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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章 彤云密布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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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起了身,发现两只手的食指侧都被掐得变得有些淤青,视线好像还有些模糊:
「阿宁,我刚才在我房里,就听见你大喊大叫。敲了门喊了你几声,你都不回应,我还以为你……」
她的脸色骤然沉下,双眼紧紧地盯住阿宁,上下打量着阿宁,像是陷入难以启齿的回忆。
在确保阿宁脸上、身上没有任何事后,她才从腰间淘出帕子,为阿宁擦着眼角下还残留的泪水:
「你瞧,你哭得…….眼睛都肿了。」
「宦娘姐姐…….多谢……」阿宁抢过宦娘手中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后,不好意思地埋起了头,支支吾吾地开口:
「宦娘姐姐,你可别笑话我…….可能最近思虑过多,再加上曹小娘子的事,我才会作恶梦的……」
「我可不会笑李家的恩人呢,」宦娘松了口气,眉宇也舒缓下来:「只要你不是遇到危险就成。」
见宦娘姐姐的双眼突然闪出恐惧,可极快的速度一瞬而逝,恢复了平日的笑容:
「阿宁啊,你究竟做了什么恶梦,还大哭大叫的……」
「没什么。」阿宁挠了挠头,勉强地笑了笑:「只是梦到有人追杀我……」
宦娘的嘴边还在蠢蠢欲动,想要说些什么时,阿宁避开宦娘的目光,视线移动至案桌上的食盒:
「宦娘姐姐,好香啊!是早饭吗?今日我不和太夫人吃饭?」
宦娘也不愿再追问下去,只叹笑一句:
「你这个小懒猪,现在都巳时了。这屋里头,就属你最会睡,」
宦娘走了过去,打开了放在案桌上的食盒,端出几样家常小菜:
「太夫人准备去崇福寺祈福答谢,我也要随她去。大抵三日后,才能回来。太夫人嘱你这几日就待在府中好生休息,她书阁里的书也随你翻阅去。可魏家小娘子落水,你竭力相救这事,太夫人已经命府中相关者不得泄露半分,若真传出什么来,这功劳也只能是孙坐堂一人领的。阿宁,树大必然招风……太夫人,是在保护你……」
阿宁立即起身,俯身作揖:
「宦娘姐姐,这道理我自是知晓。我会一步也不动地留在府上。」
阿宁的侧脸一边趴在案桌上,视线略斜眺望了一眼窗外。
窗棂外,飘着若有似无的微风窗的下方,栽种着逢时节的秋菊,传来的芳香,看了一下午的书,她的眼睛也渐渐地阖了上来。
「小娘子!小娘子!」
阿宁被声音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就差没把案桌掀起。
她抬起了眼,就见一个侍女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地滚了进来,匍匐在地:
「能否请您去二夫人那儿一趟?」
阿宁的眉头一拧,眼中充满了警惕,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些步。
侍女没注意阿宁的举动,面继续朝地说着话:
「夫人今早就有些头晕,唤了坐堂服药就去休息。可是,这休息越久,夫人的脑袋不知怎么地就越疼。想着小娘子,曾为魏家娘子救治,所以命我来请您过去……」
「去把孙坐堂请来,莫不是更好…….」阿宁的心里咯噔一声,保持试探问了一句。
侍女的脸色一变,她愤愤地抬起了头:
「夫人的头疼得不行,来不及将孙坐堂再请来!还是得劳烦小娘子过去一趟了!」
强硬的态度,没有了稍早前的卑微。
见着她的语气不依不饶,阿宁反倒轻笑出了声。她掸了掸裙摆后,又重新入回了坐:
「娘子你的态度,阿宁一个九岁娃儿实在是不敢高攀。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不受抬举!」侍女双拳伸直,五指紧紧地互相掐住,朝阿宁大声尖叫。
阿宁丝毫不理会,云淡风轻,继续翻阅自己还未读完的书籍。
「小娘子,你这话说得真是个大口气。」
陌生的声音又响起。
又是哪个大人物来太夫人的府邸了?
