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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是光 ...

  •   当太阳落下,夜色降临在大地上,天空挂上了黑幕,月亮被阴云遮挡,无光的夜晚渐渐笼罩了京城。

      自林府出来后,司徒景明一路策马狂奔,通往码头的道路四通八达,他暗中思忖最终决定放弃林家所走的驰道选择了离码头最近的巷子。

      巷子幽静,几只乌鸦站在屋檐鸭凄厉地叫唤着,一眼看不到底的黑暗宛若张牙舞爪要将他拉入地狱的魔鬼。

      司徒景明在现代时便十分怕黑,尤其是父母离异的那段日子,更是晚间睡觉也要亮着小夜灯。

      自穿越后,以他这在皇宫里如如履薄冰的处境,除了每晚都要抱着夜明珠才能闭眼外更是不敢睡死,生怕疯了的皇后再半夜来掐他脖子。

      不自觉捏紧了缰绳,未行百步,耳畔忽传来窸窸窣窣血肉摩擦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诡异。

      司徒景明慌忙勒马,脑中一片空白,精神紧绷,寂静的巷子里只能听见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无神论者,但穿书和系统早已颠覆了他的认知。

      借着屋檐下的灯笼昏黄的光,司徒景明忽看着前方有长发散乱,被五花大绑,穿着单薄粗布麻衣,补丁上尽是不知名的脏污,在地上瑟瑟发抖艰难蠕动的一团鬼影,嘴唇泛白。

      他第一时间想唤暗卫,但暗卫没有行动那便说明这东西在他们估量里是无害的。

      那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他闭了闭眼,再猛地睁开。

      赫然见鬼影还在原地蠕动。

      小马驹似感受到他起伏的情绪,不安地踱步。

      司徒景明按下砰砰乱跳的心脏,无论是人是鬼都休想拦他的路!

      收拾好心情,他再次朝鬼影看去,

      只见昏黄的烛火下,鬼影爬到灯笼下露出人形,而他一眼就认出了拥有这身粗布麻衣的人——宁温。

      宁温,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这是被女主抛弃了?

      但,可能吗?

      没等他细想,许是爬累了又或者是太冷,宁温埋着脸似乎在费劲喘着气,停止了移动,宛若蚕蛹似的蜷缩在地上,半晌才微微仰起头强撑着他身为男主的倔强。

      秋日的天黑得极快,巷子里唯有几盏摇曳的灯笼,司徒景明虽有些看不清宁温的面容,但那些动作足以表达宁温此时的绝望和无助。

      眼见着宁温不动了,正准备开口,却见他费力翻转了个身,躺在了地上,头部抬起,双腿弯曲,两脚贴着地面使力,继续向前一点一点的移动。

      如此行径不由让方才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司徒景明眼皮跳了跳,沉默着下了马,抬手唤出暗卫,前去查看一下情况。

      暗卫领命从后袭去一把抓住宁温的肩头迫使他立起来。

      烛火摇曳,灯影里,却不见宁温,赫然是头发散乱失踪司徒景清。

      因嘴里被塞着麻布,司徒景清被暗卫一拽扯着嗓子全凭声带叽里呱啦咒骂起来,骂完才看见朝他疾步走近的司徒景明。

      骂声停滞,他眼泪迸出,嘴里呜呜咽咽在喊着什么,待取下麻布,司徒景清嚎啕大哭:“呜呜呜九哥,我要杀了舒八婆,杀了宁杂种!”

      司徒景明见到他时还有些恍惚,听到声音才确信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景清,你受委屈了,这是怎么回事?”

      “九哥,呜呜呜都是舒八婆骗我进柴房然后下药害我!都是她!我本来想喊人的!但是他们拿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堵我的嘴!我就被他们绑起来了!呜呜呜,然后…然后也不知道陈炬他们喝了哪门子假酒我们一出门就全倒了,可是宁杂种和舒八婆还不放过我把我拖出林府才和我换了衣裳丢下我,呜呜呜,九哥你要替我做主!”

      司徒景明忙安慰号啕大哭的小世子,亲自替他松绑,想了想又解下披风将他披上:“景清,你放心,你的委屈我替你找回来。”

      随后吩咐道:“来人,送世子回府。”

      “九哥!我也要去!我要亲手剁了舒八婆和宁杂种!拿他们的肉去喂猪!”司徒景清眼疾手快抱住司徒景明的腿,鼻涕眼泪糊一脸但依旧不依不饶。

      司徒景明无奈:“你若再缠着我他们该上林家的船了,景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府请府医来检查一下,等身体好了你想如何便如何。”

      果然他说完,司徒景清便将牢牢抱着的手放了下来,他中了麻药也确实做不了大动作,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司徒景明:“那九哥你答应我定要帮我报仇,但你不能把他们杀了,得留着给我,我要亲手宰了那两个畜牲!”

