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真的很高，其实他卸下身上的气势，如此这般柔声细语地和她说话的时候，几乎就像是邻家从小看她长大的哥哥，特别是满眼的温柔，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有她。

　　那是自父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柔情了。

　　哪怕她还有母亲。

　　被从顾家赶出来后，母亲艰难地带着她赶回洛都，不如说是她带着母亲，因为母亲自父亲去世后常常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她们要经过许多战乱之地，路上许多流匪马贼，如今回想起来，那一段时间的许多事情竟然已经模糊了。

　　顾云夏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被他影响，同样柔声答道。

　　这种温情脉脉的氛围让顾云夏觉得奇怪。

　　其实她很痛，但说出口却变成了“而已” 。

　　萧衍也注意到了，他拧眉，似乎还有些不认同，但顾云夏明显不想多谈，他只能从怀里掏出自己随身带的金疮药放进她的手里，让她回去后记得抹。

　　顾云夏点头收下，看他还想开口说什么，索性率先一步，开口问道：“侯爷如何在此？”

　　萧衍动作一顿，才想起推迟出征的消息是今日才定，她并不知：“军师需要两日采办粮草，于是推迟到后日随粮草一同出发，两天时间青云他们还是等得的。”

　　青云？应当是章青云。

　　今日，魏有义将萧衍手下的几位得力干将同她说了一遍，因此她也算大概了解了他周围之人。

　　但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名字和职位，具体的信息，魏有义特地叮嘱让她多加搜集。

　　因此顾云夏听到这个名字后，面露疑色，轻声追问：“青云是？”

　　萧衍想起青云，爽朗一笑，“是个酒坛子！极爱喝酒。家里之前是镖局，但后面家破人亡，只剩他一个，便卖了祖宅，走南闯北地走镖挣酒钱。一次他喝酒太多身上的银子不够，我替他付了，因此结识。”

　　萧衍说着说着，抬头遥望北方，似乎在回忆，对顾云夏说道：“见过许多世事艰难，但有自己的坚持，是个正直的人，日后你见到，就知道了。”

　　或许因自己是乞儿出身，顾云夏发现萧衍看人不会看重其身世背景，比如章青云，大概率还是欣赏其性情。

　　而且他能看到他人闪光的一面。

　　顾云夏看他的眼神微微有了一些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变化。

　　还待再问，突然听见一句怒骂：“诡计多端的女人！”

　　两人回首看，原来是那个匪首看到了顾云夏，认出她是刚刚跑掉的两个女人中的一个，见萧衍如此看重她，便猜出了她就是那位侯夫人，那件迷惑他们的衣服定是她的。

　　“闭嘴！”沈哲一脚踢上去，那匪首被缚住手脚，身子直接倒在地上。

　　见他还要骂，沈哲直接撕了一块衣角堵上了他的嘴。

　　“侯爷，都收拾妥当了。”沈哲回禀。

　　他们这边的侍从死了两个，伤了三个，流匪死了十五个，还剩七个。

　　死去的人沈哲带着侍卫在林子里面就地埋了。

　　两个侍从单独埋了，也记下了名字，后面要联系家属。

　　但这七个流匪如何处置？

　　“好，回府。他们也一并带回去，严加审问。”萧衍吩咐。

　　“是。”沈哲应道。

　　顾云夏跟着萧衍一同上了马车，将自己和连碧如何躲过流匪的过程同他讲了一遍，又开口道：“这帮流匪背后之人是徐氏兄妹。”

　　这是璃蓝告诉她的。

　　萧衍颔首。

　　他心中也有此猜测。

　　之前左修已经安排下属给凤安附近的流民发放了路费和安置银，这几日大部分流民已经启程返乡，因此凤安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股流匪委实奇怪。

