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远山有意》树下山风

3、候得篇

　　操场换了崭新的草皮，和红色的塑胶跑道色彩浓烈，汇成明亮的视觉冲击。风吹来丝丝缕缕的寒气，树叶在一旁飒飒作响，空气里已经有了深秋的味道，如一阵一阵清冽的冷菊香般似有还无。
　　低年级的几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诸伏景光班上的全体同学都在操场上跑步，一圈又一圈。
　　川端俞白站在树后面偷偷观察低年级的小子们，他一眼就找到了目标，一个小男孩的五官和参辰有一些相似，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是不一样的，那个小男孩的瞳色是安静的灰蓝色，而自家好友的瞳色是偏深沉的藏蓝色，在太阳的照射下如同平静的大海深处起伏的海水般有一种冰冷的质感。
　　那就是好友的弟弟了？
　　不远处的那个男孩有一头黑色的细碎短发，上挑的蓝色猫眼微圆，现在戴着一顶遮阳帽，穿着一件灰蓝色兜帽卫衣，搭配黑裤子，看上去稚气又可爱。
　　川端俞白记得竹马和自己说过，少年的语气漫不经心，“……这小子叫诸伏景光？”
　　“嗯。”诸伏参辰轻轻地应声。
　　川端俞白懒洋洋地抬起桃花眸，看上去慵懒又漫不经心。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做评，“他太乖了。”
　　“所以俞白需要暂时离景光远一点，”诸伏参辰平静地说。“你总是麻烦缠身。”他的声音极其沉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这是非常中肯的建议。
　　草坪上分出了两支足球队。随着老师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队伍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角逐，诸伏景光在一支队伍之中随着队友们在场上奔跑。
　　少年依旧懒洋洋的样子，他拖长了语调，“我知道了，星星。”
　　他没有正面回答会不会这么做，但诸伏参辰知道他会这么做。诸伏参辰了解他，他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密不可分。
　　川端俞白有些心不在焉。
　　与诸伏景光同队的主力和中锋迂回传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了敌方的前锋，一脚抽射，正中守门员死角。球进了！
　　一个淡金色头发，皮肤略黑的男孩看起来是混血儿，他是另一支队伍的前锋，实力不错，在这个年纪里已然十分优秀。他与诸伏景光这一队的前锋分庭抗礼左右僵持不下，抓住时机，这个男孩抢到了球，传球，并与队友交替踢球。在几个孩子的默契配合下，这个旋球以优美的弧线躲过了敌方的拦截，扑进了球门的怀抱中，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金发黑皮的小男孩一抹鼻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汗水渗出头发，男孩的眼睛却非常明亮，仿佛有光芒绽放。
　　诸伏参辰一边同好友说话，一边注意着球场上的动向。
　　两个逃课的高年级生站在树后，诸伏参辰手腕上还带着学生会成员执勤的袖带——偶尔有学生或是老师的目光看向这边，但并没有老师过来。
　　中场休息时间，诸伏参辰看到自己可爱的弟弟和那个有些生猛的金发男孩凑在一起说话，看起来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似乎并不需要自己担心弟弟转学过来会有些不适应，诸伏参辰心想，已经交到很很要好的朋友了啊，景光。
　　川端俞白偏着头和诸伏参辰说话，“走了，星星！回去上课了。”
　　“好。”诸伏参辰眷恋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弟弟，这才迈着步子往前走。他淡声道，“走吧，俞白。”
　　实际上，两个小男孩那一边，诸伏景光安静地坐在草皮上，连带着周围的环境都沉寂下来。他坐在原地不动，视线也没有焦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诸伏景光对这个和自己搭话的陌生同学不感兴趣。
　　降谷零说了一会儿讨了没趣，他撇了撇嘴，也就悻悻地远离了这位转校生。同样没有朋友的降谷零难掩失望，还以为找到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朋友了呢。
