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白月光引发的惨案》苍山澜雁

25、25

　　（七十五）
　　叶时安刚才和姐姐吵了一架。
　　起因是一张晚宴邀请函。
　　511对他说，晚宴是一个重要的剧情节点。剧情里，就是在晚宴上，他会被集体刁难、针对，但是林景深不仅袖手旁观，还与旁人一同指责他。
　　就是在这次晚宴上，叶时安彻底对林景深失望，心灰意冷打定主意要离开林景深，开启了林景深的“追妻火葬场”。
　　“最重要的一点，”511冰冷的机械音在叶时安脑中响起，“你的姐姐叶桢在宴会上安装了很多炸弹，想要把与会的那些人都炸上天，你要去告诉林景深，让他阻止这场爆炸。”
　　“啊？”叶时安心一跳，傻眼了，“姐姐想要把他们都炸死？林景深也会死？”
　　“呃，”511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卡壳了一下，“剧情不是这么写的……反正你去告诉林景深，这炸弹就炸不了。”
　　叶时安点头，但问题随之而来：“可是我没有宴会邀请函。”
　　511找出剧情大纲，向上翻了翻：“这里的剧情是这样的。你去找你的姐姐叶桢，想要讨来一张邀请函。但是叶桢不肯，你们两人于是爆发争吵，争吵中叶桢向你透露了炸弹的存在。你祈求姐姐不要一错再错，叶桢却让你滚——这里也是一个虐心点。”
　　叶时安头疼地想：“这样看起来我也要不来邀请函啊。”
　　“是的，”511说，“所以最后你的邀请函是傅凛给你的。”
　　叶时安张了张嘴：“啊……他啊？”
　　好久没见到这人，他都快把傅凛给忘了。

　　第一次见到傅凛，是在一场暴雨里。傅凛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暴雨几乎要把他的存在切碎。
　　叶时安当时躲在咖啡店的房檐下。虽然他有伞，但这么大的雨，他也在犹豫着要不要走，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注意到雨里有个人。
　　等他回过神来时，伞已经遮在傅凛头上了。
　　傅凛若有所觉，抬头看去，冰冷的眸子里倒映出叶时安的影子。
　　叶时安被傅凛的脸惊艳到了，呼吸浅浅一滞，支支吾吾：“你……你好，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傅凛惨白的唇角似乎想勾出个笑来，但很显然他失败了。叶时安就这么被傅凛沉默地注视着，非常不自在。
　　“总、总之，这把伞你先拿着，我、我、我先走了。”
　　叶时安的脸在傅凛的眼眸中变得越来越红，最后扔下伞落荒而逃。等到他跑远了，回头一看，大雨把一切都围上一层虚幻的结界，只有自己送出的那把黑伞依旧清晰。
　　那个人到底用不用这把伞啊，早知道就不给他了。叶时安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咬牙想着。
　　但是这么大的雨，就算有伞，到家的时候也会湿透的吧。淋成现在这样反而无所谓了。
　　叶时安安慰自己，都给别人了，再跑过去要回来算什么啊。
　　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天气放晴，天空被暴雨狠狠洗刷一天，变成一派澄澈的蓝。
　　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再下过雨，关于伞的那件事也就被叶时安抛之脑后了。直到他再次光临那家咖啡店，一把黑色的伞被放在他的左手边。
　　傅凛在他对面落座，那双眼睛里已没有先前的冰冷，含着笑望向他。
　　“你好，谢谢那天你的伞。”
　　“方便认识一下吗？我叫傅凛。”

