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忘》雪幻流云

17、第十六章

　　等裂风一觉醒来时，神峰已经在门外等他了，易风一早处理完了裂风给他的事务却没有走，不是不想走，而是完全不能走了。

　　晌午时惊云道派人送来文函，要求神风盟与其联手，一同歼灭神水阁。

　　然而其时裂风未醒，便一直拖到了下午才得以送到当事人手里。

　　映着阳光看着手里的信件，裂风原本还有些因头疼皱起的眉越发的紧了。

　　昨天来的时候，也没说有这么一出……

　　之前说要对付神水阁的时候，裂风本来也考虑神风盟参与的情况，可却被步惊云一口回绝掉了。

　　说神风盟不宜参与的是你，现在要联合神风盟一起的也是你。

　　步惊云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将书信拍到一边，裂风看了看满屋子站着的人，心里有些忿忿不平。

　　这都搞出来的什么事。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容我考虑考虑。”

　　其时，歼灭神水阁一事，在场诸多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神水阁近来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已然引起了公愤，加上风云二人若能再次联手，必能在最短时间灭掉这个武林毒瘤。

　　可名帖发到了神风盟，却被门主一手压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裂风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裂风只是在等步惊云。

　　等着步惊云亲口告诉他这样做的意义。

　　就这样默默的等着，直到夜幕降临，惊云道们桌果然趁着夜色，姗姗来迟。

　　待人进了门，裂风也不含糊，直接把名帖拿出来放在桌上，一双眼睛映着烛光，默默的看着朝他走近的步惊云。

　　见裂风在等他，步惊云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何况今日，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神水阁，你必须，亲手端掉。”

　　轻轻将名帖拿开，步惊云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一定，会让你，亲自。”

　　“为自己，报仇。”

　　裂风的目光，瞬间一闪。

　　“神水阁和我中毒有关！？”

　　风中之神虽温润却不是傻子，更何况是现在的裂风，听步惊云此话一出，立即明白个中关键。

　　“步天查到原因了？”

　　步惊云额首，指尖缓缓的抚上裂风的额头，在那曾经出现红痕的地方轻轻擦过。

　　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我会，让那些，对你做出，这样事的人。”

　　“付出代价。”

　　“你吃的，每一分苦。”

　　“我都会，让他，十倍的偿还。”

　　微微一笑，裂风明显不如步惊云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只是翻开了名帖，随手签下了“聂风”二字，并盖下神风盟门主的大印。

　　做完一切，裂风看向步惊云，轻轻伸出了手。

　　“那现在，惊云道和神风盟便是同盟关系了，云师兄，既然是我的仇人，我可一定会亲手处置的。”

　　双手交握，就像多年前一般，坚定得无法分出一丝缝隙。

　　步惊云微微笑了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好。”
　　一切的准备工作，都有条不稳定进行着。

　　神水阁的总阁地处偏僻，从水下的通道至总阁入口的长度足有百里，也不知是何时何日修葺而成的，然而尽管如此，仍然逃不出惊云道和神风盟两批顶级探子的打探，半月之后，终于在距离湖岸两百里开外的深林中，找到了神水阁陆面的通道。

　　然此半月，已足够很多东西部署了。

　　首先便是裂风的解药配制，自步惊云下令后，所有在外寻找解药的人员尽皆在三日内赶回了惊云道，解药齐备后，步惊云更是直接拿出了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凤凰胆和麒麟角，在步天的监视下，交到的神医手中。

　　所有的东西都已然齐备，剩下的，就是将两种药引融合后，加入解药让裂风服下就是。

　　看似简单，做起来却不尽然，凤凰胆碎后化为汁液以供配制倒也方便，可这麒麟角却是天下至刚之物，若非火麒麟本体欲让其断，便是任何人来也没奈何。

　　于是将麒麟角研磨成粉的事，竟是由步惊云亲自来做的。

　　其实对于麒麟角的硬度，连步惊云也觉得没奈何。

　　毕竟他一身功力已然在江湖中无有敌手，更兼身负龙元，内力一出，霸道至极，再混以排云掌之威，便是武林高手挨一下也非死即伤，怎奈这数十掌下去，麒麟角只是由根部稍微裂开了一丝缝隙，其他地方仍是完好无损。

　　到最后，还是火麒麟自己跑来帮了步惊云的忙。

　　喷一口火烧灼一段时间，再催以掌力，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个时辰，终于把这比金刚钻还硬的麒麟角给化了灰，交给了神医。

