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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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骗人，须得三分真，七分假。
明夕瑶骗得更真心实意一些，她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
“生前的经历是真，心中的愤懑是真，但心软放过明家人，是假。”
明夕瑶止住哭泣，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眸中却无半点情绪。冷漠道：“你什么意思？”
“不装了吗？”
余知弦声调温柔，语速不疾不徐：“你当初不是心软放过明家人，而是因为血脉的束缚无法对他们下手。”
“哈，被发现了呢。”女人不走心的假装惊讶，而后立马变脸：“那又如何？如果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会对罪魁祸首一家心软吗？我只恨自己动不了手！”
“别急，我还没说完。”余知弦敲了敲手中的铜镜边缘，“你自己动不了手，但不妨碍你驱使其他人动手。若不是路过的修士将你封印，别说明家，附近几个城的人都会被你屠干净。”
“那是他们…”
“虽被封印，但你也不是无所作为。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这些年时不时有修士进入这里吧？他们人呢？还活着吗？”
“呵，所以你是为那些人抱不平么？”明夕瑶嗤笑一声，眉梢微挑，似是嘲讽：“正义的使者？”
然而没人接她的话。
“说起来，你还说了一个谎吧？”
明夕瑶翻白眼：“是啊是啊，我骗你的事可多了。”
可惜她混不吝的态度并未影响到他人，余知弦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道：“你不是被炼成了法宝，而是被炼进法宝，成为了类似器灵的存在。”
“我说的没错吧？尘缘镜。”
在湖底他们不止找到了相月的黑刀，还找到了一面镜子，知前世，识今生，名曰“尘缘”。
那镜子很是古怪，被相月触碰到之后就开始自动播放自己的来源，仿佛自我介绍，将明夕瑶的过往前尘抖落的干干净净。
讲述的过于详细，以至于像是假的。
但看当事人的反应，那面镜子显示的事情应当是真的。
“你们居然会在这里找到镜子，我什么时候放过？”明夕瑶敲了敲脑袋，容色纠结，“是我老了么？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她轻笑一声：“虽然出了些岔子，但我才是书写剧本的人。要不是我好心放过你们，你们不知还要循环多少次呢~”
明夕瑶抬手指着余知弦手中的铜镜，歪了歪头，表情如稚子一般天真：“尘缘镜，知道作用么？”
余知弦眉头轻皱，刚想说话，忽觉一阵时空错乱之感。
手中的重量消失了，身边的温度也消失了。
再睁眼，面前出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是真想离开我？”
高高在上的语气，不耐烦的眼神，过于自信的态度。
如果不是再次见到，他大概永远都无法想起这人。
可当记忆匣子被打开，过往的时间逐渐清晰，那些曾充斥着心脏的强烈情绪如沸腾的水，不断冒出来。
令人，无比厌烦。
“许成印。”
余知弦冷淡的叫出面前之人的名字，抑制不住心底的厌烦：“这就是你的作用么？”
【是的呢~】耳边响起欢快的女声，带着一点惊讶：【呀，这是你的前世么？好奇怪的世界。】
他不想理会，脑海里却自动播放起过去的片段。
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若不是突然出现的周乐乐等人打岔，他可能真的会把许成印掐死。
不过现在的他找到了摆脱系统的方法，心态积极很多，不会再被负面情绪左右。
【真的吗？】
微不可查的反问，像是湖面中投下的一小块石子，在余知弦的心中荡起涟漪。
他看着眼前的人，厌烦和愤怒争先恐后的涌出心底。
【你看，他是不是很讨厌？】
【这种人弄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说不定老天都会感激你帮他收拾一只蛀虫呢~】
【不过是个凡人，死了就死了。】
【这里是幻境，就算真动手也不会死人。发泄一下情绪有什么大不了呢？】
叽叽喳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毫无意义的呢喃，又像是蛊惑人心的低语。
“哼！我就说，你怎么舍得？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许成印得意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落在余知弦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永远无法摆脱我。】
“恶心。”
余知弦虚画两笔，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符文，带着磅礴的力量，朝着许成印所在的位置重重砸去。
“等下，怎、怎么回事？余知弦，你，你…”
许成印惊恐地睁大双眼，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步也动不了。
“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天空，声音的主人闭上眼，双手下意识抱住脑袋。
剧烈的风从他身侧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绕开他，狠狠向他身后冲去。
“砰！”
周围的一切好似变成纸上的画，被一道黑色的裂口破坏了和谐。
【不错哦，找的真准~】
裂口前出现女子的虚影，顷刻间又消失不见。余知弦顺着黑色裂口，追着对方的身影而去。
那黑色裂口之中依旧是浓稠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让他有种进入时空隧道的错觉。
耳边不断响起熟悉的声音，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一遍又一遍被翻找出来。
“我是被恶人蒙蔽才会对你出手的，都是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我知道错了，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我也是被逼的，你别怪我，别怪我…”
…
任务对象的脸一个个浮现在眼前，好意被一次次辜负又被逼着不得不继续投入的憋屈盈满心脏。
愤怒和痛苦挤在一起，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急需一个出口宣泄出去。
余知弦捂住心口，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冷静。”
【人人都负你，你还在忍耐什么？为何还不动手？】
【唉，你还在坚持什么？】
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黑暗散去，月光一般的浅光将周围照亮。
