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是树妖》女才

1、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六月，鸢花城。

　　桃苏在清水山结识了一位少女，少女是孤儿，之后她们便住在了一起。

　　烟雨朦胧，桃苏被窗外的雷声吵醒，摸黑开了台灯，下一秒，却被站在玄关处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坐起身问她。

　　轰隆——

　　电闪雷鸣不断，时不时照亮李杏苍白的瓜子脸。

　　桃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又问：“你，是害怕打雷，要和我一起睡吗？”

　　话音刚落，李杏原白嫩如霜的四肢，一息间，变成了粗糙的树干，枝蔓间，朵朵白玉兰疯狂绽放……

　　啊——

　　桃苏尖叫一声，猛睁眼。

　　此时，门叩叩地被人敲响。

　　向来不进她房间的李杏，这次竟推门而入，几步便到她床前，嗓音柔柔道：“苏苏，起床啦，早餐我已经做好了。”

　　床上少女一脸安详，看样子睡的很沉。

　　李杏挽唇，视线落在她樱桃小嘴上，金灿灿的晨曦从窗外撒进，将她染的熠熠生辉，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李杏不由心跳如鼓，只好收回眸子，脚步轻缓走出房间，轻关门。

　　门发出喀哒一声，桃苏才松了口气，睁眼，坐起。

　　第二天，李杏心中疑惑，便叫住刚进门来的人。

　　俩人面对面坐下。

　　李杏先开口：“苏苏，你最近怎么老躲着我？”

　　桃苏垂着眼脸不做声，双手攥成拳，放在膝上。

　　李杏蹙眉：“发生了什么事吗？”

　　桃苏抬头，看她一眼，移开视线道：“我梦见你变成了树妖。”

　　“树妖？”李杏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了声，“梦这种东西，可不能当真。”

　　六月喜怒无常，下过雨的地面囊着一番天地，好似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桃苏刚走进教室，就有好些人开始起哄。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和谁在一起？

　　桃苏走近座位，桌上平躺着的一束白玫瑰她推到一边，拉开椅子坐下，道：“快上课了，你们都别围着我了。”

　　“苏苏，不是吧？那可是刘文博，咱们樱熊高中的十大校草之一！别不识好歹嘛。”金水说着，竟扑通跪地伸手抱住她穿短裙且匀称的筷子腿，“苏苏，竟然你不稀罕，就送给我吧？好不好？”

　　“拿去吧。”桃苏俯瞰她的动作讶然道。

　　晚自习刚结束，走廊倏然热闹起来。

　　“啊！天哪！是刘文博！”

　　“好帅啊！”

　　“不愧是校草，连我一个大老爷们都爱他。”

　　“爱他什么？”

　　“要你管。你应该想想，他是怎么看上我们班那个怪胎的，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哎。”

　　“桃苏快出来！”

　　“你老公来接你放学啰！”

　　“……哈哈哈哈哈哈。”

　　说笑声乱七八糟，让人听了头疼欲裂。

　　桃苏站起身，走离座位，倏然，一道力度从后面拉住她白衬衫一角，她一愣，身后随即响起男生干净温柔的声音：“你不喜欢他？”

　　桃苏回眸，俯瞰他幽幽秋潭，抿着小嘴应声：“是。”

　　砰！

　　桌椅相撞发出声响——

　　绿荫过道，晚风徐徐，似有若无的清香倒处流浪。

　　桃苏弯着柳腰喘气，意识到自己的手任被他紧握住，她猛缩回去，不去看他，强作镇定道：“谢谢你啊。”

　　楚郡低首，凝视她乌黑发亮的高马尾，发梢自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莲花香，悄悄地，温柔地，毫无防备攻破他的心门。

　　“我喜欢你。”这句话，他在心里排练了千百遍。

　　突如其来的告白，桃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小脸更是绯红，能滴出血来。

　　也就这时，楚郡柔声道：“我开玩笑的。”言毕脚步生风，生怕自己晚一步，那股震碎胸膛的心跳声吓着对方。

　　一盏盏路灯面面相觑，盯着车流渐减。

　　桃苏刚掏出钥匙，别墅门就开了，玄关处，站着李杏。

　　“今天过的开心吗？”

