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与利剑 [哨向]》隐于山间

14、他的神明

　　十年前，陨石撞击地球，毁掉了许许多多的建筑，也毁掉了奥茨与叶清所在的高中。

　　那是叶清出国留学的第二年，他遇到了对围棋同样感兴趣的奥茨。

　　围棋社里，二人正酣畅淋漓的比试着，这一场棋局暗藏明刀暗箭，数百个回合的搏杀，却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对奥茨来说是如此，可当他抬头看到叶清的表情时，他便知道这个家伙又在吊着自己玩儿。
　　“干什么呢，为什么还不结束？”发现了叶清的陷阱后，奥茨十分恼火，他就不曾赢过叶清一次。叶清在留学之前，可是围棋高校大赛的冠军，其实这点自知之明奥茨还是有的。
　　“哈哈，被你发现了”叶清愉快的下了一子黑棋，奠定胜负。和奥茨的相处十分愉快，他不但对自己没有所谓的种族歧视，也是在这偏远海外能遇到的难得的对手。
　　围棋社在他们学校并不是很火的社团，他的朋友们都对此没兴趣，所以每次围棋社的活动都只有奥茨和几个不太认识的外国人参加，每周最快乐的也只有能跟奥茨对弈的这天。围棋社由于比较冷门，所以只申请到了偏远的教室，距离下一节课的教学楼还是有些距离的。
　　当二人前往教学楼的途中，叶清突然感觉头疼欲裂，一股不明的能量在脑中乱串，让他痛苦的蹲了下来。
　　“怎么了？”奥茨见叶清难受，有些担忧地跟着蹲下。
　　“不……不知道，头疼。”叶清眼含泪水，疼的他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看看”奥茨的目标是医学院，他以前也没少拿叶清练手。见奥茨这么说，叶清也乖乖的抬头让对方查看。
　　黑色的血管侵蚀着叶清的眼白，让毫无防备的奥茨吓了一跳。
　　“怎么了？”

　　未等奥茨回答，巨大的声响传来，整个地表忽然开始剧烈的晃动。身边的楼房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塌，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过几瞬间，眼前的场景颓然变得如地狱般可怖。
　　奥茨紧紧抱着叶清，待到地动停止，幸存着的人们从废墟中冲出，疯了一般的往校外跑去。
　　“为什么……”叶清愣愣的看着教学楼的方向，他认识的朋友们除了奥茨都在那里。一起留学的哥哥，一起学习的好友，那些他过去的记忆都在他眼前轰然倒塌。
　　“叶清！”未等奥茨将他拦下，叶清已经挣脱了束缚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尖叫声此起彼伏，脚下的地面坍塌，奥茨来不及细想，只能起身朝着安全的地方跑去。
　　他不想离开校园，他想去帮叶清，可奔涌而来的人群拦住了他的去路。不远处，几个面容扭曲的怪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冲入人群里，似虎入羊群，正撕扯啃咬着尖叫的人们。
　　只不过几瞬间的犹豫，那些怪物已经距离奥茨越来越近。
　　顾不上其他，奥茨拼了命的逃到了一栋教学楼的废墟里，就算地动可能会引起二次坍塌，也好过被怪物啃食殆尽。奥茨抱着头蹲到了一处由坍塌形成的小空间里，两个水泥墙交叠倒塌，刚好形成了较为安全的三角形空间。外面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怪物的吼声像是近在咫尺一般令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变得安静，天色也渐渐变得昏暗。奥茨觉得自己手脚变得冰冷，可身体却越来越热，浑身无力，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恐惧。
　　他感觉自己发烧了，滚烫的身体与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觉得昏沉，但他明白此刻他不能睡过去。万一被发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甚至不一定可以支撑着他逃出这里。
　　正当他想出去一探究竟时，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几双红色的眼睛像是黑暗里索命的鬼怪般死死的盯住自己。

　　他跟它们对视了。

　　那一刻，奥茨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是绝望。
　　野兽形态的怪物身形庞大，由于无法挤入奥茨躲避的空间，只能伸出爪子胡乱的挥舞着。
　　这个空间并不算大，奥茨拼命的缩着身体，可还是被利爪划伤，鲜血直流。
　　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
　　死亡的恐惧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无助的哭喊声跃出喉间，听起来凄惨又绝望。
　　怪物似乎耗尽了耐心，猛地撞向奥茨躲藏的墙壁，那本就经历了坍塌的墙体看起来十分的不稳，晃得厉害。
　　“啊啊啊——”奥茨尖叫着，挥动着手脚想要远离怪物却毫无办法，他越挣扎，身后的墙壁就被他撞得更加摇摇欲坠。眼看着墙体就要倒塌，奥茨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墙压死更好些，还是死于怪物的利齿下更好些。
　　不知道叶清现在怎么样了，教学楼里是否有生还者，他又是否平安。不知道其他的地区是否也是这样，自己的父母可还安好，引发地动的原因又是什么，这些怪物又是什么？无数的思绪划过脑海，可最终只化成了叶清的脸。
　　想起叶清的笑脸，就在不久前，他还跟叶清对弈着，享受着平凡的午后时光，而如今他却生死不明。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

　　就在奥茨快要坦然赴死的那一刻，叫嚣着的怪物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下一秒，血液飞溅，怪物的身体被撕碎，恶臭的腥红溅射到奥茨身上，染红了他的外衣。
　　“奥茨”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无数情绪奔涌而来，心脏像是要蹦出胸口般疯狂的跳动着。奥茨慌乱的爬出了废墟，黑夜早已笼罩着大地，月光洒落在浸满鲜血的水泥地上，反射着刺眼的光。
　　而那位少年，逆着月光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伸出了手。月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连手臂上的黑色纹路此刻都犹如圣痕般纯洁漂亮。他似是天降的神灵，却全身沾着满着腥臭的血水，看起来残忍又美丽。

　　那一刻起，他便是奥茨的神明，他的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