　　极有可能是徐氏兄妹的蓄意报复。

　　萧衍抬眸看了顾云夏一眼，幸好她没事。

　　他开口将徐氏兄妹所做之事讲了一遍，其中大部分结合染春和璃蓝所说顾云夏已经有所了解。

　　但每次听到渭水决堤，百姓流离失所，她都感到愤怒。

　　幸而目前看来，萧衍还算处置得当。

　　马车粼粼，踏着月色，一行人终于到了侯府。

　　连碧和璃蓝已到了侯府，虽然知道萧衍去了，但连碧心里还是担心顾云夏，站在门口灯下不住地往路口望。

　　璃蓝在一旁陪着等。

　　李策和刚刚回来的左修倒都是泰然平常的表情，公孙明索性在书房没出来，他们对萧衍和沈哲还是有信心的。

　　因此顾云夏马车刚刚停下，就见连碧急匆匆地跑过来。

　　顾云夏看到连碧两人安然，也放下心来。

　　“徐氏兄妹已经抓到了。”左修抓捕到他们俩时，知道了他们买通流匪准备劫走顾云夏要挟萧衍的消息，等在这里也是打算第一时间向萧衍禀告。

　　“带去听雨轩。”萧衍说道，他要问问玉龙之妻的下落，之后转身找顾云夏，估计她还是有些被吓到，想让她先回房休息。

　　然而璃蓝听见左修的话，心就提了起来。

　　她是徐佳音的贴身婢女，也是因和连碧在一起，左修才没捉拿她，她不敢直接找萧衍，便拉了拉顾云夏的袖角提醒她。

　　顾云夏开口：“我有事要问他们，可否同去？”

　　萧衍略带讶异地回望，“你有何事？”

　　顾云夏不清楚徐玉龙和萧衍之间情谊的深浅，就是璃蓝，她也不是很清楚。

　　但此事还需依仗他，略思了一瞬，顾云夏决定和盘托出。

　　找一个小儿，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不想，她刚刚准备带璃蓝上前，却见璃蓝突然越过众人率先向门内跑去，李策和沈哲都没拦住。

　　实在是太没规矩了，李策追上去。

　　他俩人影不见了，顾云夏才听到小儿的哭啼，但越近越小，等璃蓝抱着他再走出来时，他埋首在璃蓝的肩颈之间，已经安静了下来。

　　“侯爷，夫人，请恕罪。请原谅一个母亲的心，听到自己的孩子哭泣，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忍住不去见他的。”

　　母亲总是对孩子的哭声更敏感。

　　璃蓝抱着孩子就要往下跪，被顾云夏拦了。

　　众人都懵了。

　　萧衍看向跟在璃蓝身后过来的公孙明，眼神询问。

　　“这小儿哭个不停，也不说是饿了还是困了，我便想抱出来走走，这不就走着走着走到大门口，索性来接你们了。不想这个侍女突然冲过来，抱走了孩子。”公孙明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策知道这孩子萧衍很看重，便先站在一边，待萧衍决断。

　　萧衍看向面前这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她不高，脸颊瘦削，并不是徐玉龙言语里面的圆脸，眉目暗沉，眼神总是不自觉向下，也并不是徐玉龙描述的那般开朗明媚。

　　之前只知道璃蓝是徐佳音的贴身侍女，沉默寡言。

　　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找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众人肉眼可见地发现，孩子对她全然信赖，双手圈住她的脖子，有人靠近，就抱得更紧，嘴里还喊着：“不要抱走钧儿，钧儿不要离开娘亲。”

　　这是他进来侯府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离开了，以后娘亲都不离开了。”璃蓝一手抚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抱着哄道。

　　顾云夏见萧衍面色沉重却不言语，率先说道：“我刚刚提及之事也是此事，希望侯爷能让他们母子团聚。”

　　夜已深，风突然大了起来，穿堂风吹动顾云夏的衣裙，深秋夜晚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萧衍回头看她，正好望见这一幕，他咽下喉头的话，看了看她们主仆几人，俱是发髻凌乱，衣衫不整，便说道：“夫人，你们几人先回房休整一番，到听雨轩来，我们再详谈。”

　　月挂中天，听雨轩。

　　“苏嫂嫂，徐府留给你，然后侯府再给你置一些产业，你带着钧儿生活，可行否？”

　　因找到了璃蓝，徐氏兄妹就直接被收监，没被带到听雨轩来。

　　所以此时，房内就萧衍、沈哲、左修、公孙明加上顾云夏和璃蓝六人。

　　染春则等在门外。

　　连碧和钧儿都留在了正房。

　　此时，主要议的是璃蓝和徐钧的安置问题。

　　萧衍问了才知璃蓝姓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考虑徐钧是徐玉龙的子嗣，自然可以承立徐家的门户，而且没有了徐氏兄妹，她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

　　顾云夏闻言暗自点头，有产业傍身，璃蓝母子的生活便有保障。

　　“谢过侯爷！”果然璃蓝行礼谢过，但她话锋一转，又问道：“但小女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