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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棂透射进屋内,床上的人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头好痛……就像是被刀锯过似的……脑海中一片混沌,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躺在云堆里。陆逊无力地用手捂住额头,是谁说借酒可消愁来着,酒醒以后这种要命的难受劲才是最难捱的。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陆逊立即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周围的东西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再条件反射一样的摸摸锦被下的自己……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身上还黏黏的。
      传说中,当你以这样的姿态在一张床上醒来时,通常都会有以下种种状况伴随着同时出现。比如乱七八糟丢了一地的衣服,身边传来陌生的呼吸声,接下来会有一群人提着刀冲进门,大呼小叫的让你担负起该有的责任,为这种酒后乱性的禽兽行径做出补偿,同时还会有哭天喊地的嚎啕声。
      陆逊欲哭无泪,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从欢宴现场跑到这张床上来的,也想不起到底是谁那么闲的无聊赖陷害他。似乎自己的记忆从昨夜舞剑之后就成了空白。现在他隐隐的只希望身边的人不要长得过于惊世骇俗,以免日后去祠堂上香的时候被愤怒的祖父和老爹降雷劈死。
      忍着头晕目眩想先起身着衣再说,却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一时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径直歪倒在另一人的背上。
      同样是不着寸缕的身体,一头黑发散在枕头上。那人原本还在沉睡,被他这么一推也自醒了,缓缓侧过头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陆逊很想跟自己说我什么都没看见,这一定还是做恶梦只要闭着眼睛盖上被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倒回去就可以清醒了。
      苍天啊,就算在下平时不甚虔诚少扔了几两香火钱,也不用被这样报复吧!
      相对于他的如丧考妣,孙权却是一副如沐春风的好心情模样,还伸手在那张呆滞的脸上勾了一把。
      “早啊,伯言,”他的笑容十分想让人拽起一只鞋直接拍上去,“昨夜休息得如何?”

      孙权不慌不忙的起床披衣,他有意放慢了速度,时不时偷偷斜睨那人的反应。只见陆逊还是那样一副扭曲纠结的表情,抱着膝盖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看到那张脸上第一次呈现出被打击过后挫折十足的表情,孙权不知怎的心情欢畅,愈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咳,虽然我不想打扰你的冥想,不过……”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伯言,你再这么继续发呆下去,会受凉的。”
      听到这句话,陆逊忍不住低头往下看,只见锦被不知何时滑到了腰以下,胸口上满是鲜艳的淤痕,清晨的风吹过刮过皮肤,感觉凉飕飕的。
      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子遮住身体,又觉得这举动十分的扭捏可笑,一时间窘迫得话都说不出。孙权脸上的笑容当此情景下显得更可恶,明显吃了亏的是自己,为什么反而是这个家伙笑得毫无压力?
      “说起来,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孙权在榻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要是能记得还会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儿等你笑话?陆逊在心里碎碎念。
      “其实,孤也不想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孙权故意长叹一口气,极力作出伤感的架势,“本来我只是好心想要醉倒的你进来休息片刻,却不料伯言你酒后失态,竟对我无礼……”
      陆逊极少发自内心的佩服人,但他不得不对孙权生出几分纯粹的敬仰。能够如此流利地将这种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脱口而出,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气不喘,看来主公的确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孤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用了些非常手段以化解困境。一时情不自禁就……唉,事情发展至此,实非我本来所愿……”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陆逊歪着头上下打量他。
      孙权露齿一笑,正色道:“孤相信伯言一贯宽宏大量,绝非如那斤斤计较之妇人一般。我相信,伯言也早已感知我一片恋慕诚心,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不如我们就此捐弃成见,成就一段佳话如何?”