　　桃苏被她异常的语气问的一打颤，忙答：“开心，你呢？我猜，你今天给后花园的花植施肥了，因为每隔一个月，或半个月，或几个星期，你就会给它们施肥一次。”

　　“我不开心。”

　　对于她的回答，桃苏压根不敢喘气。

　　她一边换鞋，静静听她说下去。

　　“有人和你表白了？”李杏眸光沉了沉，转身走到圆桌边，提起嵌花陶瓷壶，倒出一杯温开水，“你喜欢他吗？”

　　“我……我们只是同学。”桃苏脑海闪过楚郡完美的侧颜，他衬衫上温雅的白松香气同样难忘。

　　“你喜欢他？”李杏撂下水壶，眼底是幽深的密林，不见喜忧。

　　“我不知道。”桃苏如实回答。

　　李杏却在这时话锋一转：“我给你做了一碗面，快去吃吧。”

　　桃苏平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起步往厨房走去。

　　周末。

　　烈日烤着大地，燥热难耐。

　　桃苏睡到自然醒，简直不要太幸福。

　　“叩叩。”

　　门外，利落响了两声。

　　桃苏一哆嗦，翻身下床去开门。

　　“苏苏，今天是周末，我们去约会吧？”李杏一脸娇羞的站在门前，眼中满是雀跃的憧憬，她今天特意抹了口红，原本就娇艳欲滴的唇瓣，更鲜红了；穿的是一条白色花苞长裙。

　　桃苏打量她一眼，猛把房门合上，睡起回笼觉。

　　微风习习，窗下，湘妃竹竹影疑是一群窈窕淑女，斜斜倚着泰山石，无言。

　　桃苏睡饱了，肚子也饿了，伸着懒腰去开门，赫然入目的少女顿时让她感觉浑身沉重，如身负千斤。

　　她只得叹了口气，道：“走吧。”

　　“好耶！”李杏就地转了个圈，匆匆消失在视线。

　　新兰游乐园

　　李杏笑着张开双臂跑来跑去，跑到旋转木马前，她立定看了一会儿，手指一匹白马，欣喜若狂道：“苏苏，我想坐这个。”

　　桃苏走到她身边答应道：“好。”

　　之后，俩人还坐了过山车、摩天轮。

　　渐渐，华灯初上，人间的热闹与宁静交织在一起。

　　摩天轮，至高点刹那，李杏蓄谋闭眼，一只手不偏不倚覆盖在桃苏手背上。

　　肌肤之亲间，一股温暖弥漫。

　　桃苏微微一愣，侧目注视她。

　　这是她第一次借着余晖窥视一个人——一个如天使般纯洁的少女——光彩似蝉翼披在她身上，唇瓣异常殷红，肌肤更是纯净且泛着淡淡玫瑰粉。

　　咚咚地心跳，快的要钻出喉咙。

　　桃苏问她：“恐高吗？”

　　李杏嘴角一丝甜蜜浮现，眼底是迷离的光彩，她没听见她说的话。收回手，她转头向一边，视线落的很远，思绪也是。

　　无边天际，一层层的光和色，相击相荡，璀璨夺目，渐渐，颜色由紫红变成了深红，深红变成了粉红。谁也没有说话，于是霞光越变越深沉，最后变成浓墨画似的几笔，更显得神奇妩媚。

　　她们用过晚餐，已经是晚上八点。

　　李杏倏然手指着地上的影子，眼波盈盈道：“苏苏，看，她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三姐妹。”桃苏垂眸扫视一眼，说着抬手揪了揪她怀抱中玩偶兔子的长耳朵。

　　李杏心中慕然一惊，猛将通红的小脸埋在了兔子身上。

　　路过小型花鸟市场，大型水族箱里，灵动的金鱼成群。

　　李杏驻足，好奇心让她举步维艰。

　　桃苏幽幽道：“这叫金鱼。”

　　“好喜庆的名字！”李杏回眸朝她甜蜜一笑，扭头又盯着金鱼，“苏苏，我们养两条金鱼吧？”

　　桃苏答应：“好。”

　　周末。

　　“叮咚。”

