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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蜜桃(一更) ...

  •   放学后,安在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后,他远远看去就见,慕如今坐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暖黄色的夕阳透过窗边的榕树,落下些许光点在教室,映在慕如今眼底。

      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安在一边想着一边靠近慕如今,顺手从兜里摸出一颗糖,白桃味的。
      他走进教室,晃悠到慕如今旁边,把糖往他眼前一晃,说:“出什么事了,谁欺负新同学了?我帮你出气。”
      慕如今不禁笑了笑,情绪是要好一些了。
      他甩下笔,把糖接过来捏在手里,掩去了具体的事,只是说:“没事。”说完勾了勾嘴角,很温柔但似乎有点勉强地笑了笑,说:“就是刚刚我爸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今天……就算了。”
      “哎,多大个事嘛,你有事就回去吧。路上小心,到了记得说一声。哦对了,加个好友?”
      “好。”说着,慕如今拿出了手机,又纠结了半晌,才说,“别玩太晚了。”
      加完好友,慕如今起身下桌子,走出了教室,还不忘抬手摆了摆,手里拿着那颗糖。

      转过身去那一瞬间,慕如今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一出校门,慕如今就看见了一辆黑色宾利。
      车窗缓缓摇下,司机偏头看向这边。
      慕如今看了一眼,对,是他爸的司机。慕如今走了过去,拉开车门。
      车子逐渐走入了城郊,慕如今始终没有吭声,脑海里尽是刚才电话里的声音。

      ——方才,慕如今在教室等安在,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没有备注。
      但慕如今很清楚这人是谁,他在看到来电信息的一瞬间眸子便暗了下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慕如今接起电话,却没有着急开口说话,只是很不耐烦的等着对面说话。
      “慕如今。”
      他还是没吭声,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子。对面也并不生气,只是又用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今天回家来。司机已经在校门口了。”
      慕如今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些情绪,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挂了电话。

      车子缓缓驶进了车库停下,没等司机来开门,慕如今就拉开车门,单肩搭着书包走下车。
      关上车门后,慕如今右手揣进外套兜里,独自走着。
      他垂着眉眼,看不出情绪,但就凭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就知道心情估计不怎么样。
      司机也很识趣地没说话。

      慕如今走进门,看慕钟时坐在沙发上,没说话,更没多甩一个眼神过去。
      他正站在玄关换鞋,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明天早上去公司看看,提前接触一些。”还是一贯带有命令性的语气。
      慕如今不置可否,但终于转头看了慕钟时,又发现他似乎在看什么,于是穿着拖鞋走了过去在沙发旁站住。

      慕钟时手上拿的是桑未落的一些照片,慕如今的眼神瞬间冷了冷,转而又变成了略带嘲讽。
      他说:“何必呢,非要装的那么深情,累不累啊?”
      慕钟时瞪着他,说:“胡说什么?”
      慕如今:“怎么,说错了?你明明那么讨厌她,她死了你不应该挺开心么?不是你自己说的,亲情友情爱情都不重要,没有意义吗?”
      慕钟时:“你!你现在要这些有意义吗?你现在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让你有资格接手公司。其他的你没必要管。”
      虽然不是第一次吵架,但慕如今还是有些许激动了:“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不是你的提线木偶,凭什么一定要事事听你的安排?你说不要就不要,凭什么?”
      慕钟时:“你现在的什么不是我给你的?跟我对呛争执不下的,你有什么资格?”
      慕如今压抑下来些许情绪,说:“我终于知道我妈为什么宁愿自杀,以那种方式了。从始至终,你真的有爱过她吗?还是说,只是把她当做了传宗接代的工具?”
      “而我,到底有真的把我看做是儿子吗?又或者,只是一个你想要的继承人?如果是,那我可能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继承人了,不如另寻人选吧,你身边……似乎也不缺人吧?那个助理?或者……”

      慕钟时突然起身,抬起了手。慕如今在那一刻很清楚他要干嘛,但也懒得躲闪,还只是冷眼看着慕钟时。所以随着皮肤相碰时那很清脆的一声响,慕如今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慕钟时早就让管家带着其他人离开,所以此刻也无人上前相劝,整个别墅里只有两个人沉默对视着,眼里都带了怒意。
      慕如今手揣进衣兜里,默默攥紧了那颗糖,许久,他终于笑了笑,带着嘲意。也不知是嘲讽慕钟时还是自己。
      他说:“刚有点激动,可能我需要说的准确一点,你或许我应该说,你对我妈从来都只是一种病态的爱吧?你是爱她,但你始终觉得她只是为了家族利益才嫁给你,最多只是因为你爱她而对你有好感。所以你才会再后来百般凌虐她,甚至专门设了那间地下室。”

      说着,慕如今指向了某个方向,接着,他又说:“既然都做了那么多了,还怕别人说吗?还是说——”
      他微微凑近了些,勾了勾唇,轻声道,“因为你偶尔会做噩梦啊?是那年立春吗?”

