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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委屈 ...

  •   有杨大夫贴身伺候,周淙退化成了一个只知道看稿子的废物,洗衣做饭一概不干,无耻地以亲亲抱抱哄骗杨大夫包了扔垃圾取快递这种跑腿儿琐碎。
      结果杨大夫医者仁心,母爱泛滥,扔了垃圾取了快递回来还带了个人进家。
      门锁响动的时候,周淙正挂在单杠上拉一个引体向上,然后一个横劈一字马跨在双杠上。门一打开,杨大夫进来叫了她一声:“心心,下来。”
      周淙扭头看杨大夫,杨大夫身后走出一个蔫头耷脑的人来,卫衣帽子兜着头不肯抬脸。
      周淙跨在双杠上眯眼看了两秒,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小温?”
      温且寒飞快地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周淙立刻下了双杠走过去,伸手拨下去卫衣帽子才确信自己方才没有眼花,温且寒的额头上真的有一条新鲜伤口,虽然已经结了浅浅的一层血痂,但仍能看出来这伤口有点深。
      “妈,怎么回事儿啊?”
      杨大夫拉着温且寒坐到沙发上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啊,就取快递回来发现这孩子跟我同路,这一看楼层也一样,想着不是来找你的就是你邻居,这不搭个腔么。”
      温且寒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大夫,在心里谢谢她没当着周淙的面说自己哭了一路。
      周淙取了医药箱出来,杨大夫动作轻柔地给温且寒伤口消毒,然后又重新给她梳了头发,拿发卡把垂下来的须发都卡了个干干净净,露着光洁的额头,“你这个伤口有点深,不过不用缝针,可以先暴露着,最好去打个破伤风。”
      周淙立刻去穿衣服,一边安排杨大夫做饭,“妈,午饭带上小温的。我带她去打破伤风。”
      温且寒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条件反射地要拒绝却被杨大夫摁住:“乖,听话。像你这样年纪的孩子,在阿姨眼里都跟心心是一样的,磕着碰着了瞧着都心疼。”
      周淙换好衣服后领着一言不发的温且寒出门,门一关,温且寒拉住周淙的胳膊让等一下,她得先回家喂猫,然后还得拿医保卡。周淙耐心地等了两分钟,然后领着人去了最近的医院。
      没想到创伤门诊还挺忙,两个人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看人出出进进。
      有个大哥平底走路摔了一跤把下巴上磕了个大口子,送他来的朋友一边笑一边去缴费。
      周淙拿胳膊肘碰碰温且寒:“怎么回事儿啊,高高兴兴回家去,挂着伤回来了?”
      温且寒赌气似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我喜欢女的。”
      空气突然安静,过了几秒钟周淙才清清嗓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你都不问问我喜欢谁?”温且寒被父母打击一遭,理智全无,干脆破罐子破摔,骚扰直女就骚扰直女了。
      周淙不上当,依然顺着自己的思路问:“那你这伤是跟人表白被打的,还是跟家里出柜被打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一个被狗咬的小朋友捧着手指头嗷嗷哭喊着进了诊室,跟着来的奶奶吓了满头汗。
      温且寒咬着牙:“我爸拿红酒起子打的,他们骂我变态,不要脸,不知羞耻。”
      周淙默然,听见小孩子哭得更厉害了,随口说道:“被狗咬了一定很疼。”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在说狗咬人的事情,结果温且寒偏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嘴唇翕动几下却又闭了口,周淙这才意识到她方才那句话实在是太像骂人了。
      像是在骂温家父母不通人性,又像是在警告温且寒不要乱攀咬。
      一个头顶着纱布的大小伙子顶着一双红眼睛从门诊里出来,摸出手机给朋友发语音:“你是不是死在半路上了,我他妈都已经缝好了,你在哪儿呢?”
      温且寒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说话:“我爸妈也是知识分子,我爸是检察官,我妈是高中教务处主任,他们什么没见过啊?为什么这样对我?”
      周淙沉默着不吭声,正好轮到她们了,温且寒进去简单说了两句便拿了单子去注射室。
      回到家正赶上吃午饭,杨大夫人美心善手艺好,为着温且寒特意把菜色都做得很清淡,温且寒越吃越委屈,很没出息地在饭桌上掉眼泪,这下倒把杨大夫给整不会了,当下就反思是不是自己太热心让孩子有负担了。
      周淙默默地递纸,跟杨大夫说:“老杨,你看你,跟小温聊天就聊天嘛,随便聊!你来一句你还好吗,那她还能好吗?”
