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远影》木鱼疙瘩

29、向堡主

　　中午要吃饭的时辰，几人终于肯上岸，因为距离青岩城不远，几人便如来时一样步行，就连飞凤山庄三人也弃了马车。

　　这个时节出城游玩的人不少，像他们这样少年少女一拨一拨的也很多，刚刚过去的一辆精致马车，缓缓在前方百米处停住，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年跳了出来，接着又一个颇为健壮昂扬的男子下车，回身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扶出一位粉衣女子，发髻全梳，却是一位少妇，但看相依相偎的二人，男子壮硕俊朗，女子娇柔纤弱，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动作间，男子呵护备至，女子娇羞点点，实在令人羡慕！

　　待楚琳一行人近前，男子却已是报了拳冲着齐瀚行礼，楚琳看着那张脸步子猛地一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位粉衣娇柔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嫩得像春天刚发芽的柳叶。

　　“咳咳，林儿，不得无礼！”楚珺推了楚琳一下，楚琳回身，见那女子满面羞红，秀美的脸庞更添几分丽色，而旁边的男子脸上已有怒气。

　　怒气？他还有怒气？楚琳真想仰天大笑，“敢问公子是？”抱拳一礼，动作力求自然潇洒。

　　“在下靛州向晚山，这位是贱内何氏。”向晚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只听楚琳说话，便能肯定她是女子之身，如此脸色已是恢复好多。

　　“北方第一富向家堡堡主向晚山可是？”楚琳笑得更加温和有礼，温润的气度直看得周围几人愣神，频频打量她与楚珺二人。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不知王公子的这位朋友是何方显贵？”

　　“显贵称不上，在下是凌州一介普普通通的商家女。”凌州啊，凌州！

　　“哦？原来是同行！”向晚山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眼看到了临江楼，便客气地邀众人一道吃饭。

　　明知这是客套，楚琳硬是厚着脸皮答应了，楚珺见楚琳答应，也不好放她一个女孩子跟人家夫妻吃饭，便也留了下来。齐瀚、齐谆本与向晚山是旧识，此时更是想看看楚琳有何打算便也留了下来，如此一圈，除了飞凤山庄三人告辞离去，倒是七人全部吃向晚山的请。

　　向晚山毕竟是商人，知道齐瀚、齐谆的身份，结交一下本就是他所希望的，而且与齐谆关系也不错，虽觉得楚琳有些不懂看人脸色，但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席上，向晚山对何氏更是关怀，水凉了另换，夹菜也不须她动手，就连鱼刺也是一根一根拨出。

　　“向大哥对小嫂子倒是宠爱！”齐谆打趣。

　　“哈哈，阿谆也知道，大哥成亲八年整，一直没有子嗣，玉婉这次有了向家香火，自然是要注意一些了！”向晚山一笑，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他现在已是而立之年，管着那么大生意，似乎也不轻松。

　　“哦，原来是姨娘，本少原还以为是向夫人，我就说嘛，向夫人柳氏据闻明若清晨牡丹，清若夏初莲花，怎么可能是这副柔弱得像是楼子里养出来的人！”楚琳懒洋洋地夹起一颗鱼丸，使劲嚼！河鱼丸？哼哼，竟然也被向远山称作“贱内”！

　　一句话打破欢快的气氛，几人脸上都尴尬得紧，何玉婉泪光点点，一双柔婉地眼睛凄凄地看着楚琳：“林姑娘为何如此说玉婉？玉婉也是清白人家女儿，与表哥是表亲！那柳氏也不过是商家女罢了，比玉婉又高贵到……”

　　“玉婉！”

　　“表格，玉婉，玉婉失礼了，玉婉也不想这样说的，可是，可是好人家的女儿又何尝愿意与人做妾？生出的儿子也会受做娘的连累！”

　　“哟，你这是要为你儿子考虑考虑，谋取个堡主的位子么？”楚琳端起酒杯，满眼戏谑，她不知道怎么会这个样子，师姐不是说过的还好吗？这向晚山不是一直对她很好吗？怎么会转身与别人有了孩子？就算是纳妾正常，可是师姐又怎么能忍受这种轻慢？

　　“林姑娘，你不要太过分！”向晚山酒杯狠扣在桌子上。

　　“哼哼，一个小妾，值得我过分吗？只是不知道柳家庄柳大小姐如今可好？”

　　“她……”

　　“姐姐自然好得很，每日闲来无事逗逗鸟养养花，没有俗务俗人缠身，自在做她的牡丹、清莲，过得很是舒适。”

　　怕是主母权力被架空了吧？“何姨娘娘家是何人？”

　　“只是…只是一介商家罢了！”

　　向晚山的父亲已经过世，还有一位老母亲健在，下面还有一弟一妹。既然何玉婉是向晚山的亲表妹，那么就是向晚山姑姑的女儿，哼哼，这么些年来，仅仅因为师姐没有怀孕就如此欺负她吗？

　　“何姨娘肚子里的是向堡主的第一个孩子？”

　　不等向晚山说话，何玉婉便骄傲地扬了扬脖子，“那当然！哎，也难为姐姐命苦，怀过两胎不知怎么的就……”

