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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简直是胡闹 ...

  •   付枕清回到公寓关上门,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故人相逢,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心魔,刚刚发生的一帧一幕,竟然让她沉寂了许久的心底升腾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付枕清整个人扑进沙发里,整张脸塞进靠枕里,埋的深深的。

      后来从车上下来宽慰他的那个女人,她离得远,连脸都没有看清楚,却不知怎么的,张扬的红裙子让付枕清莫名其妙的把她和一个声音联系起来。

      那是……两年前吧。

      付枕清给远在沄北市的江逾白打过一个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时间太长了,长到她都快忘了听到这个声音当时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她清楚的记得,女人刚刚说完他在忙,电话里就压过环境的嘈杂音传来江逾白一阵嬉笑声。

      她再熟悉不过。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付枕清觉得,是时候……是时候断了念想了……

      思绪又飘远了,付枕清叹了口气,果然是着了心魔。她刻意不去想江逾白那落寞的背影,却又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他的声音。

      “付枕清。”

      沙沙哑哑的,听不出来情绪,带着些急切。

      云不好是她养的一只蓝色英短猫,从朋友家抱来没几个月。此时正趴在她的肩上,小小的一只,肉球一样,轻轻舔舐着她的耳朵。

      她翻过身来,手掌里小心托着这团肉乎乎的小身体,意外的这次没将它推远,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它的脖子。

      “喵~”软糯糯的声音悄然回应着她。
      毛绒绒的小脑袋直往她颈窝里钻,心里的阴霾竟然消了大半。

      想着既然早就决定好要放弃了,现在依然为此低沉,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虽说是如此,可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说服自己的说辞,还是无谓的宽慰。到底放没放下,她从不打算深究,有些东西,藏着就好,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是伤了自己。

      有些掩耳盗铃般地早早的收拾好躺在床上,闭了眼睛。

      那份宽慰说到底也没起什么作用,付枕清翻来覆去一整晚,天露鱼白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神志不清的接起来,眼睛还半眯着。

      “喂……”迷迷糊糊的应着,却没等到对方的回答。

      “喂……”她又尝试着唤了一声,依然无果。微微清醒些,抬起埋着的头,理了理眼前的碎发,看清屏幕上一串陌生的号码,轻哼一声。

      对方似乎敏锐察觉到这份不适,紧接着挂断了电话。耳边只留下“嘟嘟嘟”的电流声。

      大清早的就接到骚扰电话,心情着实算不上好。再加上年纪到底是上去了,失眠起来脑子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眼睛也涩涩的。勉强挣扎着起来,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凉意滑过喉咙直达腹部,瞬间清醒万分,

      周沛优上个星期就和她约好了这周六一起去逛街。这几年她一直有在资助一个偏远地区的孩子,想着天气开始回温,冬天的衣服穿着有些热了,小孩子长得快,去年的衣服定是又穿不下了。
      今天顺便去买几件衣服寄过去。

      付枕清站在昨天晚上的商场入口处,头顶就是那副显眼的广告,图片上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分外好看。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昨晚如同是梦中若隐若现的街道,没了橙色街灯温暖光线的照拂,一切倒显得真实清晰起来。

      付枕清穿着件米杏色的系带大衣,头发草草的低盘在颈后。双手插在兜里,手指仍然冰凉。
      今天,更冷了些呀。

      付枕清踏上台阶,自动扶梯载着她缓缓向前,眼镜上起了层白雾,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许是今天来的目的是给小孩子买衣服,她不禁想到自己在沄北的小侄女,小丫头五岁大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还带些奶声奶气的。要是现在抱着她,她肯定会把头埋在付枕清颈窝里,像云不好一样。伏在她耳边悄悄地和她说,“小姨要准备好了,我们要起飞了。”

      付枕清勾嘴笑了笑,忽而又缓住,嘴角向上微微扬着,眼里却没了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突然又猛地扬起头,左右摆了摆,耳边掖着的碎发也随之零零散散的落在眼前。