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子踩着步调,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半眯着眸子,盯住被吓得跪倒在地的侍女:
「你这人,办事不利索,还敢在太夫人府上大吼大叫!这回头可是要找你算账…….」
一通教训完后,她的视线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落到阿宁跟前:
「小娘子,夫人念你医术高明,才想请你过去救治,日后好以感谢。可你这般娘子,态度不佳也倒算,还这样甩主人家的面子,」
她的下巴抬得极高,头也不动,双眼从上往下打量阿宁:
「来人家里作客住下,不与主人家正式作揖招呼,反倒还摆起主子的架势。这等客人,亏我这活到这般岁数,还是头一次见……」
案桌底下的手早已紧握。阿宁重重地拳头捶了桌面,随之起立:
「我是太夫人的客人。这到底是太夫人的府上,怎还能容得你们这些下人教我这客人如何做事了?」
「成了魏家娘子的恩人后,就变得如此放肆了?」那位夫人脸色拂了下去,声音也遂然提高,最后到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休怪我无礼了。来人!」
四个彪形大汉撞入太夫人的房间,门外留下旁身的守卫侍女都面面相觑,无人却敢出来阻拦。
「是要我叫人请小娘子去?」妇人的眉毛轻轻扬起,不屑的神情撇了阿宁一眼:
「还是小娘子自己走啊?」
这样的胡搅蛮缠,定是吃定太夫人不敢因为她,拿正受宠的夫人怎么样。
阿宁紧握的拳头已然改成拱手作揖,目光徘徊这些壮硕大汉后,唇角扯出一丝笑:
「大娘子,你这有话好说。我自己走不就行了…….」
妇人的下巴依旧仰得高高,装作没看见似的,自顾地走在前头。
阿宁只身随着妇人走到大厅,只见氛围相当凝重。
她朝着主侧的方向作了一个辑。
抬眸一见,主侧坐着那日雍容华贵的女子,神态飞扬,面色红润,一脸都不像生病的模样。
今日得她发收于顶,上梳梳成了云朵状,两侧分别戴上了相同的金色花钗。
上衣的抹胸、披帛以花青色为主,披帛纹有彩色云鹤的纹样,内着一件深红色的金边长束裙。
女子轻品一口茶后,目光向下,带着压迫地看她:
「那日就是你,救下危在旦夕的玉娥?」
声音轻柔,却犹如化骨绵掌,阿宁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搁下手中的茶后,擦了下嘴边剩余的茶水,才轻轻地挑上了唇:
「没曾想小娘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师从何处啊?」
可是,双手恭敬地覆叠在前方的小娘子却闷着头,一言不发。
「夫人问你话呢!」那位中年妇人就站在阿宁侧旁,用手肘大力地戳了阿宁。
阿宁无端地晃了一下神,才低下头拱起手:
「奴…….拜在云州牙府随军从医孙夫子门下。」
「原来是孙夫子。」台上的女子闻言,拇指捻着食指,随其掩住了笑:
「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妙手神医呢,原来是不入流的孙夫子。」
站在阿宁旁边的中年妇人点头如蒜,接下去应和:
「他十多年前,害得郭淑妃流产一事,差点掉了脑袋。也不知为何,当年竟可全身而退…….」
「奶娘!」台上的女子突然出声,朝她打了个噤声手势,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她只能撇了撇嘴,又闪过一丝狡诈的笑:
「小娘子,你是哪来的?听着口音,不像是云州人。好似……. 京城的口音。」
阿宁撩起了眼皮,平静地看向妇人:
「大娘子。我不是京城人,只是小时候在京城住上过几月。孙夫子是我的舅父,希望娘子以后说话时,能够客气些。我舅父是随军从医,虽然无入编制,但也是主公李都护的属下。身为将领的家属,对自己主公的属下嚼舌根。你说说,若是被其他忠心李都护的军将们听了去,莫不是寒了心?」
中年妇人可没想到身高不足自己一半高的小娘子,竟然敢对她这些年待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奶娘摆脸色,说出这番话来。她的手指指向她,气得直颤抖:
「你!莫不是太夫人给你几分薄面,你还以为你这逃犯能待在这里!」
「逃犯?」阿宁顿时愣在原地,为何她们会知晓此事。
她们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
她脑中变得一片混乱,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着,她觉得此刻她像要吐了。
「啪」的一声响亮。
原本得意洋洋等着阿宁出丑的嘴脸,瞬间起了鲜红的五指印。
「四郎,你怎么来了!」台上的娘子有些坐不住,脸色明显慌张,被人搀扶后,才颤颤巍巍地起了身:
「你怎可打嬷嬷!嬷嬷当年可是在阿娘差点难产时救了你一命的至亲啊!」
她边说着边流泪,冲到了下方抱住那位中年妇人一起哭哭蹄蹄着。
