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引》谣藏

6、第六章

　　第六章不打自招
　　“尊主！她在——”还未等话说完，祈烨直接开门进去。
　　折英依旧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守在门口，等候尊主吩咐。
　　听见门的声响，她意识到有人来了；赶紧起来藏好，眼下这些散落满地的书籍也来不及收拾了，只能暂时这样，希望不会发现她在这里，不然明日就来不了了。
　　影子随着烛光的照射，斜着透过书架印在地面上。躲在书架之内的人，安安静静地拿着书，蹲在那里观察进来之人的一举一动。
　　前日来过这里拿书，今日怎么如此杂乱？
　　不需要问就知道是谁了。祈烨单手立于身后，一步一步迈近，与她只有一个架子的距离，所幸面前的这架子上的书她没有动过，可以遮挡住她。小小的一个人缩在那里，就是怕他发现自己。
　　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阿烟缩在那里，脸都快贴近地面了，不得不说，这里的灰尘真正是多得不要命了。甚至有点呛人，自己的衣裳难不成是用来擦地的吗？
　　随着祈烨的步子而移动位置，阿烟是真的觉得这里的空间不够她来挪动了。屁股对着那边，头微微抬起来还要坚持一个姿势来看着他的走向。
　　“怎会如此狼藉！看来是冥卫偷懒了，要是人本尊发现此偷懒之人，定要拿他喂鱼！”
　　阿烟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像是对自己说一样，她龇牙咧嘴地模仿这人的语气，不屑一顾。
　　为了不碰到面前的架子，她手勉强撑着地面，目光一直都在那双脚上面。
　　祈烨知道她在，他走向前，坐在那桌案之上，单脚荡在空中。拿起刚刚被她丢弃的书，“法器……此契约要想接触，必须——”
　　祈烨看向那边的架子下面，嘴里却是说些什么胡乱之话；他随意地翻开书页，可目光却是不在书页之上，甚至忽然觉得有些趣味，眼底甚是生出些笑意，心里却忽然发出一个想法，想要逗一逗她，就看她出不出来。指尖的书页翻过，骨节分明的那双手，捧着刚刚阿烟拿过的书，不停地翻来翻去。
　　突然地出声，他说的话被躲在架子之下的人听得一字不差，“什么！”
　　你说什么！
　　听见‘解决’二字，阿烟立即从地上起身，一溜烟儿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冥王大人，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站到这里的时候，自己才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劲，我怎么出来了！哎呀！”
　　真的是想抽自己一脑瓜子，她低头，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某人的发落。
　　“此契约，无解！”
　　本来是羞于面对他的，可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阿烟瞬间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看见了第一次的那个冥王大人，心底的畏惧占据了她。
　　“无解，怎么可能！冥王大人，您是不是说错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话，这是冥界，他是冥界之首，怎么可能解不开一个小小的契约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那句话。走上前，刚刚的畏惧并未消散，可是，想要解除契约的迫切的心情驱使她上前。
　　衣裙之上的那双，拳头紧紧握着。胸口犹如被一块极其沉重的巨石压着，她无法松开自由呼吸。
　　“冥王大人，什么是无解！？”
　　本来是想要逗一逗她，引她出来的。没想到却是这幅景象，祈烨放下手中的书，古井无波的眸子；脸阴沉地看着她，跳下桌案走向她。从仙界归来后，自己就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了。
　　“本尊的话，无须对外人解释。”
　　哼！
　　阿烟岂敢要他冥界之首对自己解释，自己要的不过是解决的办法而已。早就在那日就该预料到自己会有今日，她后悔了救他的那一举动，就应该让他睡在那里，冷死他！
　　“对不起，冥王大人，是小的失言了。冥王大人想怎么处罚，我听着就是。”
　　与他再长时间对视下去，她的那份执着与勇气就快消耗殆尽了。所以她，败下阵来；她是真的无法直视与他在一处地方待许久。不甘心的她，拳头握紧，只能任由指甲陷入手掌之内。
　　在她看来，她就是一个低微的下人。
　　岂敢与冥王大人作对，看来接触契约的事情是无望了，阿烟只能站在那里，任由他惩处。
　　可是给她的却是一句，“不必了！”
　　什么！
　　祈烨黑着脸，只丢下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阿烟回头往后看，给她的却是那人那高大，肆意行走的背影。可是，从他背影里却似乎看出了一丝丝的失意与孤独，她这是怎么了最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祈烨这是.....”
　　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坐下来平息一下自己紧张而畏惧的小心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的心脏处，她嘴里还念叨着话。

　　从意宝阁出来，祈烨疾步走到过道的死角处，他靠着墙壁。抬头看着头顶的紫月，天似穹庐，夜色的昏暗其实把他的轻微的举动所遮掩住了。
　　刚刚在她面前，他要是再不出来，就快无法控制自己了。
　　对他来说，其实在听墨黎说完那番话之后，阿烟的存在就与她不同了。
　　一开始是想杀了她了事，可是在与她一日接着一日的相处之下，祈烨渐渐地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变了。阿烟来到无尽殿快一个月了，苏醒以来，每次一到午时，他有时会觉得自己的胸口处隐隐作痛，可是有一日阿烟来找他，他看见她出现在殿内，身上是带有彩色的灵力的，只是她自己看不到罢了。
　　所以说，他为什么处理事务的时候，要阿烟守在身边。身子那日的举动，梦蝶飞入梦境，第一刻他不是察觉不到，只是想看看她要干什么罢了。至今，那微弱的灵力幻化的梦蝶还存在他的意识之内，自由翱翔于灵海。