　　刚一进门，五位女生都惊呆了，金水结结巴巴开口：“好，好，气派呀！”

　　这时，一个长相温婉可人的雪白少女走来，她眉眼弯弯，楚楚动人，笑时像极了夜空中皎洁的弯月。

　　女生们看见她，立马站的笔直，不约而同的鞠躬问好：“姐姐好！”

　　李杏浅笑回应：“你们好呀，都别站着了，请到这边坐。”

　　金水点点头，冲桃苏小跑过去，嬉皮笑脸道：“苏苏，你可真低调，原来你不仅住豪宅，还有一位天仙般的姐姐伺候着呀！”

　　桃苏闻言不是滋味，偏头放眼桌上她们买来的各种零食和水果，道：“你们玩得开心。”

　　喜宝别墅瞬间被点燃，如同熊熊烈火，焚着一炉柴火，熬着醉人的快乐。

　　用过早餐，七人来到后花园。

　　百花齐放的豆芽仙，假山奇石罗列，迈步于绿荫□□之间，只听清泉潺潺流淌，奇葩异木间传出阵阵莺雀啼鸣，令人心神巨醉。

　　金水提议：“我们来玩躲猫猫吧？”

　　萧珊又摆手又摆头：“小孩子玩的游戏，我可是高中生。”

　　白芷观察着大家的微表情，默不作声，心底却是想玩。

　　“我没玩过，好想玩。”

　　闻言，十二只眼睛落在李杏身上。

　　金水，萧珊，白芷，唐美，白桐，纷纷举起手来，视线又齐刷刷落在桃苏身上。

　　桃苏配合着道：“我来找你们。”

　　转眼，金水坐在凉亭下，吃着一串绿葡萄边道：“苏苏，认输吧，这最后一个人，你都快找了半个钟了，我们杏子姐姐多受罪呀，只能待在一个地方。”

　　“咱们苏苏字典里可没有认输一词。”唐美笑颜如花道。

　　罗汉松！！桃苏脑海一闪而过的记忆。

　　倏然，就有人大叫了一声：“啊！你们快来！”

　　果真，李杏就躲在罗汉松上，睡着了。
　　树很高，目测有七米。

　　白桐嘘了一声，内心害怕树上的人掉下来。

　　南风潇潇，鹅卵石小径未等来一片风赐的叶子，或一朵花……

　　李杏睁眼，手一紧，面有愧色的看着她们，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泪，啪嗒而下。

　　桃苏带着诧色，昂首望着她，随即垂下眼脸走开。

　　“苏苏。”这时李杏叫住她。

　　“肚子有点不舒服。”

　　大理石地板光滑，像有一层净水在上面，桃苏经过，嘴里嘀咕：“第一次见她掉眼泪，为什么？做梦了吗？梦见了什么？”

　　拐进长廊。她又甩甩脑袋：“她经常爬到树上睡觉，梦见自己从树上掉下来，摔的疼，所以就哭了呗，一定是这样，没错！一定是这样。”

　　长廊尽头是画室，她推门而入，立定画架前，提笔添了几笔，随后关门离开画室。

　　她款步到豆芽仙，老远就闻喜笑声阵阵，蔷薇隧道过去，只见草坪上少女互相泼着水，个个浑身湿透。

　　“苏苏！就你最慢。”金水说着，将带喷头的水管对准她，渍的她胸前一片潮湿。金水得意忘形，手却一滑，水管掉落。

　　桃苏见状，抢先一步拿起水管。以牙还牙。

　　金水被渍的连连求饶：“苏苏，我错了，别喷我，我耳朵好像进水了，眼睛也好疼，求求你了。”

　　桃苏刚停手，金水就扑了过去，夺到水管的她咧嘴一笑：“这叫什么？”

　　桃苏退后了两步：“无耻。”

　　金水神气十足道：“兵不厌诈。”

　　桃苏一摊手，无言以对。

　　“你们在说什么呢？”李杏光着脚丫从一边跑来。

　　“杏子姐姐，呐，喷她。”金水把水管塞到李杏手里，手指了指桃苏。

　　大意了！

　　金水眼忙手乱，刚要拿回“武器”，又被桃苏抢先一步。

　　“苏大侠，我给你洗一个星期的袜子，好不好？别喷我。”金水扑通跪地，双手合十，语气接近哀求。

　　桃苏看她怎么爱演，干脆举起武器，正要开口，李杏却一把拉起金水，俩人狂奔至老远……

　　“……这叫什么？”