李克让的面色越发难看,怒视抱在一起的两人:
「阿娘,若我今日不打她,」他咬紧了牙,恼火中带着焦急,以往风流君子的派头已经消失:
「就等哪一日,她再出口祸害咱们家吗!」
紧握的拳头砰地一声,台下的案桌瞬间穿了一个洞。
「我这是造什么孽啊!生下你这么一个冤家…….」
她声嘶力竭带着泪,脸蛋红肿的中年妇人在一旁流着泪一边拍着她的肩:
「夫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门口出现两个高壮的侍从,一言不说将她们俩分别拉开后,双双合力擒住中年妇人,强迫她整个人都贴伏至地面。
未等小秦夫人等人叫喊,一双镶金边的乌黑六合靴跨过门槛,淡淡地开了口:
「把人给我拖下去,杖打二十。」
「杖打二十?」秦二夫人的情绪异常激动,颤抖着手,指着李克用:「你这不是存心要了她的命!」
李克让一步拱前,立即朝李克用俯身作揖,低下的头,耷下的肩,语气相当卑微:
「三兄,嬷嬷年事已高,可不得再受如此重的刑法。请看在是四弟的份上,减至五杖,」
他拱着手,轻瞥了一眼被压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妇人,他轻叹口气后,嗓音微沉:
「剩余的,就由我担下。」
「十下。」李克用拖着尾音,沉默几秒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可再多。」
「三郎,你凭何许可处置我的奴仆!」秦二夫人大声叫嚷,急得面红耳赤,冲上前去,死死掐住李克让的双手:
「四郎,这是你的嬷嬷,自小照看着你的嬷嬷,你可是恨得下心!」
她满眼噙着泪水,那日高高在上的贵妇人风范此刻荡然无存。
李克用只是轻轻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抿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嗤笑:
「这丫头不是逃犯,是我李三郎的人。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我,」
他的目光渐冷,扫视了府上上下后,才轻启了唇:
「若是我再从何处听到这样的传言或是嚼舌根,今日在场的人,阿郎就被送去斗兽场,娘子就被送去军营为娼!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当面提醒,」
他走到了依旧俯揖的李克让面前,见他的面色难堪,轻瞟秦二夫人一眼后,一把抓起李克让,交给了另外两位身形魁梧的侍卫:
「把四郎君也带走,一并领罚!」
「三郎!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四郎!四郎可是你的兄弟啊!他打小是同你最亲近的!」
秦二夫人跑到了李克用面前,对他又捶又打,犹如泼妇。可嗓音听起来软弱无力,没了刚才的汹汹气势。
他没再理会耸肩哭闹的秦二夫人,轻松拨开了她的身子,把她推到了一位侍女身上:
「好生照顾她。」
他大概嘱咐完后,视线才回到僵在原地,始终不敢抬眼的小娘子身上。
喉结滚动几许后,清冷的嗓音才徐徐放软:
「丫头,咱们走。」
一向偏冷的声线,底下藏着一丝绵长的温柔。
她僵硬地抬起头,想要转身离开时,才发现后背早被一身冷汗浸湿。
阿宁静静地跟着男子的背后,两人像是默契般,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一前一后地踩着彼此的影子,慢慢地走着。
穿过了回廊,他们回到了阿宁熟悉的小花园。
前面的脚步突然停下,她一时没注意,差点走过头撞到他的肩膀。
「你可无恙?」又高又宽的肩膀,立即伸手扶住她。抬上的灰黑眼眸,闪烁晦暗不明的微光,好似能透视她。
阿宁被这双眼睛盯得有些慌,肩膀一瞬绷直,直接推开了他,急忙朝他拱手作揖:
「今日多谢少主公相助!景殊有罪…….」
他的双手一紧,停顿一会后,收回自己的袖中,打断了她:
「错不在你,是我疏忽了。」他敛下眼,掩去眸底的暗涌:
「你且安心继续待在府上,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拿你的身世说事……..」
他抬头看了眼上空后,抿直的嘴角算是弯出一抹浅笑:
「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息。」
见到小娘子机械式地点头后,他这才转身负手而立离开这里。
可在任何人看不见的地方,那低下的眼角,缓缓地涌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阴暗。
阿宁自从回到府中后,一整日下来,果真没有任何人再打扰自己。
隔日午时,太阳正生旺时,她才老远听见宦娘姐姐传来有些慌乱的语气:
「阿宁!你可没事!让我瞧瞧,你哪里伤着了?好让太夫人评评理!」
两鬓凌乱的碎发遮掩了好看的脸蛋。她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就像无法舒展。她的眼梢微微发红,心有余悸似的,抓住阿宁的手臂,想要细细地来回检查了一遍。