      陆逊这一生识人无数,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在幼年参军时,他曾害怕过那些土匪流寇,那群人无知无识,做事粗野蛮横。待后来渐历世事,发觉这些人不过空有蛮力,以计算之可谓无攻不破,不足为虑。步入官场之后,他也曾为诸多明争暗斗所苦恼,但文人士子大多自持君子身份,往往做事都会留三分余地,因此也并无处理不了的状况。往往最怕那些拥有几分才智的小人之辈,这些人聪明狡猾,又从不知矜持自守为何物,为了达成目的往往用起手段来无所不用其极。
      正所谓,无赖本身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尤其是那种……脸皮比城墙还厚,满口胡言妄语乱用典故还毫无羞耻感的流氓。
      最可恨的是,这个无赖之徒还偏偏是自家的主公,真是让人进无能退不甘打不得骂不动,吃了亏都没处找地方伸冤。
      陆逊咬牙切齿地坐在案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琴弦。本来是想放松一下心境,谁料总是不由自主要回忆起不久前发生过的场景,心头的火反倒越烧越烈,琴声也越来越急迅激昂,突然使劲一弹,琴弦立刻断了三根,乐曲嘎然而止。
      暴躁之下将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周围的侍人从来没见过自家主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个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

      陆逊的双手几乎快将被面掐出个窟窿来,望着孙权那副理所当然笑容,他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以家族安危为重,警告自己千万别一时失控干下什么大逆不道的蠢事来。
      孙权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内心汹涌,仍旧自顾自道:“总之,我已将心意合盘拖出,不知伯言意下如何?”
      “承蒙主公看重,在下荣幸之至。”他低头忍着气道,虽然极力压抑仍可听出语音中冷冷的自嘲意味。
      知道他在生气,孙权暗笑,也不说破,只是故意摇头叹息:“听伯言之意,似乎并非出自真心。唉,也难怪,一个不会打仗凡战必败的主公,又怎配得上挽救江东的有功之臣?”
      这话听起来就不像玩笑了,陆逊连忙道:“主公何出此言?”
      “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孙权的表情看起来既委屈又无辜,“就是昨天夜里,你把我推到床上说的。”
      “这,这这……请主公恕罪,在下……绝无此意。”他似乎对这一段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不禁满脸通红。忍不住想要起身请罪,却发现情状尴尬之极,一时手足无措。
      “既然绝无此意,这么说伯言是答应孤了?”孙权盯着他,露出两个明朗的酒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顺着杆子往下滑的机会。
      陆逊退无可退,低头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请……容在下,考虑几日。”
      见事情已有七分成熟,他不再继续相逼,整好衣冠准备出门处理公务。
      “孤已令门外备下车马,待你用过朝食后送你回府。”孙权刚要跨出房门,忽地想起什么事,又转身对陆逊笑眯眯地说:“其实伯言你不用这么拘谨地遮住自己,所有该看的,我昨夜已经都看过了。”
      陆逊举目四顾,榻桌太沉,铜碗又容易出危险,最后他选定了离手边最近的绣枕,在孙权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泄愤般地砸了过去。

      回忆至此,陆逊叹了口气,烦躁的将脸埋进双手,趴在案上动也不动。
      陆绩从后堂出来,看到眼前一片狼藉,摇摇头开始把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地捡起来。
      “太守大人费尽心思搜来这具琴给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迁怒,岂非辜负他的心意?”
      陆逊充耳不闻,继续装死。
      “昨晚庆功宴会后你彻夜未归,今早一回来又发这么大的火气,简直都不像平日的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逊在内心哀嚎,暗想这真是一言难尽。如果说自己为了家族的利害甘愿舍身委于君上,深明大义堪比当年的昭君出塞,这种笑话说出去到底会有几个人信?
      正在沉默的当口,只见门口家丁匆匆忙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公子,门,门口有人拜访……”
      陆逊和陆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解这种事有什么可慌张的,却听家丁继续道:“是,是主公亲自驾临……”
      “什么?”两人吃了一惊,“还不快令上下出门迎接?”
      “主公说,他此次前来,只是亲身来送大都督一件东西,无需惊动旁人。此刻已经走了……”家丁呈上一个小小的木盒,看外形颇为精巧。
      陆逊满腹疑窦的接过,小心地揭开盖子。只见盒内放着一对用金银丝线编织而成的同心结,下面还衬着一封丝绢,隐隐写得有字。
      展开薄绢,上书只有两行小字:结发百年,永系同心。
      一时间诸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是酸是甜,是喜是悲。陆逊呆立当场,手托木盒怔怔地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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