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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be 死在黎明之前] ...
暗地里一片潮湿,见不得光。
有沙沙的声音,也许是老鼠咬着木质的门槛,也许是厂房里正在进行不为人知的活动。
有几声打斗声传来,很快归于平静。
齐准掐灭了烟,有些懒散地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片刻后他大踏步走了进去。
西装革履,月光倾撒在他身上,又褪下去。
许是厂内太暗了,他不由得眯起眼睛,好让眼睛适应。
有一阵风,他迅速后退一步。
“xy,好了。”
齐准嗯了一声,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隐约看见一个人狼狈地躺在地上。
他蹲下去,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太慢了。”
旁边的人立刻哆嗦了一下,立马道:“这小子还是有点身手的……您别生气。”
齐准没理他,状似认真地看地上的人。
萧演虽躺在地上,却眉眼弯着,目光带笑。看起来像要不是嘴角太痛,他早就会出声调戏几句了的那种纨绔子弟。
“嗯。”齐准敛下眼道,“本事不错。”
萧演找到了借力点,从侧躺变为平躺,深吸一口气才开口:“哥,是你的人不太行。”
其他人碍着齐准在场,敢怒不敢言。
不过确实,虽然萧演现在看起来很惨,但他们几个人可是一点好处没讨到,身上零零散散的伤痕仍在发痛。
齐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么自信。”
“说实话罢了。”萧演抬起自己一只手,状似认真端详,轻松道:“哥还是少养废物的好。”
厂房的门被嘭的关上,在关的过程中,一丝光顺着门缝移动,照在萧演身上,顺着他的手臂,在他的手腕处跳跃。
齐准似乎瞥见了什么,他轻轻眯起眼,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去。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道:“让他跟我回去。”
“xy?!…”
齐准眯了一下眼睛:“喊什么?”
站在旁边的一群人不说话了。
齐准起身,踢了一下他:“给你三分钟,自己站起来,能起来就跟我,不能起来就睡在这吧。”
萧演失笑:“不是……哥把我当非人类呢?”
齐准冷漠:“你还有两分五十秒。”
“哥……你心疼心疼我……”
“两分四十五。”
“……”
两分十五秒过后,齐准回头,看见萧演笑眯眯地坐在地上,长腿曲起,看向他。
“勉强及个格吧,哥?你最好了。”萧演道,“我腿被打断了,真站不起来。”
出乎他意料,齐准没有犹豫,点点头。
旁边人看齐准同意,霎时慌了,跑过去:“x……准哥…要是他是K…咱们没法儿和上面交代啊!”
齐准话不多,用简短的话能说完就说完:“放在我身边没什么危险,我扛着,你怕什么。”
坐在地上的萧演只是笑着,散漫的神色,丝毫不像一个刚被打了断了一条腿的人,冷静自若地不像话。
萧演坐着轮椅,被别墅里的阿姨接过,推着他进去。
齐准的住处很偏僻,不远处就是破败的郊区,很空旷,现在是夜晚,能清晰看见一整轮明月。
旁边有应景的树林,连云遮雾。
室内没什么摆设,简洁干净。钟是古老的挂钟,时不时发出叮当的响声。
要说唯一吓人的地方,就是挂在墙上的麋鹿的头,空洞的眼睛直直对着大门。
萧演不但没吓着,还笑着让阿姨把他推到那面墙下,指着问:“哥,你打回来的?”
齐准瞥他一眼,否认:“不。”
“喔,没想到你有挂这东西的癖好,在你家像是在欧洲十九世纪。”
“这屋子没住几个人?就你们俩吗?真偏僻,阿姨你住这不害怕?”
“哥,你房子还挺大的,那我一会儿睡哪啊?能跟你一起睡么,我有点害怕。你看我这腿,怎么上得去…待会哥抱我上去吗?”
“睡外面。”齐准打断他,忍无可忍:“闭嘴。”
萧演乖乖闭上了嘴巴。
齐准到底还是让阿姨把楼上的房间打扫了,再抱着萧演上去。
齐准有大概181的个子,看起来瘦,力气不小,横打着就把187的萧演抱起来了。
萧演紧盯着齐准的侧脸,舔了舔嘴唇。
安顿好萧演后,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没急着睡觉,转身去了书房。
在月光下,他默默地打量着手里的文件。
/ [照片]
姓名:萧演
性别:男
年龄:26岁
父母双亡,由于长期在Lucas酒吧混迹,多次撞破执行任务,但萧演从来没有泄露出去,组织思量过后才放过他。最近合理怀疑他是K,建议清除。
要求:合理死亡,允许牺牲。(一人)
执行人:xy
赏金:等级2
任务等级:C
提交凭证:一颗牙齿 /
齐准一开始拿到的时候还觉得对他的评级过高,一个普通人还需要交给他来处理,还以为自己对组织没用了。
现在看也并非如此。
身手好,影响力大,认识的人多。
要合理制造死亡,还真不容易。
第一份是组织下发的,后面就是他自己收集来的一些没那么正式的文档。
萧演,身边男男女女不在少数,情史几乎无间断,即使父母双亡,但从小聪慧,凭借代作各种程序赚钱,能很好养活自己。
查出有病史,只知道是精神和心理方面的,更详细的查不到。
至于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身手……齐准皱眉,反思自己:最近对手下太放纵了?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事件,总结来说就几个词:孤儿情圣长得好身手不错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齐准合上资料,看向窗外。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带萧演回这栋别墅。
可是……
在萧演手举起来的那一刻,他瞥见了萧演的手腕,虎口有一颗小黑痣,旁边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跟他一模一样的伤痕。
心里异样的感觉升起,齐准皱眉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
他总是能很好的做到冷静,将自己的情绪降到最低点。
正准备起身去睡觉,发觉萧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倚靠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
“你的腿没断。”齐准垂眼,语气让人听不出来情绪。
“是。”萧演承认地很爽快,“就是想用同情心来骗骗哥。”
“嗯,睡去吧。”
萧演挑眉,他大步走过去,用双臂撑住齐准旁边的书桌,从后面看像是两人在拥抱:“哥不生气?”