　　金水不忘回头打趣，见对方不接话，她补充道：“这叫英雄救美！！”

　　——还真是英雄救美。

　　金水欲哭无泪，现在倒好，刚刚是对方一个，现在要对付四个，还要是个合格的护花使者。

　　桃苏垂下双手，默默望着她们，眼底一抹笑意浮现。

　　星期一。

　　“苏苏。”一道声线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在耳畔响起。

　　桃苏闻声手一抖，抬头：“怎，怎么了？楚郡同学？”

　　“叫我啊郡吧。”

　　“……好。”

　　“生日快乐。”
　　楚郡盯着她开口，唇红齿白开开合合，好似有股魔力在嘴边，让人看了、听了，不自觉沉沦，沉沦，他山眉海目闪闪发光，他身穿的白衬衫，黑西裤，白布鞋，也在发光，令人无法直视，无法抗拒。

　　一时间，桃苏脑子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她道：“谢谢。”

　　楚郡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给她，抬腿回了座位。

　　街头巷尾，灯火辉煌。

　　喜宝别墅

　　桃苏盯着桌上一条四叶草手链发呆。

　　站在她身后的李杏，一副若有所思，但还是摆出一副笑脸，喜笑盈腮道：“苏苏，生日快乐。”

　　桃苏闻声回神，回眸冲她微微一笑，从藤椅上起身，迈步她跟前立定，看着她手上的蛋糕问：“你做的？”

　　“好厉害！”李杏又惊又喜，脸颊微微泛起一抹桃粉。

　　“猜的。”

　　“苏苏喜欢吗？”李杏问完，心跳怦怦加快，蛋糕托被她抓的很紧，整个蛋糕微微颤抖起来。

　　“喜欢！非常喜欢，谢谢你。”桃苏忙道，忙接过蛋糕。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客厅，落座后，李杏满脸堆笑，手却无处安放。

　　水果蛋糕共两层，十寸，蛋糕周身点缀着草莓、樱桃、奇异果、葡萄、苹果、蓝莓、芒果、牛油果、香蕉、无花果、石榴、释迦果、榴莲、蛇皮果、芒果、菠萝……个一小块。

　　插上蜡烛，点燃，等桃苏许完愿，正要鼓气吹蜡烛，李杏却软柔开口：“还没唱生日歌呢。”

　　桃苏身体往回靠去，等她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她唱毕一脸娇羞，同时胸膛起伏的厉害，仿佛那有只小野兔正活蹦乱跳。

　　李杏一杯红酒下肚，说起话来绵柔酥骨：“苏苏。”

　　她念了好几遍苏苏。

　　这回，她倒是说起了别的：“苏苏，你抽屉里的手链，谁送的？”

　　四叶草手链？

　　桃苏一股甜蜜涌上心头，挽唇道：“楚郡送的。”

　　李杏闻言唇角勾起莫名的笑，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温婉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缱绻道：“噢。苏苏啊，今天早上的长寿面，好吃吗？”

　　“好吃。”

　　“就这周吧，约他来家里坐坐。”李杏话锋一转，将手里的高脚杯按进了蛋糕里，站起身。

　　桃苏看着她背影道：“我开不了口，而且……”

　　李杏此时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两只手微微颤抖着，向她投去一个眼神后，便上了楼。

　　第二天。

　　桃苏佯装镇定立定楚郡桌边，问：“楚郡，这周周末，你有空吗？”

　　男生没有反应，视线从始至终在课外书上。

　　桃苏手心冒出冷汗，事已至此，她快步朝自己座位走去。

　　晚自习下课。

　　楚郡与一群人擦肩而过，驻足，抬手敲敲桌面，道：“地址发给我。”

　　桃苏握笔的手一抖，依旧垂首：“好。”