　　于是当裂风拿到解药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看着掌心那颗浑然天成般的药丸，赤红色的丹药闪着淡淡的金光，却隐隐透出阴寒之气，放在掌心被人体温一熏，竟让整间屋子满是药香。

　　可就是这样的一颗药丸，却让裂风的心里却微微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吃下了这颗药，也许就会恢复那些属于他的记忆，重新成为那个温润的武林神话，同样的，也有可能从此失去那些失去的记忆，以裂风的身份活下去，永远失去那些曾经的空白。

　　看上去，好像根本不用去抉择，可偏偏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丝担忧与害怕。

　　对过去的执着，对未来的担忧，更是对现在处境的畏惧。

　　很多事情，看上去是那么容易的就能选择，可一旦选择了，就永远无法后悔。

　　做于不做，都只在一念之间，选择与不选择，也仅仅只是一步之遥。

　　握紧了手里的解药，裂风几次松开了手，又几次收紧，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看着对方挣扎的内心，步惊云最终还是没办法再坐视下去，伸手握住他的拳头，叹了口气。

　　“你，听着。”

　　“我说过，不管你是谁，你就是你。”

　　“过去的，记忆恢复。”

　　“那是幸运。”

　　微微顿了顿，看向那双慢慢看过来的眼睛，步惊云的手松下，垂放在身侧。

　　“没有，恢复，也可以，创造。”

　　“新的记忆。”

　　“至少你，不必，痛苦下去。”

　　没错，怎样都没关系，不管恢复不恢复记忆，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还是你，我们的手，都能紧紧相握。

　　看着那人坚定得眼神，裂风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步惊云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聂风。

　　“怎么可以就这样忘记呢云师兄，和你的记忆太过珍贵，无论如何，也一定会想起来的。”

　　“一定！”

　　说罢，药丸入口，顺着咽喉滑落，裂风的身躯在那药丸进入身体的一瞬间猛然倒到了步惊云怀中。

　　神医此时跨进了房间，示意步惊云将裂风放到了床榻上，银针连施后，才恭敬道。

　　“秉门主，此药药性长达七日，聂门主也会沉睡整整七日，七日后小的再来为聂门主起针，待起针之后，这聂门主记忆恢复与否，就得看聂门主自己的造化了。”

　　摆摆手示意知道了，步惊云看都没有看神医一眼便让人退下，自己则看着躺在榻上之人，眉心的紧皱再没消失过。

　　一寒一热的的感觉轮流着在身躯中肆虐，忽而冷到极致，仿若全身都被嵌近万年的寒冰中无法自拔，忽而又热到极致，仿佛连灵魂都被丢到地狱的火焰中焚烧。

　　意识极为的清醒，就算是人睡了过去，却能完全而清晰的体会到身周的一切感知。

　　裂风不知道这算是什么解毒方法，抑或当年中毒之时，也是这样痛苦难挡，只是被他忘记了而已？

　　半边火焰半边冰的感觉，着实让人深受折磨，可如现在这般，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得的痛苦，更是一种非人能所能承受的痛苦。

　　而他只能在这样的痛苦不断的煎熬，不知何日方为尽头。

　　当痛苦开始减轻的时候，裂风只觉得过了千百个轮回一般，便是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当光芒透进眼帘的时候，裂风的视线，渐渐被青翠的树影，慢慢的遮盖了起来。

　　清脆的鸟叫声在耳边徘徊，很柔软，很动听。

　　他知道自己没有醒来，可眼前的这样一幕，却又是哪里？

　　“云师兄，从这里前行二十里就是惊云道了。”

　　温和而悦耳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听起来很熟悉，却也很是陌生。

　　抬起头，却见一白衣男子，手中拿着一只水袋，脸上溢着淡淡的微笑，将手中的水袋递到身边人的手上。

　　身边的男子伸手拿过，看也不看一眼，抬起了手就喝。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行为，不是别人，是步惊云。

　　那他身边的人，又是谁？

　　缓缓回首，裂风终于看见了那张脸，飞扬的眉角，坚毅而精致的下颚，明镜般的温润眼睛，还有那一头随风而舞的黑发，与自己的容貌，一般无二。

　　只是那浑身的气质与身躯，较裂风而言，更加的坚毅挺拔。

　　双眸微微弯了弯，裂风忽然了然的笑了起来。

　　原来，那就是聂风，那就是云师兄永远挂在心里片刻未曾忘记的，曾经的聂风。

　　那个……他曾经的自己。

　　眼前的景物，却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慢慢的开始变化起来，青翠的森林化为的阴森的枯枝，清脆的鸟啼化为了渗人的鸦鸣。