      她又想起来付闻清。

      小侄女真的是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带着性格也像极了。
      她从小就会讨人欢心,知道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措辞能引得大人开心,知道什么样的眼泪,什么样的哽咽能引得人怜爱……
      这方面,她向来不如这个姐姐。每每站在她身边,更显得木讷了。

      她总说,“小阿清,你怎么这么笨啊。”
      她讨厌记起这些琐事,更何况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周沛优又是像往常一样,迟到了约莫二三十分钟才姗姗赶来。一脸的笑意,毫无愧疚感地坐到她对面,往面前的热美式里加了几块方糖。

      “不是要减肥吗?特意给你点的。”

      “唉,昨天晚上太累了。补一补。”周沛优狡黠地眨了眨眼,一双圆眼,显得分外机灵。面色红润,原本利落的齐耳直发微翘着几缕发丝,草草地被发夹夹在耳后,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周沛优性格大抵如此,对于男女之事毫不避讳。

      在她面前,付枕清自己都未发觉,平日里身上的扭捏竟也消了大半。

      付枕清干笑一声,没多加评价,“那可麻烦你一大早忙着来赴我的约了。”

      “可不是。”

      “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周沛优挑了挑眉,接着又摇了摇头,“结婚?没想过。”

      “那还是注意点儿的好。”付枕清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周沛优皱着眉,有些狐疑道,“注意什么?”

      “如果怀孕的话就麻烦了。”

      “怎么可能,我很注意的好吗。”周沛优显然被付枕清的话噎了一下,声音不自觉的提高,眼睛环顾四周,确定没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稍稍压低了声音,“你,这种话题也不铺垫一下。”

      难得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周沛优脸红的样子,付枕清笑的更深了。
      她语气一直是淡淡的,很难让人察觉出是在刻意打趣,倒是周沛优一直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周沛优原本和她同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又年龄相近,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但付枕清天生性子冷,对外人有些刻意的冷淡和疏离。
      若不是周沛优刚好与她相反,性子里天生带些粘糊和大条,对她这些小心思熟视无睹,全然不在意。若不是如此,恐怕,她连这一个朋友也没有。

      经她介绍,周沛优认识了表弟李则均,两人迅速确认关系。这两年双方吵架不少,矛盾不断,但却也一直没分开,感情还算是稳定。

      简直了。
      这边周沛优觉得,付枕清这个人就像股烟儿一样,摸不到抓不着的,明明上一秒还正经的很,下一秒嘴里就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
      “还真让李则均说着了,你还真就是表面人畜无害,内心腹黑阴暗。”

      但她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主儿,很快便从尴尬中缓过来,笑吟吟道,“再说了,怎么,你多个小侄子不好吗?”

      “舅妈思想传统,我怕你俩把她吓到了。”桌上的手机轻轻振动,斜目瞥了一眼,又是无聊的娱乐新闻。便没再在意,继续说道,“还有啊,舅舅家都喜欢女孩……小侄女更好。”

      “你……”看着气不到她,周沛优翻了个白眼,“怎么,我就喜欢儿子。”

      商场只有简单两层,两人来来回回走了要有两圈。
      付枕清有些吃不消,周沛优却兴致正高,拉着她又钻进了家女装店。

      天气还冷,店里春装都已经上的差不多,甚至还有些夏装的影子。这家店她第一次来,周沛优却是非常熟悉,轻车熟路的指挥着店员拿来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还十分熟络的和其他店员打趣。

      她走的有些累,坐在试衣间前的沙发上休息,看周沛优不厌其烦地试了一件又一件。

      店员又拿来件暗红色一字高领的连衣裙,付枕清盯着这件衣服有些发愣。
      昨晚的红裙子总是飘在她眼前,似一团棉花堵在她胸口,闷的难受。付枕清觉得自己此刻真的是矫情的要死。

      一件衣服而已。

      周沛优也一眼就注意到了,眼里闪着光,一再的让她去试试。

      付枕清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应了。

      她从没穿过这样修身的衣服。绸面的布料贴在身上却又留有余地。她不是现如今主流审美的直角肩,她的肩膀带着着圆润的弧度,一字的领子刚刚好没过锁骨,分外贴合。侧边低调的开叉,静站时看不出,但走动时又随着身形使得右腿若隐若现,挠的人心痒痒。

