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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国 ...

  •   乌云散尽,阳光悄然撒下,呼啸了一夜的狂风藏在不知名的角落养精蓄锐等待着下一次的来临。
      原本修剪得精致的盆栽东倒西歪散落在院子各个角落。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修边幅,乍一看像个荒废了很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
      这么乱的院子,唯独屋檐下的秋千被人为擦拭地很干净。
      这是温浅常待的地方。
      可能生来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的命,那被无数人追捧的M国空气令她无比窒息,尤其是空气中时刻跟随着她的消毒水的味道,令她作呕。
      刘雯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继父也不在家,就连弟弟都上学去了,整个家里好像从始至终就只有她闲的可以。
      今天没有人能帮她,温浅浑身无力,只能自己扶着墙慢慢悠悠挪到秋千旁,大喘着粗气,深入骨髓的刺痛令她眼前一阵一阵地黑,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在她看来已然横跨了N个太平洋。
      口中的腥甜,在她一呼一吸间愈发浓重。
      温浅有些撑不住了,她想抓住秋千,想要坐下来好好歇歇。
      可等待她的只有无限的黑暗,和永无止尽的痛。
      再次清醒,鼻尖萦绕的是更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耳边响起的是母亲和她现任压低声音的争吵。
      温浅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我们还有儿子,这两年你全部的心思都在你女儿身上,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吗?”麦克压低了声量,显然他也不想自己这些言论被温浅听到。
      “她是我的女儿,她只要还活着,我就不可能放弃她,你明白吗?”刘雯语气中隐约有了些哽咽。
      四十出头的大厂高管,最擅长的就是懂得如何打扮自己,但刘精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捯饬过自己了,大概两年了吧。
      曾令她无比骄傲的秀发,也藏了几簇不属于她气质的银丝,她一天一天变得憔悴,终于还是活成了文章中的黄脸婆。
      而这……也快两年了吧。
      温浅犹豫着还是睁开了眼睛。
      两人怕真吵着她,远远缩在墙根的沙发上,自然也就没看到那如死水般平静的眼眸。
      雪白的天花板真是刺眼的厉害呀,就像天边的云,让人恍惚,却又想伸出手看看是不是自己幻觉。
      透明塑料阻止了她想要伸出窗外和云彩们互动的手,青紫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快消失了,有些却还新鲜着,仿佛一扣就能冒出血来。
      “要不要睡会儿?”
      甜美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打断了温浅神游天际。
      同行的,是刘雯的秘书,是专门监视……哦,不……是专门护送温浅回国的。
      温浅摇了摇头,眼睛却与行为不符地闭上了。
      那天刘雯带着哭腔说:“我以后会有很多时间陪约翰长大,但是我的浅浅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就要彻底离开我了,亲爱的你能明白吗?”
      沉默……是良久的沉默。
      温浅本来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却还是被那眼泪灼了个透彻。
      迈克没有再回答她,因为还没有等到迈克说话,刘雯就已经发现了病床上睁着眼的温浅。
      母女俩聊了很久很久,就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天都在那一天都聊完了似的。
      两人抱在一起,可怜温浅刚醒精力还没恢复,还要兼职着安慰安慰她哭的不成样子的母亲。
      好在是个好说话的。
      想起母亲……
      温浅戴上了秘书放在她手边儿的眼罩,任由眼底的温热浸湿那一小块儿布料。
      “下了飞机,你就去忙你的吧,我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我。”十二个小时的睡眠让温浅恢复了些许体力。
      她没有摘掉眼罩,压低声音跟秘书说话。
      秘书有些为难,刘雯这次把她调到北京分公司,其意义哪里是护送温浅回国这么简单了。
      她是刘雯身边最细心的一个秘书,让她跟着温浅回来,也是刘雯放心不下温浅,特意让她留下照顾的。
      但温浅并不需要。
      她摘下眼罩,想回秘书一个微笑让两人的谈话不至于这么严肃。
      但被病痛折磨许久没有笑过的温浅果然拧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剩下的这点儿时间,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妈跟你说的话我都知道,只是如果真的按照她所期盼的活下去,那我又何必回国呢?”温浅的声音有些低哑。
      “林姐,我想去过过国内的大学生活,我想再去陪他最后一段时间,你就答应我吧。”温浅耷拉着脑袋,埋头撒娇,试图通过卖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打听到他的消息了?”秘书显然就吃这一套,对于温浅又真狠不下心来,便酌情随着她折腾了。
      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小家伙自己能不知道,秘书也是心疼温浅的。
      同她自己一样,秘书其实也挺赞同温浅的想法的,在有限的日子里,做着能让自己不留遗憾的事情,不比躺在病床上数着日子等死要来的实在。
      “我们深深的消息还需要打听吗?”温浅眸子里的神色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秘书望着她,神采奕奕描述着她记忆中的少年,格外的有生气。
      忍不住笑了。
      温浅看着她笑也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就咳了。
      大有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气势,属实吓了人一大跳。
      “哎呦乖乖,都这样了咱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嘛。”秘书接过空姐递过来的热水。
      刚软下来没多久的心,又硬了起来。
      容温浅自己胡闹,下次再见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激动过头了,不担心。”温浅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胸脯。
      得到了秘书的一个白眼。
      飞机降落是在半夜。
      大概两年时间没有怎么出过门的温浅,被迎面而来的热浪拍了个一脸懵。