　　裂风看着二人的神色同时一变，双双拔出的武器，背对背的靠着彼此，似乎都对眼前的景物的改变心中震惊。

　　也许当今武林，有人可以隐瞒过步惊云，或者聂风的眼睛瞒天过海，可当着二人的面做到眼前这一幕的，基本等于零。

　　可今日偏偏就出现了奇迹……

　　一个令步惊云和聂风都没有料到的奇迹。

　　多年来，他们征战无数，多少奇门异派都毁在了风云的掌风和劲腿之下。

　　不论多新奇的招数，多狂霸的气势，都被他们一一征服。

　　可今日，却能有人，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将二人同时困住，着实让人难以想象。

　　微微皱眉，步惊云的声音已然冷酷起来，向着那已然变化了全部模样的漆黑空间一声低喝。

　　“是谁，滚出来。”

　　“咯咯，咯咯。”

　　在这黑暗而幽冷的一方天地中，传出的竟是一个女子娇媚的嘻笑声，那声音极媚，却又纯真得仿若一个初入世事不久的孩子。

　　“真没料到，这神风盟和惊云道的两大门主，竟然同时被小女子碰上，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呢。”

　　乍听是一女子的声音，聂风的神色微微有些松下。

　　“请问这位姑娘，困住我二人究竟是何意？”

　　听了聂风说话，那声音有嘻嘻咯咯的笑了好一阵，才带着些娇媚的嗔怨，幽幽的开口。

　　“聂大侠好不晓事，姑娘？我有这么老么？”

　　却见蝶飞萤舞，一人影蓦然而落，火红色犹如凤凰花般的华美衣袍下，竟是一个未满10岁的孩童的面容。

　　只可惜，这孩童面上的笑容虽然甜美，却带着无限的阴毒之色，一双眼睛像是一条毒蛇的毒牙般，带着冷笑看着眼前二人。

　　二人心中顿生警惕之心，只因这少女虽无从前诸多敌手的狂放霸气，却暗暗隐藏这一股说不出的阴毒血腥，风云二人都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磨练出来的，只见这阴毒的杀气，便知今日不能善与。

　　步惊云没有聂风那样的好耐心，只要是敌人，无论男女，都是格杀勿论的份，此厢聂风尚还犹豫该女子的目的，步惊云手中的绝世好剑，已然随着掌力递了出去。

　　“不要！”

　　眼看这一幕，一直仿如旁观者的裂风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涌上了心底，几乎是在瞬间扑了上去。

　　可那剑，却明晃晃的穿越过了他的身躯，直直的向那幼女袭去。

　　眼看着那幼女的身体豁然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血口，步惊云却猛然听到身后的聂风一声轻轻的痛哼声，回转头看时，却看到聂风的肩膀处，竟有一个与适才那幼女身上如出一辙的伤口。

　　鲜红的血，不断的喷涌出来，像是在昭示这什么一般。

　　再回头看那女孩，火红的身影就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幻觉？还是真实？

　　步惊云顿时无所顾及，眼看这聂风肩上的血如泉涌，便再也顾不得那女子，翻身一个回跃，便落到了聂风身边。

　　“云师兄！”

　　裂风一旁看得心焦至极，仿佛早就知道了事情将会按什么方向发展一般，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果然，刚刚触及了聂风的手，瞬间微微一颤，那熟悉的声音慢慢又再次渡化成了那少女红色如火的袍子，依旧是那天真无邪却带着怨毒的笑容，好似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

　　步惊云感到自己体内似有一团火焰烧灼这自己的五脏六腑，体内的龙元虽奋起反击，却也慢慢的低蘼下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意识消沉前，步惊云最终只能问出这样一句话后，昏倒在地。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怪只怪你挡了我神水阁进攻中原的路！不哭死神如何，风云合璧，天下无敌又如何！步惊云，你最后，还不是得死在我的手上？”

　　说罢，幼小的指尖豁然亮出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朝昏迷不醒的不哭死神刺了下去。

　　眼看着刀刃就要刺进步惊云的心脏，却忽有一把银色的刀，破空而出，刀把上，红色的刀带在风中轻轻飘拂，瞬间便破去了那匕首和步惊云之间的距离。

　　却见那黑色的雾气中，白衣男子款步而出，眉峰绞起，向来温和的面容上尽是杀意。

　　而那柄刀，不是别的，正是血饮狂刀。

　　见得来人，少女眼中猛然滑过一丝震惊，随即一口银牙狠狠咬紧。

　　“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