　　森林公园

　　杉树林薄雾缭绕，仿佛绿的海泛起浪花，曲折小径落着斑驳光影，偶尔一两声的鸟叫铺天盖地。

　　“好新鲜的空气啊～好舒服～”李杏言毕深深吸气，呼气。

　　“是啊。”走在她身后的楚郡搭腔。

　　李杏回眸，柔声道：“你喜欢大自然吗？”

　　“喜欢。”楚郡应声，视线却不住望桃苏背影望去，心想她会不会突然回眸，然后与他四目相对。

　　道路两岸灌木丛茂盛，一眼望去，绿茸茸的，上面依稀点缀着黄色小花，三两只蝴蝶结伴同行，蝴蝶有黄，有黑，有白，还有紫。

　　倏然，森林里一道清脆的声音若隐若现。

　　“救命、咳咳咳……”

　　那人伴随着强烈咳嗽，很痛苦的样子。

　　楚郡急忙寻声找去，在一个斜坡发现了他。

　　只见那人躺在杂草丛生的一棵杉树下，几片枯叶落在他胸膛，麦色皮肤不见半点儿伤痕，却咳的那样撕心裂肺，他支起半截身子，无奈道：“不小心滑进深沟里了，好不容易爬到这，大哥，救救我，咳咳。”

　　楚郡刻不容缓道：“把手给我。”

　　桃苏见状也赶忙蹲下身去拉他——

　　六角凉亭中，楚郡将背上的人放下，回眸，视线落在手扶着小腹的桃苏身上：“怎么了？”

　　桃苏勉强一笑：“我没事。”

　　“苏苏她…”

　　不等李杏把话说完，桃苏一把抓住她胳膊，凝着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摇了摇头。

　　楚郡大步流星走到桃苏面前，温声道：“不舒服的话，我背你。”

　　桃苏连忙摆手，后退的功夫，意外被石头绊了一脚，人往后倒去瞬间，李杏第一时间去拉她，却又被同一块石头绊了一脚，说时迟那时快，楚郡眼疾手快，扶住了桃苏。

　　李杏则与泥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反应过来的她，眼底满是算计，倏然的说话声才把她拉回现实中来。

　　楚郡道：“杏姐，抱歉。”

　　李杏拍拍身上的土，一副人畜无害，笑靥如花道：“小事。”

　　白霖眼见大哥的背给了别人，便喊道：“喂！那我怎么办？”

　　李杏回眸不耐烦地道：“救了你，你还想怎样？”

　　白霖奔到她身边，扣住她柔弱无骨手腕，笑眯眯地道：“不是，你看这荒无人烟的，你们救了我，就好人做到底，也带我一起走嘛？好不好？”

　　“你给我松手。”李杏白他一眼，抽回手就走。

　　不料，身后的人漫不经心来一句：“白玉兰妖。”

　　李杏方走出两步，闻言一振，面色依旧平静：“那又怎样？”

　　“噢？人妖殊途，你不会不知道吧？”白霖绕到她跟前，弯下精瘦的腰，俩人的脸隔着几厘米，“那我去告诉她，你是千年树妖。”

　　“你敢？”

　　“不敢不敢，还望您带我下山呢。”

　　喜宝别墅

　　白霖咕嘟咕嘟灌了三杯水，搁下杯子，看向李杏，李杏此时眼底幽冷阴暗。他道：“要想身份一直保密下去，你得帮我做一件事，不然，你知道后果。”

　　李杏闻言笑出了声，起身，一手钳住少年的下巴：“我好怕哦～”

　　白霖狠狠蹙眉，推开她，大喊道：“李杏她不是人，她是……”

　　“我答应你。”

　　“不要耍什么花招。”白霖上前几步，附身，目不转睛盯着跟前少女纯净的面容，“我有白莲界护体，你在厉害，也伤害不了我，听见没有。”

　　俩人贴的很近。从楼上下来的楚郡见状，顿步，一时间，不知往下还是往上走。

　　白霖注意到他，咧嘴一笑道：“感谢大哥相救，以后若有需要，小弟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楚郡冲他点了点头，回眸眺了一眼，才踩着楼梯下来，他对李杏道：“还是让医生看看吧。”

　　李杏应声：“我知道了，实在麻烦你了。”