      温且寒直接哭出声音来,杨大夫跟周淙面面相觑。
      哭都哭出来了,杨大夫的医者思维上线,也可能是犯了职业病,非得要挖个病根儿出来:“小温,有什么想不开的多跟人聊聊,总憋心里会憋出病的,年纪轻轻的要开开心心的嘛。不然你跟阿姨聊聊?”
      周淙“咳咳”地在边上清嗓子:“妈,你心外科的大夫就别越俎代庖。心病得去精神心理科,你这非法行医了啊,我要举报。”
      杨大夫不搭理来自亲生闺女的威胁,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又没给小温开刀,我哪儿非法行医了?”
      周淙冷笑一声:“小温是律师,你要不要让她给你分析分析什么叫非法?”
      温且寒听着这母女俩斗嘴,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又突然“噗嗤”笑出声音来,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周淙看,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也是,周淙总是温柔成熟的,理性克制的,原来她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啊。
      “心心”,杨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抬杠?”
      母女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话题岔开了,温且寒心里的委屈劲儿也松散不少。眼下不是她带着滤镜看别人的父母比自家的好,是突然这么回想一下,确实觉得周淙的妈妈好温柔啊,跟孩子相处得像朋友一样。
      一想自家父母,从小到大的确给了她很优越的生活环境,但家长就是家长,权威性一直都是不可侵犯的。难道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吗?做老师的就严厉,做医生的就温柔?
      做检察官的性情严苛,那周淙的爸爸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能养出来这么美好的周淙啊。
      不能细想,越想就越觉得委屈,但也同时意识到自己太矫情。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她得到了优渥的家庭条件,父母对她的培养也很用心,就凭这两点她就应该对父母感恩戴德,而不是抱怨父母不够开明、不够温和、不够平等。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的好事儿呢?即便有,那也是机缘巧合,而不是强求。
      温且寒蹭完饭就礼貌告辞,杨大夫亲眼看着对方进了家门才回来,进屋就叫住了在兔子脑壳上投币玩儿的周淙。
      “心心,小温——”杨大夫犹豫了一下,看周淙还在摆弄手里的硬币,还是决定有话直说,“小温这孩子,是不是有那心思?”
      周淙慢条斯理地把在便利店里专门兑换的硬币挨个投进兔脑壳中,才漫不经心地回话,“妈你别乱琢磨,就是邻居。人家女孩儿独身在外,我也是,这还门对门,走得近一些那不是正常的吗?”
      杨大夫一听就知道这是瞎掰的,小温从进家后那眼神儿就时不时地偷偷瞟着看周淙,看着周淙的时候又小心又依恋的,她活了一辈子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还当什么妈?
      周淙还有意拦着她少打听小温,那心里必然也是有点数。
      杨大夫坚决要问到底:“妈是老了还没瞎呢。”
      周淙坐回沙发上盯着手机不做声。
      杨大夫叹气:“不投缘?”
      周淙熄屏拉过一个抱枕垫着头躺下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杨大夫又叹了一口气:“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回头妈给你打听打听?”
      周淙“嚯”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老杨,你没事儿吧?人家异性恋的催着相亲结婚还情有可原,毕竟后面还有生孩子养孩子一大关,确实废功夫。那我一个同性恋你急什么啊,这都要张罗着给我相亲了?”
      杨大夫伸出食指恶狠狠地戳周淙的额头:“你是不是不知好歹?就你这样躺家不动能找到好对象吗?本来你们这种群数量就少,你不主动点儿那好的能轮上你吗?”
      真是服了,种群数量都出来了,她是已经被开除出人类了吗?
      “轮不上拉倒,这有什么可急的?我是明天就死了?还是后天就瘫了?就算得了绝症,那从今天算起我还能再支棱个一半年呢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母女两个人突然都像摁了静音一样,默不作声。
      周淙蓦地想起明流欢。
      杨大夫这回真有点生气,沉着脸瞪周淙:“心心,这种话不要乱说。妈妈是做医生的,这一辈子听过很多故事,里头就总有这种一语成谶的人。”
      周淙受了教训,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摸出手机给明流欢发微信。
      删删打打许久,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有一阵子没见,两个人好像生疏了。周淙琢磨半天又拿书稿的事儿去找话题。
      淙声:我们主编托关系走后门把你的稿子加塞先审,你这改完稿子就全甩给我了?
      淙声:我都快成你的代理人了,不给点代理费?
      淙声:你还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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