　　“何姨娘这姐姐叫的真甜！不过，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柳大小姐恐怕没有认你这个妹妹吧？”

　　何玉婉脸一僵，楚琳便知道了结果，“那就不好意思了，向堡主既然与何姨娘如此伉俪情深，中间夹着一位大夫人怎么也不舒服是吧！那么请向堡主回去帮着清点一下嫁妆，我柳家庄不日便把我家大小姐接回！”砸了筷子，楚琳起身便走！她家师姐怎么能过如此窝囊的生活？柳家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还是知道了人为很平常！还有师傅呢？师傅知道吗？这么多年，因为她练功的原因，师傅一直没出去过，若是知道了，师傅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林楚，林楚？你是琳儿？”向晚山突然站起来。

　　“呵呵，向堡主原来还知道本少？”楚琳额发一甩，玉扇张开，轻轻一摇。

　　“你姐姐出嫁的时候，你还那么一点，脸上似乎还有……没想到你长那么大了，霜儿很想你，常想回去看看，都怪我没时间……”

　　“时间不是借口，向堡主好自为之，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么其他的也应该知道吧？怎么做也该知道吧？我不是我姐姐那么心软的人，小孩子嘛……哈哈，在下告辞！”

　　扫一眼一脸雾水的人，楚琳耸耸肩，心里怅怅的，师姐给她写过几封信，看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琳儿，琳儿，我……”

　　“向堡主不必多说，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什么小孩子就可以了！回去准备准备，那些嫁妆可一分都不能少，要是我知道少了什么，比如说，一支钗，那么就很对不住，我会把戴钗的脑袋一块取来！”意有所指地看一眼何玉婉，她脑袋上有一支通红的牡丹玉钗，是她跑遍青岩城买的，她生性喜欢大朵大朵的花，所以那玉钗也不小，当时师姐还笑着说要压箱底，当做传家宝传下去。那钗上雕的牡丹是很大，可是只插一支，去掉其他乱七八糟的簪子、钿子之类的，反而衬得人更加秀美，又不失华贵！如今埋没在何玉婉脑袋上的一堆金玉首饰里实在是糟蹋了。

　　“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何玉婉也不笨，知道话里点了她的名。

　　“什么意思，就让你家表哥相公回家跟你说吧。”

　　楚琳阴测测地一笑，不理会众人询问的目光，再次告辞离开。

　　包厢里向晚山拖着死绞手帕的何玉婉回到位子上，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琳儿是凌州靖边城首富柳家的三小姐”，随便给她安个身份，倒也误打误撞地跟罗老帅哥想一块去了，“是贱内的三妹，在下只在多年前见过，不想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她真的是柳庄主义女？”

　　“她真的是柳庄主的三女儿？”

　　第一句是齐瀚问的，交叠着却慢了一步的是楚珺问的。

　　“哎，可是她说过柳家二小姐没有妹妹的。”齐谆也来凑热闹。

　　“呃”向远山一噎，怎么乱七八糟的，想着以前断断续续听柳晨霜说的，“听说她以前做过丫鬟，或许……或许后来才做的小姐！”

　　“如此就对了，啊！天啊，我想起来了，好多年前，就是向大哥迎亲的时候，我在向大哥宅子外面碰到过她，只是那时候她头发挺奇怪，脸上似乎也有道疤痕，不过，不过很漂亮就是了，后来我跟着向大哥去迎娶，误闯到后院，看到一个红杉女子叫她‘琳儿妹妹’，跟旁边的人一打听，那红杉女子是柳家二小姐，那‘琳儿’想来就是林姑娘了，那柳二小姐对个小丫鬟都如此亲近，果然是位好女子，只是没看到模样，实在可惜啊可惜，哎，小王叔，回京之后，可不可以请您去跟我父王说说……”

　　“咳咳！”这跑题也跑得太远了吧？

　　“头发很奇怪，脸上有疤，凌州，漂亮的丑八怪！”齐诲喃喃自语，眼睛突然睁大，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看了看皱着眉头的齐瀚和若有所思的楚珺，硬是把惊呼压了回去，脸上却又现出奇异的兴奋之色。

　　“她功夫很厉害吗？”

　　“不瞒诸位，霜儿曾经与我走南闯北，功夫也是不错的，差不多的年纪，据说，已经超过她当年很多，所以应该是……”

　　“她与尊夫人可是同出一门？师从何人？”齐瀚再次抓住疑点。

　　向远山对青岩城的事情也知道的甚为详细，明白残月教牵涉其中，据说那楚琳如今在残月教也颇有地位，若是……他还真不敢冒险说出去她的身份，刚刚不是已经警告过了吗？

　　“不知是何人，没有名号。”

　　齐瀚与楚珺对视眼，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对的上号，只是这林楚的身份也太复杂了些，不知名高人的徒弟，柳家的丫头，义女，与柳大小姐姐妹情深，对残月教甚为维护，本身又功夫不俗……这人到底是敌是友，与残月教有无关系？还有，这么久残月教对于青岩城的事情一直没有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齐瀚已经递了信，要与楼残夜商谈，却还是没有回信！这些，都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