      平时千篇一律寡淡如清水的衣服的对比下,现如今确是让人眼前一亮。

      付枕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些恍惚。
      一点也不像她,简直在胡闹。

      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觉得她现在这样做不对。只是一面,仅仅几秒钟,她这三年来潜心搭建的防御就可以用溃不成军来形容。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刻意地去躲着有关江逾白的一切消息,有多刻意地去抹去昨晚的重逢,有多刻意地装作一身轻松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是心底压不住的痛楚和漠然转眼就充斥着整个身体,让她做些奇奇怪怪的事,穿着莫名其妙的衣服。

      她挺看不起自己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无所顾忌的向前走,只有她不能。她是个别扭的人,从不让人轻易窥探到内里是怎样一番光景。
      如何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只能由她一人细细琢磨,反省,试图从中开辟出一条光明的路。

      只是这样的进程有些缓慢,说的严苛些,简直是毫无进展。

      换个方式吗?对她来说是毫无可能。
      无论是放下防御的盔甲,还是接受这样懦弱无能的自己,说不上那种方法更高明。因为对付枕清来讲,无疑都是股把自己推下万丈悬崖的无形的力,并无差别。
      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她都看不到自己能赢的一点可能性。

      周沛优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只当她的僵硬是在巨大的视觉冲击中还没缓过来。目光从她身上和镜子上来回流转,最后摘掉她鼻梁上的眼镜,满意地笑着。

      “这次感觉对了。”

      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表情,但是她知道,在这大片红色的映衬下,不会有多舒展。

      “美炸了对不对。”

      周沛优将她头发松散的拢在脑后,露出耳朵,白静的下颚和肩颈也随之裸露出来,平添了几分端庄。

      耳后被毛绒绒的头发扫的有些痒。

      她抿着唇,眼神有些躲闪,“红色不太适合我。”说罢,就要去换下来。

      周沛优拉回她,将她锢在镜子前细细端详,“怎么会,红色在你身上多好看。”

      周沛优绝对算得上是个合格的朋友。

      “虽然不知道你是撞的哪门子邪,”她替她将眼镜重新架好,深叹了口气。“但付枕清,逃避可不是个好办法。”

      听到这话,付枕清心里有些讶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她转头看向店外熙攘的人群,有意不去看镜子里酸倒牙一般的苦闷表情,若有所思地答道,“啧,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最后付枕清还是提着个崭新的购物袋走出那家店。

      周沛优说要她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辟邪。
      付枕清去年调去新校区,周沛优还仍旧留在老校区,两人离得远,但也会约着每月见个几面。身边的同事也大多都是两人一起共事过的,都不陌生,聊起八卦来倒也是烈火朝天。
      回去的路上,周沛优断断续续说了不少工作上的琐事,但绝口不问她心里的事。

      她不问,付枕清更不会主动提。

      朋友确实是个排忧解难的绝佳途径,但不适合所有事,也不适合所有人。

      就比如她正在经历的偶遇前男友的狗血无厘头的戏码,就算是不用脑子也能大概想到会得到些什么答案。

      多半是类似于“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转身就走,简简单单,直截了当。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快刀斩乱麻,才能及时止损。”这样的心灵鸡汤。

      只是,这样的洒脱和无畏,需要的是绝对的天赋和理智,像付枕清这样的笨蛋,大概是后天再怎么努力也学不会的。

      但不得不说,周沛优是不可多得的倾诉对象。作出建议时只用将思维限制在前男友这样的条框内,没有过度的思维发散,也不会因为知道前因而束手束脚。或许,她真的会得到一份意料之外的答案。

      但付枕清不敢。

      自顾自地埋在心底,她大概率地以为,那一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不需要留后路的事情,更不必有一个特别的答案。
      不过是一小阵风吹起几粒尘土,尘埃落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总归来说,她和江逾白已无交集。

      没有后续的事情,当然也不需要一个必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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