　　夜里安静，只见他一人坐在那里。仍旧是那天一样的姿势。折英还是默默地安静守在他身边。
　　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去过人界了，祈烨只想着处理冥界的事务。很久没有见过人界的月亮，冥界的月亮虽圆，但是圆月看久了，就没有当初第一眼的惊艳了。望月而坐，亭下之人的心思许是因为阿烟而有些不似之前那般了，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阿烟默认是他准许自己在这里看书，所以收拾好一切之后，就回房了。
　　这冥界的吃食和人界就是不一样，吃了快一个月的素食了，人都快没精气神了。
　　“哎，好像念我的糕点，我的烧鸡翅鸡腿～哎～哎～”不断地叹气，阿烟也只能以叹气来缓解一下子。
　　可是，在这里待久了，她还是很想回去，想回到自己在山谷里的木屋。
　　望着天空中的紫月，继续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人界啊！愁呀，愁啊！”
　　这话，被站在门外的他听见了，这些日子以来，虽说阿烟会让他生气，但是更多的是趣味。或许，是她冥冥之中改变了什么，只是当事人自己不知道而已。
　　折英再次看见自己的那尊贵的冥王大人躲在人家姑娘的屋檐外，安安静静地偷听屋内动静。
　　“嘘！”
　　手指抵着嘴唇，祈烨招手示意他赶紧走，别在这里打扰自己了。
　　窗户的旁边，是真在发愁的阿烟呐！

　　清晨醒来。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什么思想很刺眼，不想睁开眼睛却又被迫睁开。
　　“姑娘，醒一醒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不对劲啊！怎么可能有人叫自己姑娘呢？这不是冥界吗？
　　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她的屋子不似冥界那般昏暗，而是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在了床榻上。
　　“太阳！”
　　喜出望外的她，高兴得连鞋子都没有穿好，直接往外跑。
　　“这是人界的太阳！这是真的吗？”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嘶哈！疼死我了！”
　　她站在初晨的阳光之下，高兴得都快舞起来了。“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回到人界了！我回来了！”
　　院子内只听见她的呼喊声，殊不知院子外，祈烨和折英站在高高的墙院之下，他依旧是那派动作，只是身后的人可以看出来，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很好的，是作为多年来的冥卫，陪在祈烨身边的直觉；他从来没有见过尊主有过此等表情。
　　嘴角笑意涌出，微微上扬的嘴角，弯弯的眉眼，或许是潜移默化的改变。甚至今日的衣裳都不是玄色的了，随之代替的是蓝。

　　醒来没一会儿，就看见门外立着两人。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阿烟瞬间收回自己的笑脸，赶紧进去梳妆打扮。
　　“尊主，您……”
　　“不需要叫尊主，出门在外，大人二字便可！”
　　“是，那属下就先退下了。”折英躬身行礼，随后赶紧消失在了他眼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些不现实，“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的人回答道：“姑娘，奴婢叫红素。”
　　是个不错的名字。

　　本以为他会打开门进来，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开门。
　　屋外，他静静地待在亭下。
　　“冥王大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您不是冥王大人？”
　　见到这样的他，还是有点放不开。所以，阿烟站得还是与他有点远。一时之间，她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他。
　　可是昨日的事情，确实是他有点过分了。这契约肯定有办法解开，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带自己来人界。
　　或者是猜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听见庭内一人独自说道：“无须胡思乱想，只是本尊有事要来人界一趟，见你无聊才会带你出来。”
　　切！
　　不早说！
　　“那既然冥王大人有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阿烟指着院外，眼睛里闪着光。
　　自己今日大摇大摆地走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在冥界的那些顾忌。反正有的时候阿烟自己也不害怕他，该玩的时候还是要玩的。
　　现下已经在人界，况且这里看起来还有点灵气，说不定是哪块风水宝地。这人界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只要时间够，就一定能够找到解除契约的办法。
　　那日在意宝阁之内，自己找到的那本书，慌乱之中，急急忙忙被自己藏在了衣袖里。既然是移形换影的话，那就肯定还在自己身上。接下来，自己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安安静静地把这本书看完；她相信，既然这本书的名字如此奇怪，那就肯定会记载解除契约的办法，或者是能提及这个契约也可以。
　　“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小动作。”
　　看见她私下的动作，全部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但是吧，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阿烟就是与常人不同，比那些在冥界对他阿谀奉承的人都不同。
　　阿烟捂紧自己的小袋子，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自己。
　　“既，既然你不回答的话，那我就走咯！”
　　趁他没有后悔，阿烟赶紧走。但是在走的时候，他她背过身去。
　　“红素，你先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出去玩了！”
　　蹦蹦跳跳的她，在看见阳光的那一刻，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