“没必要。”齐准将他推开,起身将资料收好,准备一并带回去,月光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白,“睡觉,明天还要赶任务。”
说罢,他和萧演擦肩走出门,萧演保持着对立窗户的姿势站了几秒,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香烟,才慢悠悠地转身。
远处似乎是座教堂,赞美诗时时在空中飘荡,在人群中流动。
修长的手指拂过书桌,泛起一些凉意。
尼古丁的焦味在空中渐渐散去,萧演开口,吐出一片白雾。
翌日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出来,萧演就被疼醒了。
全身散架一般的疼痛让他把头疼都可以忽略不计,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在今天全部疯了一样的反噬他,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可能还有地方骨头真的断了。
即使他自卫功能再好,也抵不住七八个人群殴。
他强撑半起身,靠着墙壁,用深呼吸来缓解疼痛。
在疼痛感疯狂席卷他时,他也清醒地在想一些事情。
比如说,一切都太过容易。
作为一个被怀疑成他们口中“K”的人物,自己就这么被三言两语带了回来,让他也有些意外。
萧演甚至都做好了打生死状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住进来了。
这么想着,房门被打开。
“醒了?”
萧演抬眸看来人,手里拿着一些绷带和药,笑了:“哥是来偷偷给我处理伤口?”
“嗯,怕你疼死。”齐准在他床边坐下,“手抬起来。”
萧演没急着抬手,反而用一种夸张的眼神看着他:“哥你也太好了吧……哎哎哥你别生气,我抬就是了。”
齐准的动作没轻重,萧演强行咬着下唇,就这样他还是勉强笑着:“哥……轻点啊,我疼。”
刚剪完一段绷带,齐准开口:“都这样了还要笑?”
萧演不答,跳了话题:“哥,你是不是偷偷查我资料了?”
说着,在齐准低头给他胸前上药时,他凑近,在他额头上方大约就几厘米的距离:“哥,有没有查我家庭情况,你们是不是都会查这个?”
齐准没应他,萧演笑笑,继续道。
“哥怎么不说话?那会查家庭住址吗?”
“哥会不会带私心啊,情史是不是也查得到?”
“谈了几任女朋友是不是也被哥查清楚了?哥你别当真啊,我就跟她们玩玩,不算的。”
突然他压低声音:“那……哥会不会连我跟多少人上过/床都查到了呀?”
齐准的睫毛很长,垂眸时萧演只能看到他眼下一片阴影,说完这句话后,他能明显感觉到齐准的眼睫颤了颤。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萧演不禁觉得好笑,在心底甚至觉得齐准有点可爱——作为一帮人的老大,怎么看都不像话啊。
“哥。”萧演再次出声,“你好可爱。”
吧嗒。
齐准手里的棉签被掐断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你来的时候看到那片林子了吧?”
萧演点头。
“风景挺好吧?”齐准慢条斯理地盖上医疗箱,“你明天就葬那,荣幸么?”
萧演不说话了。
见他老实了,齐准才慢吞吞地重新拿起刚刚掰断的一根棉签,对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又擦拭起来。
动作温柔,且极其小心,让萧演有一种错觉。
——他和齐准是恋人关系。
“哥。”萧演没忍住,又叫了一声。
齐准冷冷应了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齐准沉默了两秒,“齐准,准备的准。”
“哦。”萧演答,瞥了一眼他,“哥动作这么温柔,是以前经常给自己上药吗?”