      司徒景明有些好笑他这该死的胜负欲,但依旧应了下来:“行,那你现在便回府,把伤养好。”

      司徒景清这才肯抽抽噎噎松开了手:“那九哥你注意点,也要照顾好妹妹,别让那两个畜牲靠近林家,他们可怕得很还会扒我衣服!”

      “景清,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是怎么能做到这些的?”司徒景明在上马前忽然丢下这句话。

      司徒景清看着九哥飞驰而去的背影,脑子一团浆糊,他确实没质疑过他们两个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现在九哥一问倒是处处透着诡异。

      为什么呢?

      即便是他,在脱离爹娘的保护怕是会死的很惨吧?

      难道自己还不如宁杂种?甚至不如舒八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不如一个连娘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

      他要强大起来!他可是要保护妹妹的!才不能哭鼻子!

      有风袭来,小世子用力擦了擦眼泪,心里因这句话埋下了名为不甘的情绪。

      但司徒景明其实没这么想,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是主角光环;二是林家安插着舒家或者宁家的内应。

      在他看来,舒家内应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混在来吊唁的宾客里吗?还是林家内部有?

      小马驹在空旷的街道里飞驰着,呼啸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心底逐渐发寒。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系统,你确定皇后不知宁温是她好大儿遗腹子之事?]

      [不知。]

      系统连忙跳出来遏制了司徒景明继续发散的思维。

      [呵。]

      第一次能从电子音里听出名为急切的情绪。

      能在监狱里放火将宁温换出,又能在林家纵火的背后势力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后还能有谁?

      皇帝吗?

      司徒景明一向喜欢将事情往最坏的程度上去决策,从知晓他扮演的是反派开始他就做好了与最高权柄斗争的准备。

      只不过,当时的他是躺平着想过完剧情,现在的他需要以保全林家为前提完成剧情。

      *

      京城的码头被夜晚浸黑,只有星星点点的光在肆虐的风声里摇摇晃晃。

      分明是黑夜,但江面上亮着许多盏灯,因夜晚风急,趁风出行的船只络绎不绝,让人眼花缭乱。

      但他目不斜视坚定地朝其中一盏灯而去,湖面升起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是披麻戴孝的小团子正提着那颗他送她的夜明珠立在甲板上安静地等着他。

      虽然她身旁还围着许多丫鬟婆子,林如海也在旁与下人们核对丧礼的物什,但却只能看到她。

      夜明珠与先前赠她的时候略有不同,外边搭建了精致轻巧镂空的小灯笼。

      小小的衣摆在急切的江风中吹得猎猎作响,麻布孝服磨得瓷白的脸颊红疹一片,她就这样提着夜明珠面对着他无声垂泪。

      司徒景明忙跨上甲板,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大丫鬟春枝开口道:“小姐,您看殿下也回来了,此地风大回去罢?”

      小团子还是不说话只是瘪着嘴,半晌抬起红通通的眼:“请哥哥回去,我要在这里陪娘亲,天这么冷,如果没人陪着娘亲娘亲也会冷。”

      司徒景明这才注意到贾敏的棺椁放在甲板上未曾放进船舱中。

      或许有怕沾水破坏棺椁和怕尸体腐烂等因素考虑在内。

      但于年幼的黛玉而言,她不忍心让娘亲孤孤单单在外间。

      “那我们一起守夜吧。”司徒景明摆手示意不用丫鬟们在意自己,走上前朝黛玉伸手。

      小团子犹犹豫豫在考虑让哥哥好生休息还是让他陪自己这两个选项里摇摆不定时,司徒景明已经先一步抓起她的手:“我是你哥哥,跟我还客气什么?”

      司徒景明的掌心很温暖,让小黛玉的心口也跟着暖呼呼的。

      下人们皆松了口气 ,秋日的夜晚寒冷他们忙去准备一应保暖物什。

      不得不说,男女主选择林家的船只偷渡是正确的,即便知道他们躲在某个角落,他此时也抽不开身,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捉拿他们。

      只能示意随行的暗卫去寻人,确保在开船之前把人踢回岸上。

      司徒景明将保暖的大氅给小团子披上又将帽子戴好时,小团子忽眨着葡萄大的眼睛问道:“景明哥哥,迪迦是什么?”

      说到这个,司徒景明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些许,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豪:“是光!”

      也许,守夜的时光会过得很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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