　　战后，日本社会中对外国人和混血儿的歧视程度很高。在学校里降谷零根本交不到朋友，甚至于经常遭受到欺凌。
　　小孩子的恶意才是最恐怖的，因为无知，所以想不到后果，所以有时候他们的某些行为远比大人来得残忍。
　　诸伏景光没有发现诸伏参辰来过，倒是降谷零看见了两个高年级的人逐渐走远。这种距离已经无法看清晰了，降谷零心头却始终弥漫着一种熟悉感，那个学生会成员和他旁边的那个人都好眼熟的感觉。
　　学生会成员的袖带仿佛一张万能的通行证，两个人一起走在校园里都没有人阻拦，当然，也有这两张脸太有识别度的缘故吧，无论谁单靠刷脸就可以在学校里畅通无阻了。
　　校草，诸伏参辰。
　　校霸，川端俞白。
　　大家对这对组合不要太熟悉，而且大多数时候这对感情很好的竹马是形影不离的。
　　两人刚刚走到高年级的教学楼附近就听见了响起的下课玲声。
　　师生们从前后两道门中出来，不过片刻走廊上便是人山人海，声音嘈杂。视线掠过一个班级的玻璃，诸伏参辰看到个别恶劣的男生在逗女生玩，一群人在教室里面追逐打闹。
　　“……”不用管，早恋不在学生会的监察范围之内。诸伏参辰视若无睹，依旧一脸淡然自若地离开。
　　诸伏参辰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风把他前额的碎发往后吹，诸伏参辰忍不住微狭着眼睛。少年的面庞白皙光洁，棱角分明的毛孔俊美极了，到了会引起花痴少女尖叫的程度，他手臂上挂着校服外套，白色T恤严谨地扣好扣子，身上的气质干干净净。
　　川端俞白伸了个懒腰，他打着哈欠，语气恹恹，“到这里就要分开了。”
　　诸伏参辰和川端俞白不在一个班级。之前两个人还是同桌，前段时间的一场考试结果出来之后，川端俞白分数不够就被分到了低一个等级的班级。
　　“没关系的，依旧离得很近。”
　　川端俞白语气平静地叙述着，语气莫名哀怨。“是啊，隔壁班呢。”
　　听了俞白的随口一提的抱怨，诸伏参辰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笑容稍纵即逝，定睛一看，少年的脸上依旧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不同。“放学一起去图书馆吧，我给你补课。”
　　“你弟怎么办？”
　　那小孩不是失语症还没好吗？
　　“之后我妈妈会来接他回家，他不和我一起走。”诸伏参辰淡淡地解释，“在图书馆看书后，我直接去阿部老师家上钢琴课。你知道的，我还有许多的辅导班要上，不适合带景光。”
　　“今天周三，你今天是不是还有两节将棋课？”
　　“……换课表了。钢琴课之后我要去拜访新的老师，原石岁次郎，东都大学教授，一位精通多国语言的大家。我要和这位老先生学几门外语。”诸伏参辰敛眸，说。“现在已经是国中生了。”
　　他的人生规划里是有出国留学和环游世界的，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再努力才行。
　　“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川端俞白眼睛半阖着，他别开脸，别扭地关心，“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技多不压身。”
　　诸伏参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诸伏参辰点头。
　　“好了，放学在你教室门口等我啊！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虽然被称为校霸，川端俞白的成绩其实挺好的，在中上游水平，只是永远比不了年级第一的某个人罢了。
　　川端俞白家里也出了什么事，这段时间都在忙家里的事，这才成绩下滑严重。川端俞白没和星星说过这段时间家里的变故。
　　诸伏参辰以为俞白成绩下滑只是因为浪费了大量的精力在学生会的那些事情上，少年还在想怎么安排出时间自己把自己的那些事务处理了，能够不必再借竹马的力。
　　川端俞白看着参辰思考着什么事情地走进教室，甚至还不小心被桌脚绊了一下。他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少年倚靠着围栏，抬头看天空，动作自带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
　　年纪越大，差距越明显。
　　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开始愈行愈远的呢？星星那家伙走得太急了，而他愈来愈慢……川端俞白心道。
　　川端俞白嗓子有点痒，他的喉结动了动，想抽烟了。抽烟不好，星星一点烟味都忍不了。
　　最好快点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