      “我大B市半夜这么热的吗?”温浅拎着衣领,抖落着自己给自己扇风。
      “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你爷爷到机场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吧。”秘书推着行李车,回复着消息一边跟温浅说话。
      闻言,温浅扇风的动作顿住了,她虽然为了支开林姐说了谎,但事实上她回国并没有通知老爷子。
      “你妈妈通知的,她可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温浅无言,推着行李往外走,心里有些忐忑,突然就觉得这天儿也没有那么热了。
      林姐说的不错,远远的,温浅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小老头儿。
      不知是出于想见温浅的迫切,还是老头子就是年纪大了不注重形象管理了,单穿着一件的小背心儿,搭着一条洗的发白的沙滩裤,脚踩着大凉拖。
      可能是等的时间长了,温浅出来的时候,老爷子正扶着栏杆极小幅度地活动腿脚。
      老爷子正活动着酸痛的脚踝,谁承想一抬头就跟温浅对上了视线。
      温浅看着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端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什么……吃饭了吗?”最后的最后,还是老爷子打破了尴尬,他有些不自然地抢过了温浅手上的行李。
      “有飞机餐,您什么时候过来的,吃饭了吗?”温浅问道。
      老爷子偏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我们先找饭店吃个饭吧,可不能都饿着。”林姐跟着爷孙俩,插了一嘴。
      老爷子脚步一顿,咳了一声,表情有些难以言说,偷偷瞥了一眼温浅,故作镇定道:“家……家里做了饭,回去热热能吃。”
      温浅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老爷子是坐别人的车过来的,回去自然是要跟着温浅的车一块儿回去的。
      老爷子果然没抓瞎,果真是做了饭去的。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全都是温浅爱吃的。
      “你先坐,我去热菜去,我……我把菜热热去。”老爷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温浅等的时间长了,胳膊肘弯跟杂耍似的还夹了一个。
      温浅看不下去了,想要帮忙。
      谁料刚站起来就被呵止住了。
      “你好好坐着。”
      温浅听话地坐回了原地,望着老爷子忙碌的身影发呆。
      “你爷爷还蛮关心你的,这两年没少给刘总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林姐一早要去公司报道,索性就不折腾了,直接跟着爷孙俩回家了。
      主要是刘雯特别交代过,先不要让爷孙俩单独相处,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怕两人干起来。
      这一个老弱,一个病残的,要真干起来,吃席估摸着得两桌。
      林姐自然也是不放心温浅一个人回来的。
      只是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像能打起来的意思吧?
      林姐忍不住腹诽,她老板果然是想多了。
      家常菜的香味儿随着食材的慢慢加热扑鼻而来。
      闻得不怎么饿的两人忍不住咽口水。
      尤其是温浅,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她都没正经吃过一顿正宗的中餐,可馋死她了。
      一盘一盘的菜被端上了桌,温浅也不客气地飘到了桌边儿。
      “多吃点儿,看你现在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老爷子给温浅盛了满满当当一碗饭,那分量别说是现在了,就是搁以前温浅都不一定能吃掉的。
      老爷子虽然跟着照顾温浅离开S省很多年了,但到底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做起麻辣的菜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温浅很喜欢吃老爷子做的水煮肉片,麻辣鲜香,尤其是打底的豆芽拌着饭那叫一绝。
      温浅迫不及待伸手,第一筷子就直奔水煮肉片而去。
      只是筷子还没有碰到碗盆,就被对面横叉过来的筷子拦截住了。
      温浅的身体情况,刘雯出发前已经跟她交代的差不多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标红文件已经在她的收藏夹里面了。
      油腻辛辣的食物,是现在的温浅碰都不能碰,甚至连梦都不能梦到的东西。
      林姐眯了眯眼,带着些许严厉与威胁道:“心里有点儿数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你得懂。”
      “孩子要吃你就让她吃吧,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怎么说也两年多没见过了,温浅现在和两年前离开时的样子差别太大了,老爷子心疼地夹了一筷肉放在温浅碗里。
      “老爷子,不是我们不让她吃,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消化不了这些了。”
      林姐正说着话,手上刚拿的银筷子就已经挖走了温浅的快乐。
      被热油浸润的米饭,被林姐挖地一点儿都不剩,碗中央空了一块儿,只剩一片儿白花花。
      委屈……
      温浅表示,实名委屈……
      手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温浅放下了饭碗,突然就没了胃口。
      “那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温浅放下了筷子,起身抄起一旁的手持电风扇就往要往外走。
      “浅浅……”
      温浅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温浅转身,面无表情看着两人等着老爷子的话茬。
      “谭小子每个周末都回来,你回来了要不要……”
      去看看他。
      老爷子没能说出口。
      温浅打小就有主意,见不见的,又哪里是他一句话能决定的。
      温浅闻言,眸光瞬间亮起,却又在转身的瞬间暗了下去。
      身后的声音没能拦得住她,温浅借着小电风扇吹来的那点儿风下了楼。
      温浅在这个小区长大,最喜欢的就是小区里随处可见的绿植花卉,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特点。
      不大点儿的湖种满了荷花,粉中透着白,娇羞里透着几分清冷。
      还记得她第一次遇见谭深就是这儿。
      温浅顺着小路走到了湖边,空气中随风飘来的不知名花香,稍稍抚平了心底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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