齐准动作一顿。
本来刚刚气氛还很好的两个人,萧演突然感觉气氛变了,他奇怪地看着齐准垂下来的眼睫,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动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是刚刚那句话提醒齐准了。
——他还不确定,萧演是不是当年那个人。
齐准突然嗤笑一声,让萧演莫名其妙。
“你可以再睡会。”齐准跳过刚刚那个问题,恢复了常态,自若地起身,“白天我们是无业游民,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出去。”
萧演挑眉,沉默地点点头。
齐准出去了,直到门被关上,萧演才移开了视线。
—
齐准一直到门关上,才像浑身脱力了似的,靠在门上。
他吐出一口气,深深地望向前方。
又是这样。
每一次和他有关的,无论物,无论事,无论人,他总是会失控。
这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是最忌讳的。
永远不能爱上一个人,有了软肋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已经纠缠了将近二十年,齐准找他找了将近二十年。
这次第一次碰到和儿时记忆中,那块最让他记忆鲜明的地方,手的疤痕和痣是一般无二的。
所以齐准才会下意识地小心翼翼。
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面对一切有关他的人或物时,总是下意识地当作他。
即使那个人可能不是他,但因为身上带有相同的痕迹,就能让他如此对待萧演。
还没确定,就跟个傻逼一样的把他带回来,也不管顾家祺会怎么处罚他,还怕他疼,大早上给人来上药。
可是齐准明明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也许是知道的,但是没听清楚。
“我叫小y……”
是yi,还是yan,还是yang。
他不知道。
齐准有些懊恼,当初怎么就不问清楚。
碰巧有下属上来找他,见他靠在萧演门前,奇怪地问了句:“小阳?”
齐准回神,应了声。
两人一并下楼,这位是莫噙,最早来到他身边的,所以齐准其实并没有把他当自己的手下,而是当成朋友看待。
“我听说萧演不仅听到了你的代号,你还没杀了他?”莫噙奇怪道。
齐准淡淡地嗯了声,又加了句:“没必要。”
“怎么可能没必要?”莫噙皱眉,啧了一声,“不行,你下不去手我去。”
“别动他。”
莫噙:“为什么?”
齐准深深看他一眼,“我好像找到了。”
莫噙:“?”
“你确定是他?”莫噙不太信,“且不说这位萧大公子风流倜傥情人无数,他可是被组织当成K的重点怀疑人之一。”
“你还跟在顾家祺身边吗?”齐准突然打断他,换了话题。
“……”莫噙抿唇,“不算。”
齐准十岁那年,被顾家祺收养,一直放在身边培养,十一岁那年莫噙就来到他身边。
那年莫噙才九岁。
这给齐准弥补了童年缺失玩伴的遗憾。
以至于到现在,两个人太熟了,他看到莫噙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莫噙是什么心情。
齐准想了想,还是道:“顾叔情人很多。”
“嗯,我知道。”
“别太当真。”齐准垂眸,“别陷进去了,他对谁都这样。”
莫噙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莫噙才重新开口:“先生知道这事吗?”
齐准思索了一下:“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过几天说不定就要杀到我这了。”
“那你怎么办?”
“我想去带他做B级任务*。”
“你疯了……?”莫噙瞪大眼睛,“那可是——”
话音未落,他突然噤声。
齐准顺着他的目光,转身抬头望,发现萧演站在二楼楼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叨扰你们了?”
莫噙说不准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将两人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而齐准则是淡淡地看着他。
这人到底瞒了他多少东西?
伤成这样了还能来去自如?
“你现在也算组织的人了吧?”莫噙反应快,“想好代号是什么了吗?我好上报。”
如果上报了,他就暂时不能对齐准存在威胁。
萧演直接略过他,问齐准:“什么代号?”
“都可以。”齐准答,“你想取什么就取什么,一般我们都选跟名字有关的。”
“嘶……”萧演状似思考,“萧演的话……xy?好像有点耳熟。”
说罢,他低下头,笑问:“xy这个名字组织里有人取吗?”
齐准:“……”
莫噙:“……”
莫噙黑着脸,硬邦邦道:“有。”
“那我叫qz。”萧演像是盘算好了,说出来毫不犹豫,“可以吧?”
齐准:“。”
莫噙咬牙,不想答应他,但组织里确实没有叫,准确的说是没人敢取。
“可以。”齐准点头。
齐准自己都开口了,莫噙也不好在说什么。他狠狠瞪萧演,“我是Qg,在我们这都是以真名示人,对内我们可以互称代号,但在外面不能被任何一个外人听到,你明白吧?”
萧演轻瞥他一眼,点点头:“你们很熟?”
“那当然比……”
“小噙。”齐准打断他,垂眼,“你先走吧,有事我去找你。”
莫噙眨眨眼,起身,“好,你多保重。”
莫噙走后,偌大的房子又剩他们两人。
齐准闭眼,往沙发背靠躺了躺,整个人陷进去,看上去是拒绝交流的模样。
萧演异常自觉地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他们明明在同一间屋子里,离得最近,却心思各异。
①任务等级分为:ABCDE等,A等最高,E等最低,一般根据任务对象的身手程度,死伤预估程度等判定等级。
②可牺牲一人:有时为了保全大局,可推组织中一人出去,以死亡或者进牢的代价换取其他人的安全。
[在执行任务时有人喊了齐准xy,不是不懂规矩,而是萧演是将死之人,喊了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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