「宦娘姐姐,」
阿宁拉过她的手,羽睫眨动,看向宦娘的神色亦然自若:
「我没事。幸得少主公与四郎君及时相助,我才能从别府全身而退,身子也没伤着。只是……..」
她指节忽的抽了抽,嘴角的笑容突然凝滞,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四郎君他,替他的嬷嬷受了杖罚。不知他可还安好……. 宦娘姐姐!」
宦娘的面色发青,没等阿宁把话说完,也不顾淑女颜面,就急冲冲地跑出了府中,不知去往何处。
直到酉时,阿宁才被人传唤去了太夫人的厅中。
还未走到厅堂,就听见内厅传来熟稔的男声。他的语气平缓持重,微微地俯身作揖:
「孙儿有事相求,还望祖母成全。」
太夫人的眼皮微阖,右手撑着太阳穴,左手摆摆手:
「说说。」
李克用清了清嗓子,淡淡的口吻中,仿佛夹带一丝笑:
「阿宁这丫头年纪虽小,可医术高明。如今玉娥还在府中养病,玉娥又是这丫头救下,自是最能理解玉娥此番病状。若阿宁能就此在府中久留,为祖母的贴身侍女。不仅能为此照看玉娥,也能为祖母安顺康健。」
「你倒是学了四郎的油嘴滑舌。」太夫人懒懒地开了口,眸底流光一亮,双眼向下望上瞥:
「最初同我提起的,只是让小丫头短暂待在咱们府中。如今,倒是想让我替她改名换姓,改户籍,收她为侍女,是吧?」
看见太夫人烔烔有神的目光,带了几分深沉的探究,李克用也只是低笑摇摇头:
「祖母,说笑了。」
「三郎啊,」太夫人看了他一眼后,嘴角一顿,用拳抵住唇边的笑:「你就不怕二房的人再来闹?」
「所以,」李克用抬上了眉梢,忽的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笑:「我这不就来求祖母了吗?」
太夫人摇头,指头点了点站着的李克用:「你啊,」
她咳了声,唇角的笑意露得极浅:
「阿宁这小丫头,聪明机灵。我倒是欢喜。可也得看看小丫头的意愿。若她愿意,我便留下了她………」
听着他们的对话,阿宁不觉然地绷直自己的背脊,艰难地拖着步伐,缓缓地随着侍女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太夫人朝阿宁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示意阿宁坐在她旁边。
见小娘子进来,男子的身子不由得挺直。他的眉间微动,嘴边却若隐若现地显出一抹浅笑。
「阿宁,我瞧你刚才就在厅外等候。大致上,都听得七七八八了,」
太夫人觉察男子的异样,她弯了弯眼眸,眼角处瞬间起了好几条褶子:
「你可否愿意留下,当我的贴身侍女,就如宦娘一样?虽然名义上是贴身侍女,可是你就是平日替我把把脉,照顾玉娥直至她康复为止。当然,这事还得问问你的意愿。」
阿宁一时间愣住,沉静片刻后,她垂下眼眸,唇角微微翕动:
「这自然是好的…….」
她的目光稍稍凝起,重新抬上头的第一眼,就与一旁早已坐下的男子视线相撞。
见他深深地瞧她一眼后,转了一圈茶杯后,把茶递到口中。唇边虽然抵着茶,可一双锐利的眼睛,却直视她不放。
阿宁吓得抽回视线,眼睛看向地面,随即拱手作揖:
「多谢太夫人、多谢少主公,愿让阿宁留在府中。」
「甚好,甚好啊!」太夫人紧握住阿宁的手,高兴得合不拢嘴:
「日后,你就同宦娘一样,在我身边当我的贴身侍女,」
她的眉梢弯上,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不对,是我的贴身小医女!」
见到太夫人咯咯笑着,阿宁也不由得同太夫人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放眼看去,不同往日般宦娘姐姐总长伴在太夫人两侧,今日可不见宦娘姐姐的踪迹。
「太夫人,怎不见……..宦娘姐姐?」
自从今日午时匆匆一别,就不见宦娘姐姐归来。阿宁的眼皮抽了抽,心脏咯噔一跳,掀涌起万番内疚:
「难道,是在照看…….四郎君?」
太夫人轻抿手中的一碗茶,但不再说话。
她轻轻地掀起眼皮,两眼乌亮瞧着李克用,朝他抬了抬下巴,甩手就将问题扔给他。
李克用的唇线抿得平直,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娘子后,他才心虚地用手掩住咳嗽:
「嗯。」
阿宁收在身侧的五指被掐得泛白,她缩了缩指尖,才小心翼翼地启口:
「敢问…….四郎君的伤势?」
「你无需担忧,我自是……」他的喉结微动,斟酌片刻后,才略微敛了眼眸:
「四弟他,并无大碍。」
太夫人望了眼对面举止僵硬的男子,又转脸看向低下头的阿宁。
转眼之间,她忽然扑哧一笑,唇边的笑意差点掩饰不住:
「他们兄弟一场,三郎他…….自有轻重。你啊,就别担心了。」
阿宁轻轻地颌首后,耳边又是太夫人传来的话:
「阿宁,若无他事,你就先回去吧。」温和语气已经渐弱,换上的面色亦然凝重:
「三郎,你留下,我还有要事要同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