　　楚郡抿嘴，眸底涟漪不断，还想说什么，却冷冷道：“我先回去了。”

　　“大哥再见！常来玩啊！”白霖出言极快，话语中带着初见的激动和兴奋。

　　李杏冷道：“你不走？”

　　“等你把事办好，你求我留下来，我都得考虑考虑，所以，你什么时候把事办好了，我就什么时候离开。”白霖说着，立体的鼻子动了动。

　　他不经脱口：“没妖气哎！千年，很辛苦吧？”

　　撮到痛处，李杏神情阴森起来，目光能将一切戳出一个窟窿。

　　白霖被她这副模样吓到，嘿嘿了两声，拔腿就跑，到了一间空房内，他咽咽口水，却发现没有多余的口水，顿时脊背一凉，喃喃起来：“或许大哥家更安全。”

　　月霜满地，晚风徐徐，矮栅栏墙上野蔷薇盛开的如火如荼，花瓣自然飘零了一地，有的随风辗转到天空。

　　终于，她放学回来了。李杏迫不及待飞奔过去，一股脑扑进她怀里，心满意足道：“苏苏，你终于回来了。”

　　桃苏微微一笑：“怎么在外面？”

　　“等你呀。”李杏牵着她的手，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去，脸上笑容纯洁甜美。

　　“你今晚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什么事这么开心？”桃苏偏头，目光落在她如一泓清泉涓涓而流的眼眸中。

　　白霖这个定时炸弹走了，当然要高兴！

　　李杏笑吟吟道：“因为暑假快到了，我和苏苏要回老家过。”

　　“百鸟城？”

　　“嗯！想想就开心。”李杏拍拍手，一副雀跃的憧憬。

　　兰月天，庭院一角的兰花清雅绝俗，清香幽远。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会，便放晴了。

　　桃苏踏步在潮湿的青石板上，一路上，耳畔百鸟争鸣。

　　看着熟悉的一切，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满是醉人的月色，心底一片平静。

　　她脚步顿住，目光落在一棵石榴树上。

　　风霜百年，这棵石榴树早已盘根错节，以一副苍劲的风采立足在那里。那树干粗硕敦实、枝枝杈杈、粗粗细细、曲曲折折、向四周扩展，此时，一只白猫正站在其中一杈树干上，俯瞰着脚下的少女。

　　桃苏注意到了它：“你是大华的孩子吗？”

　　猫自然回答不了，看样子也不怕人。

　　“回头见啦。”她和白猫道别，续而向兰菀走去。

　　这庭院可真大，有的留白，有的锦簇，尤其是小径俩岸的绣球花，挤破头的盛开，引来方圆百里的花蝴蝶翻飞起舞，它后半生也就搭在这院中了。

　　桃苏走进兰菀，推开窗子，霎时间，外头一阵清风扑面而来，直凉到人心底，让人神清气爽。

　　她放眼烟雾缭绕的羽山，喃喃：“我是眼花了吗？山顶上好像站着一个人。”

　　“苏苏——”

　　李杏跑到兰菀，不等站稳脚，她就拉着桃苏往外跑。

　　“看！彩虹。”她手指着水洗过的湛蓝天那道弯弯五彩缤纷的彩虹兴奋道。

　　桃苏仰首，和颜悦色地道：“小时候用手指彩虹，可是不许的。”

　　“为什么？”

　　“我祖母说，指过彩虹的手指会变弯。”

　　李杏闻言赶忙把手藏到身后，颤声道：“苏苏，我感觉我的手在抖，它是不是要变弯了？”

　　桃苏噗嗤一笑，伸出右手，道：“我小时候就指过，你看它有弯吗？”

　　“没有。”李杏璨然一笑，伸自己双手到眼前看了看，顿时眸光一闪一闪的，“苏苏。”

　　“嗯？”

　　李杏倏然靠近，一对桃花眼波光潋滟，声音缱绻绵柔道：“别动。”

　　呼啦——一阵风起，将俩人的乌云长发抚起，千丝万缕交叠、纠缠……

　　桃苏抿了抿唇，杏眼直勾勾盯着她清水出芙蓉的脸，心跳怦然，她一把抓住她抬起的手的手腕，问道：“你想干嘛？”

