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米花）》淮瑜

9、Part.9

　　【劫】

　　朴有仟站在门槛处，抬脚未落定，视线便瞬间凝固在那侧颜垂首细细摆弄着香囊的绝色人影身上。

　　——腰间那是……段云送给金在中的香囊。

　　朴有仟眯眯眼，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却说不出任何的言语。朴有仟负金在中在先，这是既定的事实。原本以为遗忘可以掩埋自己的罪恶，但世间有太多的事总是事与愿违，而段云，便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有仟？”金在中抬头，望向杵在门槛不进不退的人，“怎么不进来？你快来帮我找找，怎么屋里的铜镜都不见了，遇贼了？”

　　剪水秋瞳，久违了的诱惑感，这是他永远也逃不脱的阴影。宁愿毁灭，也不想被控制，这是当初他将妖颜献出火祭时抱定的心态。

　　秋兰站在门外踌躇，怀中揣着一面崭新的铜镜。在朴有仟的示意下，惴惴不安的将其递给了金在中，眼中的慌乱掩饰不暇，再也没有前些日子的温婉沉稳。

　　金在中接过镜子几番打量着自己的容颜，终于，缓缓的收起了笑颜。“有仟，连你也讨厌那张脸么？”

　　朴有仟轻轻地走到金在中身旁落座，对上他璀璨的双眸，抿抿唇。“不是讨厌，只是，接受不了罢了。没有人会讨厌那样一张脸的，在中，至多，就是对自己无法掌握之地的恐惧。”

　　“那有仟，你也恐惧？”金在中如今妖颜不复，可是时而闪烁着魅紫色的眸子依旧是绚丽夺目、勾魂摄魄，亮得刺眼，朴有仟竟一时不敢与之对视。

　　“在中，我只是一介凡人。”

　　“有仟，我知道的哦，那次大火。”没头没脑的，金在中微微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

　　朴有仟媚色含春的眼睛瞬间冻结，流动的水色也消失殆尽，同是那张绝代风华的脸，却再也看不出一代绝色的风韵。

　　“呐，有仟，你也是叫过我妖颜的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其实我真的是妖怪也说不定哦，明明你隐瞒的很好，可是……”笑颜不变，晶莹的泪水一点一滴的划过脸颊，“我都知道呢，全部都知道。是不是，很奇怪？”

　　金在中的手指无意识的揉捏这已经出现褶皱的香囊袋，眼神飘得很远很远，似乎并没有特定的焦距。

　　“很辛苦吧，想毁灭，又舍不得。可是留下来以后，没有了那张脸，你又失去了兴趣……”顿了顿，胡乱的抹抹脸，搅乱了两道清晰的泪痕，“朴有仟，你何苦如此费劲心思，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不要那张脸不要过去的记忆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甚至，不要这条命。”

　　“在中。”

　　“我说过哦，我是为了你留下来的，自然也可以为了你远离。朴有仟，我对你说了很多次喜欢却从来不提爱，不是我不懂，只是希望偶尔能由你主动一次。有仟……那场大火，烧得好疼……我以为自己会死掉……我看见你站在人群里，看见你眼睁睁的守着我被火祭……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其实你也是讨厌这张脸的吧，如果真的能毁掉，说不定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可是原来没有了妖颜，金在中也就什么也不是了，不值得你去关注……”

　　金在中眼神已经迷蒙了，语言之间也不甚连贯，朴有仟和有仟交叉着，神情时硬时软。

　　“你看，现在你讨厌的那张脸又回来了……”金在中转过头正对上朴有仟的眼，那是曾经惊动全国的容颜，那个连天子都为之忧惧的妖冶。“有仟，我不会说什么恨你后悔的话，这是我的选择，我自己一步步的走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我累了，所以，我坚持不下去了，以后的道路，你要一个人好好的。”

　　朴有仟一直没有说话，在目光触及那个被自己亲手毁掉的容颜时，僵硬了一下。

　　“有仟，妖颜是祸。不是天下的，不是你的，而是我自己的劫。”当着浑身僵硬神色复杂的朴有仟的面，金在中用金簪在左脸划下一道血色十字。血腥的甜腻混合着熏香的清冽，散发出刺鼻的黏腻。“香料很好闻，之前的那个和现今的这个都是难得的好香，我很喜欢。你若是不介意，这个香囊我就带走了。”

　　=====================================【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