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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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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剑阁的飞花公子给魔教左护法穆水亦下了战帖!约他七日内于微雨小筑决战生死!”
约战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日内便传遍了临安的大街小巷。拭剑阁和魔教的恩怨情仇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各样的议论在坊间流传开来。
“听说魔教的左护法拐走了拭剑阁的弟子,把他们掌门气得半死。两派若是打起来,可别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百姓。”
“啧啧,如果被拐走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便也罢了,偏偏是个男的,这两个男子……”
“若是两个男子也没有什么!你看少阳山的那谁谁和凌波台的谁谁谁,不就是俩男的么?人家照样是江湖上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可这次是武林第一剑宗拭剑阁的弟子和魔教中人啊!有道是正邪不两立……”
“飞花,外面传你们拭剑阁的事传得可凶了!你却在这儿喝酒听曲,好不快活!”
微雨小筑三楼雅间,飞花坐在窗边,白玉般的手指随着歌姬唱词的节奏敲着酒杯,一下,一下,又一下。窗外,临安古城笼罩在绵绵细雨里,朦胧得像是罩了一层灰色的轻纱。
“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飞花轻声道。
“可不是嘛!老子从南疆千里迢迢来你们这儿,一路上又吹风又淋雨,都快馊了!你也不好好招待我!个没良心的!”对面的男子一袭苗人装束,毫无形象地大口灌酒,“你们这儿的酒也是!一点儿不烈!跟娘们儿喝的酒似的!是不是掺了水啊?”
“不喜欢就别喝。”飞花皱眉。这苗人男子是南疆的巫医,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晓得他绰号“毒神”,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用毒的高手。飞花请他来临安,可不只是为了听他抱怨酒菜不好的。
“老子偏要喝!就你会故作风雅!老子喝穷你!”毒神把酒杯一掷,大喝道,“小二,快上酒!给我换大碗!”
店小二战战兢兢捧上一坛碎琼浆,恭恭敬敬地给毒神奉上一只大碗,接着逃也似地离开雅间。
毒神一脸嘲笑:“你们这儿的人也是!胆小如鼠!你看外边街上一堆人盯着微雨小筑,恨不得用眼神把它烧出个洞来,却没有一人有胆子进来。想看飞花和穆水亦决斗就大大方方进来看呀,只在门外盯着瞧,算什么好汉?”
“他们那是顾及微雨先生的面子才不来叨扰的。”
“哼,就是一帮胆小鬼。”
“行了毒神,咱们谈正事吧。让你带的东西……”
“我毒神办事还能有差?”冷笑一声,毒神从袖中掏出一个白布小包,“这是我配制的丧魂散,溶在酒水里,无色无味,喝下之后全身无力,无法运气,效果能持续两个时辰。”
“足够了。”飞花接过小包,放在手心掂了掂分量,然后斜了毒神一眼,“你要什么报酬?”
毒神一手撑在桌上,凑近飞花,轻声细语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我一晚……好痛!哎,你怎么能拿杯子砸我!”
飞花眯起眼睛,一双凤目中闪着既魅惑又危险的光,让人心里痒痒的,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砸你,那是轻的了。”他手腕一转,折扇“啪”的展开,仿佛一把锐利的刀,“没阉了你,算你走运。”
“哼!”毒神揉着被砸得通红的鼻子,“黄金百两!拿来!”
“原来我在你心里只值黄金百两。”飞花轻摇折扇,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那笑容像是有勾魂的魅力,引得毒神一愣,全部心思都随着他那流转的眼波荡漾开去了。
“飞花你……你……你别勾引我啊,不然我一个把持不住……”
“呵。”飞花扇子一拍,勾魂摄魄的笑容立时隐去,那张端正俊逸的脸孔变得仿佛冰雕一般,在春天里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拿去,黄金百两的金票,在‘永兴安’各处分号都能兑成现钱。你可满意了?”
毒神一把抄过金票,揣进袖子里:“你这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我从来就搞不清你在想什么。”他灌下一口酒,随意擦了擦嘴,“我还会在临安盘桓几日,就住在城南的驿站里,你若是有事,就去那儿找我。”说罢他便退出了雅间。
小筑里的歌姬还在唱着新词,窗外的雨细细绵绵,像情人在耳边低喃的情话。
飞花用折扇敲了敲窗沿。“真不太平啊。”
微雨小筑门前本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平日里行人络绎不绝,这两天阴雨连绵,人少了许多,本来热闹的街道霎时冷清了下来——本来应当是如此的。然而此刻的街道上却多出了许多身背兵器、神色警觉的武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挤在屋檐下避雨,或坐在茶摊上歇脚,不论他们在做什么,眼神都不约而同都在往微雨小筑楼上瞟。
“这些人还不都是你招来的。”责怪的声音传来。
微雨先生不知何时坐到了毒神刚刚的位子上。飞花心中惊惧,他竟一点没有听见微雨先生的脚步声,连丝毫气息都未察觉。然而微雨先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了他对面。
我太大意了吗?飞花心想。他故作镇静道:“自从给穆水亦下了战帖,确实有不少江湖人士聚到了临安,不知是想看热闹还是另有企图。”
“放心,即便他们图谋不轨,在下也不会让他们跨进微雨小筑一步的。”微雨先生说罢长叹,“飞花,你要想好,这可不是我俩对弈,输了还能再战一局。你这一着是必死的棋路,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你不仅会死,还会身败名裂。为了你的逐叶师弟,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
飞花垂下眼睛,像在思考,又像是在嘲笑微雨先生的问题。他修长的手指扣着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融化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歌姬灵动婉转的歌声里。
“只要师弟他能幸福,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