　　“你头发上有朵花。”李杏一垫脚，将紫薇花取了下来。

　　紫薇树缀满了星星般的雨珠，清风簌簌，落下星星，落下紫薇花。

　　桃苏俯瞰满地浅红花冠，并道：“你喜欢什么花？”

　　李杏闻言动了动唇，脸颊绯红如同晚霞，带着丝丝的热浪裹挟着所有思绪。

　　“怎么不说话？”桃苏与她四目相视又道。

　　“我喜欢白玉兰。”李杏眉眼一弯，“苏苏呢，你喜欢什么花？”

　　“很多。”

　　李杏见她言毕就走，屁颠屁颠追上去追问：“很多，是多少？”

　　“……基本上。”

　　“包括玉兰花吗？”

　　“包括。”

　　“太好了！”李杏咯咯笑起，张开双臂跑来跑去，像庭院里的花蝴蝶，翻飞起舞。

　　满月夜，羽山落满了月霜。羽山四面环水，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无人到过那里，有过的涉足者，通通了无音讯，因此，那成了禁地。

　　眼花了吗？

　　桃苏眺望羽山出神，自语：“那些人，真是被山神抓去了吗？”

　　次日早上，秋玲轻敲房门，嗓音轻快道：“苏苏，快点起来哟，我们得提前两个小时出发。”

　　“……好。”

　　“快点哦。”秋玲言毕转身离开。

　　车窗外，两旁林海莽莽，薄雾如纱，一缕缕金色晨曦在森林间若隐若现。

　　啁啾啾啾，啾啾——

　　声声鸟啭清脆。

　　扑棱棱！什么鸟一展翅，桃苏闻声猛的探头出车窗外，回看着幽深一片……

　　“苏苏，怎么了？”轿车内李杏吃着一包原味薯片问道。

　　桃苏缩回车里，摇了摇头，心却莫名怦然。

　　“到了！”

　　隔着波光粼粼地茫茫江水，烟波浩渺，羽山显得孤零。

　　桃苏环顾四周，看向秋玲道：“妈，我们还是回去吧，改天再来。”

　　“怕啦？”秋玲单手捂嘴呵呵笑出声，“放心，这里离羽山还远着呢，总不会打扰到山神。”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桃苏立在那。

　　“……我常一个人到这儿来捡标本，你说呢。”秋玲双手叉腰，“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小家伙快跟上。”

　　李杏一把抱住桃苏手臂，笑语嫣然道：“我们快走吧。”

　　潮湿的地面，生满野花野草，一高一低。

　　白运动鞋被花粉染的五彩缤纷，到合了李杏的意，倏然，她只觉眼前一黑，脸上肌肤冰冰凉凉地，她咽咽口水，颤声道：“什么东西在我脸上？！”

　　“别害怕，是我们今天要找的玉蝶。”秋玲眼眸弯成月牙。

　　这时，桃苏快步拉住秋玲道：“妈。”

　　秋玲回眸，眯笑道：“你不是一直吵着要看玉蝶长什么样吗？”

　　“那是以前，而且，现在不是看见了吗。”

　　“啊哟。”秋玲抽回胳膊，抬腿就往森林深处走，“我想让你看见一群玉蝶。快跟上。”

　　整座游龙山脉沙沙作响，要么灌木丛间簌簌地响，而鸟啭却是时时刻刻的……

　　原本欲出的太阳被乌云遮了去。

　　慕然，一股幽香扑鼻。

　　什么鸟扑棱着翅膀，动静铺天盖地传来。

　　桃苏只觉腰间一紧，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了。

　　等她睁眼，定眼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白发及腰的少年。

　　那丝丝白发随风舞动，缥缈若仙，少年缓缓转过身来，桃苏瞪大了眼睛，然下一秒，桃苏的脖子被他扼住。

　　桃苏两手抓住他手腕，艰难道：“你是谁？”

　　少年嗓音低沉，磁性，一字一字输出：“青月渊”

　　桃苏抬起眸子道：“你想干嘛？”

　　“问题真多的女人。”他手指微微用力，少女便发不出声响，只是皱紧了眉头。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落到青月渊手背上……

