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的话全都说》招财贝贝果

7、回家

　　苏红是在谢自成副驾上接到的电话，她不记得蒋钦，却纵容了少年的游戏。

　　挂断电话时脸上还带着怀念的笑容，谢自成侧目望她，觉得她这副模样既有少女的烂漫，又有熟女的怜爱，很是美丽。

　　夏日的南平总是很热，即使是夜晚也难掩窒闷，谢自成松开了衬衫的扣子，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便放在变速杆上，在黑色的映衬下骨节分明，苏红忽的叹气，谢自成的手指便屈了起来，转头问她：“怎么了？”

　　苏红不住摇头叹息，脸上却满是笑意：“我这只是感叹，你看老天爷多偏心你啊，过去了十年怎么连手都变好看了？”

　　谢自成顺着她的话去看自己的手，扬起嘴角，带着点自得：“哪里好看了？”

　　苏红笑眯眯地去碰他的手指，就像是一只想要趁人不备偷吃的猫，她上翘的语音带着点恶作剧一般的坏心思，说：“你看呀，你这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没有茧子，骨节分明还很白也很修长，就像人家弹钢琴的手。”

　　苏红夸人时特别真诚，语气诚恳，表情真挚，目光澄澈，你不得不信她，觉得都是她的肺腑之言，没有半点水分或伪装。

　　谢自成先开始觉得好笑，猜测她这是变相损自己，可瞧着苏红认真的神情，又觉得她应该是真这么想的。

　　毕业之后无论是职场还是情场他都过得相当顺风顺水，一份前景不错且体面优雅的工作让他不用为金钱而担忧，公司有做好的三餐和夜宵，出差有合作的星级酒店，不用担心吃喝，自然有心思和门面去遇见不同的女人。

　　他不喜欢曾经的苏红，却又享受那种被全身心围绕的感觉，所以他交往的女人大多都乖巧听话又贤惠能干，不仅能料理好他的日常起居，还嘘寒问暖时时刻刻关心着他的点点滴滴。

　　那天在苏红家做的面，是他这几年唯一自己动手做的餐食，而面条这种没难度的，也是他唯一会做的。

　　谢自成觉得自己实在是喜欢苏红，这份喜欢随着晚风、随着月色、随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而一点点加深。

　　他忍不住去看苏红的脸，微微卷起的黑色长发披散在她的肩上，露出半张柔美而惑人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就像一只带着香气、熟透了的蜜桃。涂着粉色唇釉的嘴唇水润而靓丽，微微张开，隐约可见藏在其中的舌尖。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像麋鹿，像猫咪，也像狐狸，会瞪得圆圆的狐假虎威似的望着人，也会弯成一道月牙，浅浅地流露出娇羞和愉悦。

　　她很好看，但她不只是好看。

　　谢自成遇见过很多女人，有风情万种的，有清纯无辜的，有甜美可人的，有娇蛮可爱的，但只有苏红给了他一种难以言说，类似于心脏被撞击的感觉。

　　从他在同学聚会上见到她的第一眼，到此时此刻身侧的温柔。

　　他直觉自己这次的“喜欢”与众不同，像是在与十年前的自己重聚，他在那时做了一些不对的事，上天给了他一次弥补的机会，让他去修正那些错误，然后找回独属于他的那份全心全意。

　　车停在了苏红家楼下，为她开门时谢自成问：“今天还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晚风吹起了苏红的连衣裙，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苏红撩起了头发，轻笑着说：“谢总没地方去了吗？”

　　谢自成点头，他走近苏红，垂首看着她明媚的眼睛，说：“是，没地方去了。”

　　苏红抬手，揪着他衬衫的一角，慢慢拉近与他的距离，在鼻尖几乎要相对时，微启红唇：“好吧，看在你今晚请我吃饭又送我回家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你一晚吧。”

　　她今晚可一点酒都没碰，整个人清醒得很，可正因为清醒，谢自成才兴奋。

　　他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滚烫，胸腔里那颗心更是跳动得不可思议，他注视着苏红，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表情，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揶揄，看到了风情，看到了了然，唯独没有厌烦。

　　她允许自己对她更进一步。

　　这个认知比十年后与苏红的重逢更令谢自成兴奋。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和前女友破镜重圆的可能，况且这个前女友还被他深深地伤害过。