　　“发什么呆呢？”叶桢在叶时安面前放了一杯热水，“说啊，干什么来找我？”
　　“啊，我，”叶时安被叶桢从回忆里抽出来，心里跟511吐槽干嘛非要来叶桢这里走一趟，直接去找傅凛把邀请函给他不就行了吗，“我想要一张……邀请函。”
　　叶桢手里地动作一顿，眼眸微眯：“邀请函？你别跟我说是庄家的……？”
　　叶时安弱弱点头。
　　叶桢笑了。她双手抱胸靠在老板椅上，盯着叶时安，抬了抬下巴：“说说，想去干嘛？”
　　叶时安嗫嚅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姐，我……”
　　“想去见你的老相好？”叶桢打断他的话，眼里含满讽刺。
　　“不是，我……”叶时安着急解释，“他不是……我们不是这个关系。”
　　叶桢神情冷下来：“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总之那个宴会你不准去。”
　　“为什么呀？”虽说是演戏，叶时安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委屈，“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你能不能别管我那么多呀？”
　　叶桢冷笑：“不管你，行呀。我不管你，那你别来找我要这个要那个。”
　　“我、我，”叶时安理亏，越发委屈怨念，“不就是个宴会吗？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就连葬礼你都想去就去了，我想去宴会怎么就不行了？”
　　“哭，哭，哭，”叶桢心口无名火起，“你哭能起什么用？叶时安我告诉你，你要是真能耐，你想去哪就去哪随你便。但是这个宴会——我真不明白有什么好去的？那个姓林的对你真就那么有诱惑力？”
　　叶时安抽抽搭搭：“我就是想去嘛……”
　　叶桢都给他气笑了。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爸妈能把叶时安养成这个样子？
　　她的弟弟，娇气、矫情，总是一副全天下他最委屈的样子。如果要当面说他任性，那眼泪怕是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叶时安会变成一个，只会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等别人喂饭的人，戳一下，动一下、再戳一下，再动一下，末了接受完别人给的好处了，还要唯唯诺诺地说一句：“是你非要给我的，我可不欠你的哦。”
　　简直身体力行地贯彻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三不主义。
　　当然了，如果他真的主动来向人要什么了，不满足他的要求又成别人的不是了。
　　就像现在这样。
　　叶时安缩在沙发里掉眼泪，还憋死了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实在憋不住漏出一点抽噎让叶桢觉得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真是伸手伸习惯了，。
　　分明一副大爷做派，还觉得自己是最忍气吞声的那个，任谁看了都觉得恶心吧？
　　若非还有理智，叶桢真想把手边的水杯砸到他头上。
　　她抓住头发，狠狠地揉了揉：“叶时安你够了吧？能不能把你那做派收一收？别一天天全是我欠你八千万的样子。要不你说，你的那些要求，我那个没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那个没满足你了？”
　　叶时安像是抓住了叶桢的破绽一样，得寸进尺：“那你这次为什么不帮我……”
　　够了。
　　叶桢在听到叶时安的话的那一刻，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
　　够了。
　　一声巨响，玻璃杯擦过叶时安的头，在他脚边炸开。
　　叶桢指着办公室大门：“你要是想死，我不拦你。但是现在，你给我滚。”
　　叶时安吓了一跳，短暂的噤声后，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跳起来朝叶桢哭喊：“你不想帮我就不帮喽，又扯什么死不死的，不就一个破宴会吗？”
　　“你搞出来那什么车祸的时候怎么不想死不死的，我去个宴会就是想死了，怎么啊，你还想像当年那样，开一辆卡车撞进去，把人全都撞死吗？！”
　　“叶时安！”叶桢嚯地站起身，双手狠拍在桌上，“你说什么？你知到你在说什么吗？！”
　　叶时安一愣，胸口剧烈起伏：“我、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叶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双眼一瞬间变得血红：“你放下了？你难道就这么放下了？”
　　“哈、哈，”叶桢苍凉地挤出两声笑，“你居然能这么……这么无所谓……”
　　叶桢此刻的样子太疯魔，叶时安的气焰霎时就被吓没了。他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滞涩地开口：“可……可那些人不是都……都已经……死了……吗？”
　　叶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笑得喘不上气：“都死了？你觉得他们都死了，这就够了？哈哈哈哈……”
　　尽管事先已经知道了自己会和姐姐爆发他们之间最大的一次争吵，叶时安还是没有想到场面会这么吓人。他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但511在脑子里催促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接下来的话。
　　“姐……你不会，想在宴会上，做些什么把？”
　　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
　　叶桢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去宴会吗？”
　　叶桢的语气里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去啊。”

　　提前知道真相是一回事。
　　亲耳听到自己的姐姐承认是另一回事。
　　511只给他说了大纲。他知道自己要和叶桢吵架，要乞求叶桢不要一错再错，可是511没有告诉他他具体应该说什么。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511是这样说的。
　　而现在，叶时安早就把先前不知道怎么吵架的担忧抛之脑后，面对这样的情景，心里本能地就有一箩筐的话想讲。
　　“姐姐，”叶时安乞求道，“收手吧，我们的仇已经报完了，我求求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好吗？”
　　“一错再错？”叶桢歪头，“怎么了？波及到你的相好，我就错了？”
　　“可他是无辜的！”叶时安急到跺脚，“他和我们家的事没关系啊姐——”
　　叶桢一把攥紧了叶时安衣领，把他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眼神死死咬住叶时安那双不见一丝心虚的眼，“叶时安你就是个白眼狼。”
　　“那可是我们的亲人。”叶桢一字一顿，“我们的、亲、人。”
　　叶时安涨红了脸：“可是那都不关他的事！”
　　“他姓林！”叶桢猛地一收手，叶时安彻底呼吸不了，难过地皱眉，“他是林家人。他们是一伙的！”
　　“你……疯了。”叶时安艰难道，“姐姐。你疯了……”
　　“是你疯了，叶时安，”叶桢狠狠一推，叶时安跌坐在地上，拼命呼吸。
　　叶桢看着他：“你为了你的爱情失心疯了。你个叛徒、疯子、白眼狼！”
　　叶时安泪流满面，疯狂摇头：“姐姐，回头吧，我们去自首好不好。”
　　叶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门：“好啊叶时安，你大可以现在就滚去警察局，把我们从头到尾做的这一切全部在警察面前捅出来！”
　　“你敢吗？”她讥讽地笑着，“你不敢。你只会像一条狗一样去乞求别人的施舍，你敢亲自为自己的欲求负责吗？”
　　“你要是现在就去揭发我，我还能高看你一眼。”叶桢冷眼看着他跌坐地上，“但是很可惜，你不会的。”
　　“你阻止不了我。”叶桢说，“现在，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