　　他轻蹙眉，松开了她，站起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桃苏捂着胸口拼命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站起身刚要说话。

　　这时青月渊抬手，沉声道：“你的眼泪，把我手烫伤了。”

　　桃苏扫一眼他手背，肤如凝脂的手确实通红了一块，但这是不合常理的：“不可能！”

　　青月渊冷道：“人类就是愚蠢。”

　　一片悬铃叶凋零，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如果是来这边旅游的话，我建议你去崔雨岛，花渡，望深涯，那都是我们百鸟城的著名景点。”桃苏自主提意。

　　青月渊冷漠的背过身去——来去都莫名其妙。

　　耳畔，潺潺流水声悦耳动听。

　　“醒了！醒了！谢天谢地！”

　　桃苏闻言睁开眼睛，先是看见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再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她坐直身子，道：“他呢？”

　　哗啦一声，碧湖边一只水鸟擦着水面而过，跌进绿油油地灌木丛里。

　　桃苏从涟漪处收回视线，对上李杏湿漉漉的眉眼问道：“你怎么哭了？”

　　她抬手拂去她眼角处的泪珠。

　　李杏抓住她的手，按放到自己胸前，颤声道：“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说什么傻话。”桃苏抽回手，站起身，环顾了一圈：“那边好像有玉蝶。”

　　秋玲扭头站起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真，密林处，荧光点点。

　　一群巴掌大的玉蝶浑身通透，筋啊，脉啊，血液啊，通通白到发光，此时它们还发出嘤嘤的空灵声。

　　桃苏看向秋玲道：“妈，你果真没骗我，这世界上，真有会发光的玉蝶。”

　　秋玲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苏苏。”

　　“嗯？”

　　“你怪我吗？”

　　“从来没有。”桃苏眼神清澈明亮，视乎在洞悉对方的情感。

　　秋玲走向她，握住她双手，开心道：“我的好女儿，妈爱你，么么哒～”

　　凌晨一点，兰菀的窗外斜风细雨。

　　桃苏睡的迷迷糊糊，只觉脖子处气息挠人，她猛睁眼，目光下移，怀里竟蜷缩着一团像小猫一样软的人。

　　她狠狠皱眉，坐直身板，整个人往后挪了挪，伸手轻拍了拍那副甜美的睡颜：“杏子，杏子。”

　　少女被吵醒，眯着眼睛出声：“苏苏，怎么啦？”

　　“快起来，回你房间睡。”桃苏滑下大床，抬手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空调毯。

　　大床上，少女缩了缩身子，一边嘟囔：“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桃苏抬手，手指着门的方向，喝道：“起来！”

　　这一声，李杏瞬间清醒，她从床上坐起，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双手握成了拳头，下了床，她匆匆跑出房间。

　　……

　　雨稀稀拉拉，游龙山脉云雾腾腾。

　　“出来！否则我把你老巢烧了！”

　　“树、妖？呵。”

　　李杏闻言仰头，只见一个身披雪色长发身长玉立俊美异常的少年，负手立在高枝上，他着一件泛着柔光的宽松白衬衫，下身宽松白西裤一尘不染，赤足。

　　雨停，森林一半沐浴在晨曦里，一半还在阴暗里沉睡。

　　桃苏起身去拉窗帘，刹那！她看见羽山上空有两个小人，那两小人她均认得，一个是李杏，另一个是青月渊。

　　她揉揉眼睛，定惊一看，仍是她们。

　　她顿时心跳如雷，呼吸困难，但还是一刻也不敢耽误，拔腿跑到李杏的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她慌了。

　　她跑回房间，翻出手电筒，又冲出房间，推开层层大大小小的门，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她一边疯跑，一边自语：“杏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次，她犹如神助攻，很快跑到游龙山脉——

　　“杏子，杏子，你在哪？”

　　她喊的声音沙哑。慕然，青月渊赫然在目，神情平静。她心中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

　　他却一言不发，负手而立。

　　“青月渊。”

　　青月渊打断她的话：“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

　　桃苏闻言沉默了。

　　青月渊转身，沉声道：“看来，她说的没错。”

　　桃苏激动道：“她说了什么？”

　　青月渊不作答，迈大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