明夕瑶出现在光晕之中，笑嘻嘻地说：“把讨厌的东西毁掉，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余知弦深呼吸，将纷乱的情绪压下。他看向女人，坚定道：“我不会上当的。”
对方双手撑着下巴，露出少女般的娇俏表情，轻快的说：“那你得要加油啦~”
她微笑着，眉眼间隐隐带着自得：“尘缘镜照的是前世今生，亦是贪痴妄念。”
哪个人能保证自己一生无垢，连恶念都没升起过呢？
就算能压住今生的恶念，那前世呢？前前世呢？
总会有一个引子，将深埋心底的恶念释放出来。
“你又能扛到几时呢？便是逃离了这秘境，又怎么保证不被诱发出来恶念影响呢？”
修士修心，若心境受到影响，或许会直接堕落成邪修，再无缘大道。
但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心底时不时涌起暴戾，余知弦却生不起一点紧张情绪。他低头看着不断发烫的手腕，那些令人难受的情绪似乎被一起烧光了。
发觉他的动作，明夕瑶嗤笑：“在想你的同伴？虽然他那把刀有些奇怪，但我又不和他打架。他可不比你有各类法宝护身，现在怕是早就陷入魔怔了吧？”
说着，女人举起右手：“左右我也没事，就让你看看，你那同伴心底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恶念吧~”
她伸出食指，一边哼歌，一边在虚空中画圈。
第一点在她头顶的位置，顺时针画。
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停在她左肩附近。
“咔。”
空气中出现一道细小的，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唉？”
明夕瑶愣了一下。
她看见自己画圈的右手食指忽然断掉，附近出现一道道裂口，就像是——
镜子碎掉的裂痕。
“咔。”
同样的声音再度响起，接二连三，仿佛整个空间都是镜子碎掉的咔咔声。
“等，等等！怎么回事！”
明夕瑶惊恐捂住脸颊，上面布满黑色裂痕，左脸颊掉落一大块，露出显眼的缺口。
“不对，不对，我可是神器！怎么可能会…是谁？是谁！”
“啊啊啊！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在她尖叫的时候，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坍缩。
余知弦只觉得脚下一空，而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只手遮在他眼前，隔绝视线的同时也将他心底全部负面情绪抚平。
“相月。”
“我在。”
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待挡在眼前的那只手移开，他们已经换了一处位置。
像是在一片湖底，湖中漂浮着无数气泡。
余知弦在附近的气泡中发现了昏迷的风镜夜和一名不认识的女修，还有一个被强行破坏的气泡，更多的则是装着白骨的气泡。粗略一看，至少有上千具尸骨。
被尘缘镜吃下去的修士还真不少。
“我可是神器！勘破前世今生的神器！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同于之前的做戏，这次明夕瑶哭得真心实意。
身体一点点碎裂，四肢已经变成地上的尘屑，只剩躯干还在。
在她身边躺着一枚铜镜，与余知弦在幻境中找到的镜子一模一样。此刻，那面镜子上同样布满裂痕，仔细一看，纹路和她脸上的完全一致。
她不断念叨着，猛地朝余知弦望过来，目光落在了——他身侧之人身上。
短暂的迷茫后恍然大悟：“是你啊，原来是你啊…”
他朝相月丢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对方没有否认，说：“过去有些渊源。她想看我的前世，又承受不起因果。”
所以只有毁灭。
“我想起来了！当年是您把我从明家的控制下救了出来，还让我帮您看管武器！我，我这些年尽职尽责，您看您的东西不好好放在这里么？”
“我不是故意忘记您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保证我不会再做坏事了！”
“我可以和您喜欢的人契约，我能保护他！您知道的，我是神器啊，比他身上那些法宝都厉害！我…”
碎裂的速度越来越快，明夕瑶的下半张脸都变成了碎块，声音也跟着消失。
相月的目光毫无波动，只轻声问：“你想要么？”
余知弦摇头。
一件神器固然令人心动，可尘缘镜太过邪门，即便相月有能力将其变成趁手的工具，他也不想使用。
“好，那就不要。”
一句话便宣判了尘缘镜的宿命，作为器灵的明夕瑶想要挣扎，却只能绝望的同本体一同碎裂。
待镜面完全碎裂，脱落镜框，他们所在的空间也发生震动。
“相月，我们…”
“嘘。”相月比了个动作，道：“抱歉，来不及了。”
“祂注意到我了，我没法在这里多待，接下来要麻烦你了。”
余知弦有心询问，下意识伸手拽住相月的衣袖。
接触的一刹，无数声音冲进他的脑海，不断念叨着同样的话语：【杀了他。】
“别怕。”
双耳捂住，刺耳的声音瞬间消失，他从恍惚中醒来，只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
“艹，那是什么东西…”
风镜夜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幻境，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在幻境中被封印的灵力也全部回到体内，在经脉中静静流淌。
检查身体，除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护身法宝也好好在身上，并没如幻境中那样坏掉。
“怎么回事？一切都是幻觉？”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有些后怕，“那幻境里究竟有什么？居然能直接攻击神魂…”
“师兄？师兄！你醒啦！”
欢快的女声将风镜夜从沉思中唤醒，他转头，见到师妹向自己走来，身侧还跟着个面容秀气的青年。
“太好了，师兄你也没事！”莫再缘笑容满面，拉着身侧的青年介绍道：“师兄师兄，我们昏迷的时候是他在帮我们护法。对了，他和我们一样被拉进了那个幻境！也是他破了幻境才让我们安全出来了呢！”
“他也在？是谁？”
青年抿唇，表情有些腼腆，似是害羞。
莫再缘替他答道：“是明夕瑶啊！”
“明夕瑶？”
风镜夜愣住，心底生出几分怀疑。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拱了拱手道：“在下凤鸣宗风镜夜，敢问道友名讳？归属何门何派？”
“我这点修为怎么当的起你们的道友呢…”
青年连连摆手。
莫再缘立马说：“可别这么说，我们能出来全靠你破了幻境呢！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只是运气好罢了。”
“好了好了，你别谦虚了。对了，快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
轻咳一声，青年道：“我没有门派，我叫…陈双叶。”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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