      慕如今看着眼前这个人,带着一抹似有而无的笑,眼里染上了些许红意。
      慕钟时看着他,听着他的话,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一个画面。
      是桑未落靠在海棠树下,一身酒红色礼服——那是她结婚时的婚服。旁边还有一束玫瑰,红得刺眼。

      慕如今知道他应该想到了那个画面,笑意深了几分,凑近了慕钟时说:“那束红玫瑰很好看吧?”
      慕钟时身体微微发抖,沉声说:“滚!”

      慕如今也懒得继续跟他说话,转身就去了楼上。
      慕如今到了卧室,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相框,脚下再也使不上劲,坐在床边,靠着床。喉间没由来的泛起来一股子腥味。

      一些画面不断在眼前闪过,都是关于桑未落的——压抑的,绝望的,无助的,失神的,满身带伤的,但唯独没有她笑着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床头柜那张照片上的画面。

      那时是在国外,慕如今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他生日。
      海棠花开得很好,某一棵海棠树下,有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靠着海棠树,合着眼像是睡着了,但仔细看会发现她一只手垂在一边,手腕上赫然是一道口,血还在缓缓流出。
      “妈妈——”是有个男孩子喊的。他浅栗色头发,眸色偏淡,肤色很白,看起来约莫五六岁吧。此时他正抱着个小蛋糕——是他自己做的。男孩子笑着想找妈妈炫耀自己做的蛋糕。
      但到了跟前才发现,母亲身上已经落了几瓣海棠花,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她身旁有一束白玫瑰——是他送给她的,但此刻已经被血晕染成了红色。在看见那一幕时,小孩子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手上的蛋糕落了下去,眼里闪过一瞬间惊讶,不可置信,但没多久又变得毫无感情;或者,带着些许庆幸吧。

      至此,桑未落终于摆脱了那令她生厌的人,选择了新生。
      她的一生也定格于此,在满树海棠盛放之地,于春天到来前夕。
      不过恰好,那一年,寒流在黎城停留了许久,凛冬迟迟未散尽,春天也到来得特别晚。

      慕如今额角渗出了汗,一阵提示音打破了慕如今的回忆。

      他看了看手机,是安在打的微信电话。他神情缓和了很多,抬手拭去额角的汗,忍下一阵恶心,接起了电话。
      慕如今尽力装着平静:“怎么了?”
      安在哼了一声,装着生气说:“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
      慕如今正想说什么,安在又软了语气,接着说:“到家了吧?”
      慕如今突然想起他的确让自己到了说一声,于是说:“噢到了,刚忘记说了。”
      他语气刚才截然不同,敛去了那些嘲讽、不在乎或是生气,取而代之的是快溢出来的温柔。
      安在问:“没事吧?看你走的时候心情不好。”
      慕如今顿了一下,很久没听到这种问题了,多少不适应,他说:“嗯,没事。不用担心。”

      安在心说:没事个鬼,你骗骗别人就算了,我还看不出来?好歹当了那么久同桌。
      你自己走的时候,那气压低得啊……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安在又说:“行嘛。明天下午你要回来吗?”
      “回来。”
      “成,教室等你。”安在答得开开心心的,连带着慕如今都不自觉被感染了,唇角勾出来几分笑,渐渐漫进了眼。

      星期天下午,慕如今到的时候安在已经在座位上了。
      一中周末给留校生排了晚自习,但都是没人管的,可到可不到,但就是不要溜出校玩。
      不过,这规定,至少对安在来说就是摆设,他已经因为这事不知道写了多少检讨了。

      慕如今到教室后,刚放下书包坐了没几分钟,安在就拉着他出了教室。
      此时还比较早,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很一会儿,两人就借口吃饭从学校正门光明正大走了出去。
      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慢慢走向了离学校不远的游乐场。

      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天边绚烂的晚霞落满了园里那条河,不时有几只鸟掠过天边,没入晚霞里。
      再高一点的天空,已经有了寥落的几颗星,不算很亮,月亮朦胧地半隐在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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