　　这十年来，谢自成很少想起苏红，他生命中有太多精彩的人和事，苏红并不值得一提。

　　如果不是这次同学聚会，如果没有苏红的醉酒，如果他们不曾顺路，如果那晚他未曾留宿……

　　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如果呢？

　　这难道不是真正奇妙的缘分吗？

　　如此多的如果组成了他和苏红的重逢，不正说明覆水能收，破镜重圆，他和苏红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吗？

　　谢自成跟着苏红上楼，还是上次那个电梯，苏红对着镜子撩了撩头发，小声嘀咕：“这么热的天，妆都花了。”

　　“没有，还是很好看。”

　　苏红便从镜子里看他，嘴角上扬，眼睛弯起，轻笑着说：“真心的？”

　　谢自成双手抱胸靠着电梯，尤为真诚地点头：“真心的。”

　　苏红便笑了，恰在此时电梯到达了7楼，苏红踏着小碎步率先走了出去，谢自成紧随其后。忽而苏红回头，朝他伸出了手，说：“钥匙还在包里呢。”

　　谢自成拎着她的包，闻言递了过去，苏红低头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门。

　　第二次来苏红的家，心情却全然不同，谢自成换上了拖鞋，跟在苏红身后一点点迈入了她的私人领地。

　　苏红的家很温馨，美式田园风格的装修，随处可见的精巧物品，以及桌上摆着的洋桔梗，可以想见她对生活的热爱。不像他，房子一年到头住不了多久，冷冰冰的还不如酒店。

　　他在这里感受到一种放松的情绪，这也使得谢自成更想亲近苏红，不同于之前的试探，是更为亲密、更为直接、更为放纵的接触，例如亲吻。

　　苏红没骨头似的倒在沙发上，裙摆如同盛开在荷叶上的白莲，每一次浮动都在撩拨着谢自成的心。

　　他一步步走近苏红，站在她面前慢慢附身，双手撑在苏红身体的两侧，一点点靠近那张他肖想已久的红唇。

　　苏红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上，弯起嘴角，轻声开口道：“谢自成，你想做什么？”

　　谢自成盯着她，声音沙哑：“我想吻你。”

　　苏红笑了起来，微微弯起嘴角，像是揶揄，又像是自嘲：“所以你回头找我只是为了上床吗？我以为……”苏红抬头，也许是灯光照进了她的眼睛，谢自成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落泪，她声音低低的，“我以为，你也忘不了我。”

　　谢自成的脑袋有些混沌，甚至不清醒到他觉得疼，望着苏红眼里的泪光，他想到了十年前的他们。

　　十年前，他20岁，复读一年考上了南平大学，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在报道的第一天遇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女孩光顾着各种宣传引导的路牌，没有注意脚下，意外摔倒在他前方，他好心拉了她一把，女孩的脸有些红，小声对他说谢谢。后来他们进了同一间教室，女孩的脸更红了，她羞涩又欣喜地望着他，那一刻，谢自成知道她喜欢上了自己。

　　他觉得她可真够单纯的，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就因为拉了她一把而喜欢上自己，这样的喜欢未免有些廉价。

　　大学更自由，他玩得也更花，抽烟喝酒打架泡吧玩女人，逍遥自在，游戏人生。那时候学校里都说他是个渣男，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总有人觉得可以成为例外，苏红是其中最有名也最痴情的那一个。

　　她一个常常坐第一排，黑长直白裙子的乖乖女为他学了抽烟、烫了卷发、化了浓妆、纹了文身、泡了夜店，只为离他更近一点，喜欢他所喜欢的，习惯他所习惯的，拥有与他可以交往的共同话题。

　　谢自成身边有女人她就默默退到一边，谢自成分手了她就重新出现，像是跟在他身后不离不弃的小尾巴，朋友们都调侃苏红是他的舔狗，谢自成笑着摇头，吐着烟说：“哪有这么听话，丢了这么多次还能自己找回来的狗？”

　　所以大二上半年，谢自成跟苏红在一起了。

　　至于为什么会分开，原因也很简单，苏红怀孕了。

　　谢自成那时候也才二十出头，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也根本就没想过跟苏红的未来。可苏红却不一样，见到面的第一句话是“谢自成，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第二句话是“谢自成，要不我们结婚吧。”

　　谢自成后悔了，他知道苏红这样的女人老实又认真，但没想到她会想到结婚，想到生育，想到那么远的以后。他承认她是害怕的，更多的是懊恼，就像惹上了一个麻烦，一个令他恐惧且急需甩脱的麻烦。

　　于是他在那天向苏红提了分手。

　　苏红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起，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慌张地望着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一双会说话的，哭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